夜裏,夢到她離開溫市時,方舟遙在車站哭的泣不成聲。


    第2天一早,餘飄飄無疑又是帶著眼淚醒來的。


    對於夢裏大哭一場,醒來時心情久久難以平複的情況,餘飄飄早已習以為常。


    她跟方舟遙命運一線牽。


    想來就是她前世欠他太多,他前世太過委屈,才會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迴來擁抱他。


    看著鏡子裏又哭腫眼睛的自己,餘飄飄嘴角露出了嘲諷一笑,不是在嘲諷別人,而是在嘲諷自己。


    她以為那一輩子都活在泥潭之中,在黑暗的不見底的地方,追隨著一抹看不清的光亮前進…


    可是,其實她的一輩子都活在某個人的眼中,她本可以被安寵著,幸福的過一生。


    究竟是她命薄,還是福淺?那樣好的一個男人,前世竟這樣生生錯過了。


    倘若上天不給她這一次重生的機會。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個男人這樣掏心掏肺的對她…


    想至此刻,餘飄飄忽然就明白了方媛媛跟餘航前世與今生都無法輕易複婚的原因。


    或許他們倆的性格是互補的,或許他們倆有感情,或許他們倆都還惦記著對方…


    可是那段充滿裂縫的感情裏,方媛媛從另一個愛她至深的男人身上,感受過真正的寵愛與照顧。她在愛與被愛之間徘徊,自然難以輕易下定論。


    楊文縱使極有心機,可他確實將方媛媛捧在手心上寵著。


    餘航縱使善良簡單,可他跟方媛媛之間,到底還是方媛媛投注的感情更多。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


    在對深愛的人失望之後,感受到被愛的幸福,往往不會再計較愛情的份量,隻會更在乎自己夠不夠幸福?


    心理年齡有28歲的餘飄飄,前世沒有談過一場戀愛,但就在這一刻,她似乎參破愛情。


    如果…


    餘飄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在告訴自己…


    如果這一世,方舟遙還會愛上她,不管她對他是什麽樣的感情,她都跟定他了。


    隻要他還愛她,她一定嫁他。


    ……


    學校裏,餘飄飄給方舟遙帶了早點。


    兩個肉包一個豆漿,一根油條,她知道他現在在長身體,得多吃點。


    方舟遙很奇怪,她今天突然給他買早點。


    往常,如果不住在餘航家的話,他每天早上都是匆匆忙忙上學,等早自習結束之後去小賣部買個麵包牛奶吃。


    餘飄飄也都知道他這個特性的。


    結果,她今天竟然給他帶早點了。


    方舟遙像是收到了驚喜,拿起包子便啃了起來,他眼角眯著笑,“謝謝你啊。”


    餘飄飄道,“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天早上給你帶。反正我也每天買著吃的,多買你一份很方便。”


    方舟遙點點頭,自然舍不得錯過這麽好的福利。


    他從書包裏掏出錢包,往她桌上一放,“花我的錢,使勁花別客氣!”


    餘飄飄又把錢包給他放迴了書包,笑著說:“不用,我有的是錢。不差這點小錢。”


    方舟遙知道餘飄飄老能賺錢了,反正比他能賺多少倍。


    她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在她麵前充老板,也就接受了她的好意,“好吧,就被你養一段時間吧。改天請你吃頓好的!”


    餘飄飄點頭。


    “你是不是又哭了?”方舟遙又問。


    他早上一來就注意到了餘飄飄紅腫的雙眼,跟禿眼睛魚似的,特別醒目。


    他一開始不好意思問,跟她說了這麽幾句,氣氛緩和過來了,他才順口的給問出來了。


    餘飄飄一哭眼睛就腫的生理情況也克製不了,既然被他看出來了,她也隻好點頭承認。


    “是不是你姑姑又怎麽了?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別憋著。”方舟遙說道。


    “不是她。隻是做夢了。”


    餘飄飄心虛的撇了他一眼,也不知怎麽的就問了他:“我問你啊,如果你的小說裏,女主突然對城主不辭而別,晚上不會做夢夢到城主,城主找遍了整個城都找不到她,城主會怎麽樣?”


    “我不會這麽寫的。”方舟遙咬著包子說道。


    “那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呢?”餘飄飄問。


    方舟遙不由緊緊盯住她,好一會兒後,他冷不丁的說:“你該不會夢到我小說裏的人物了吧?你夢到女主不見了,城主很崩潰?”


    就算她很喜歡他的小說,也沒有必要癡迷到這個地步吧?


    她該不會愛上了他虛構的那個城主吧?不會吧?


    “差不多…”


    餘飄飄心目中的城主一直是前世28歲的方舟遙,她每次看那本小說的時候,腦子裏帶入男主的臉都是他。


    他本身就長得好看,一張完全可以上鏡當演員的妖孽臉,所以,當她把他帶入城主這個角色時,是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餘飄飄也就是換個方式形容給他聽吧。


    方舟遙當時表情有點驚恐,他猛吸了一口豆漿,方才悠悠說道:“你還是不要入戲太深的好,那個都是假的人物,純屬虛構。”


    餘飄飄點點頭道:“我知道。”


    方舟遙輕輕吐出一口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問她:“你應該不會喜歡這種虛構人物吧?”


    “不會的。”


    餘飄飄說道,“隻是湊巧夢到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方舟遙:“嗯!”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吃自己的男主的醋!


    她都已經可以夢到他寫的男主了…


    可她也沒夢到過他呀…


    夢到一個虛構人物,都不夢到他,這是不是說明他在她心裏一點分量都沒有?


    方舟遙不由的鑽了牛角尖,心情瞬間不是很好了。


    他隻能大口啃包子,以此告訴自己,她還有給他帶東西吃,說明她也還是在乎他的。


    對…


    ……


    星火雜誌社,今天突然來了一名記者,一名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以及好幾天沒有露麵的杜曼珍!


    雜誌社跟新聞記者之間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像是產業鏈一般,雜誌社跟新聞記者都是一條產業鏈上的人員。


    隻是,這次來到星火雜誌社的記者與雜誌社本身沒有什麽關係,反倒是為了餘航的私事而來。


    這幾個人來到雜誌社時,餘航正在跟社長,以及雜誌社的高層領導開會。


    幾個人等了很久,等到他們開完會,一夥人從會議室裏出來,記者便拿著話筒衝了上來,直問餘航:“餘先生,方便接受采訪嗎?我是這位杜曼珍女士的委托人,也是小薇說事的調解人員。我需要占用你一些時間,對你跟杜曼珍女士的事情進行調節。”


    當時,餘航身邊都是高層同事,以及雜誌社的社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餘航身上,社長眉頭一皺,表情非常不好看。


    杜曼珍今天穿著泛黃的舊衣服,沒有一分打扮,體態臃腫的她,往那裏一站簡直像極了弱勢群體。


    光從外形上看來,衣著光鮮亮麗的餘航就成了別人眼中的壞蛋人渣。


    別人調節私事都直接找到雜誌社來了,甚至隻能請媒體幫忙。由此可見,餘航必定做了些特別不人道的事情,把一個弱勢群體逼到這一步。


    餘航簡直百口莫辯,隻能將苦果往肚子裏咽,低聲向社長說道:“不好意思啊社長,給我幾分鍾時間,我等會兒就跟上你。”


    “不用,去解決你的私事。”社長臉色極其不好的離開。


    一群高層領導之中紛紛盯著餘航,一邊瞧著一邊離開,每個人都帶著好事的眼神。


    餘航這下可能有點糟了。


    下個月正好有比較明顯的人事調動,因為柳市的星火雜誌社即將開張,從這裏調了一批老員工去那邊。所以,這裏的雜誌社也麵臨幅度比較大的人事調動,該升職的升職,該降職的會被調離到柳市雜誌社的同等職位。雖說明麵上看來是同等職位,但其實也算是降職了。畢竟主社跟分社兩個地方的職位是不同的。


    表麵上看起來,這人事調動跟餘航沒有太大關係。但是,餘航要真把私人麻煩惹到了雜誌社裏,說不定還真會影響到他。


    這群高層領導裏,已經有不少人坐等著看餘航的好戲了。


    餘航把記者、攝像師、杜曼珍請到自己的辦公室,不情不願的招待,語氣不是很好。


    “你一個記者,怎麽著都該清楚,不該在別人上班的時間采訪別人私人事情。是怎麽通過我們樓下保安上來的?誰準許你們上來的?”


    餘航嘴上說著很不客氣的話,但還是給記者倒了茶,“如果你們等得起的話,等我下班之後再談這件事。你們要等不起的話,10分鍾之內速戰速決。我可沒有時間跟你們閑掰扯。”


    “餘先生,杜曼珍女士想要迴她侄女的撫養權,合情合理合法,你為什麽不同意呢?”記者問完,將話筒遞給餘航,攝影師全程拍攝餘航的臉。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看來,杜曼珍是弱小的一方,餘航是強勢的一方。


    所以,他們還擺著一種拿起媒體武器保護弱勢人群的作態。


    同樣是媒體人的餘航,瞧著這攝影機也就覺得很煩躁!


    他皺起眉頭直說:“我女兒去年喪父喪母喪奶奶,家裏大人全死了,隻剩她一個。連個主持正事的人都沒有,喪事都辦不成。那個時候她這個姑姑就不在,給她打幾個電話,連手機號碼都換了。我女兒是運氣好,正好碰上離婚的我,就被我給收養了。我給她把喪事辦了,不叫她去福利院住,出錢給她上學,養她照顧她,在法律上我已經是她的養父了,也是她的合法撫養人。這些,她都沒跟你解釋過嗎?”


    這時,杜曼珍開了口,委屈巴巴的語氣說:“我那個時候家裏是真的困難,沒有辦法。手機被我老公摔了,我老公還斷了手指。我就那個時候沒有辦法迴來,可是我現在家裏情況一寬鬆,我馬上就迴來接她了。我也是想安靜我這個做親人的責任,誰知道他就不肯讓我侄女兒跟我走了,上次還鬧到了警察局,叫警察關了我兩天。他真的很有背景啊,你們一定要幫幫我,你們不管我,我根本沒有一點辦法…他們這些人有錢、有背景有手段,幫幫我啊,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杜曼珍不僅信口雌黃的傾訴自己的委屈,還求上了調解記者,塑造的好一番弱勢群體的模樣。


    餘航真是越看這個女人越覺得惡心!


    他的一雙眉頭越皺越緊,擱在沙發上的手掌也緊緊捏成拳頭…


    ……


    餘飄飄放學後,將手機開了機,一連收到十幾條短信。


    她點開短信,一條一條查看。


    是那幫社會青年的領頭人給她發的消息,那個領頭人說,杜曼珍帶了個記者跟攝像師混進了雜誌社。


    餘飄飄馬上打了電話給那個領頭人。


    領頭人就告訴她,他們一直在雜誌社外頭蹲點,一直沒有看到杜曼珍。


    後來有一輛車開進了雜誌社,車上下來幾個人,他們透過雜誌社外的安全門看進去,這才發現杜曼珍坐車進去了!


    他們一行人本來也衝了進去,但是又被雜誌社的保安給攆了出來。


    那個時候杜曼珍已經帶著記者跟攝影師上去了,他們一行人完全沒有辦法。


    領頭人給餘飄飄發了十幾條消息,結果餘飄飄一條都沒迴,電話也關機。


    現在距離事發已經有三個小時了,杜曼珍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在裏頭都搞些什麽。


    餘飄飄聽到這消息之後,她跟方舟遙說了一下,掛掉電話,兩人便瘋狂騎車往雜誌社趕來。


    但是,當他們倆騎車來到雜誌社時,杜曼珍已經走了。


    餘飄飄跟方舟遙馬上又趕去餘航的辦公室,結果就瞧見了一片狼藉的辦公區…


    整個辦公大廳也亂作一團,員工們正在收拾地上碎裂的玻璃瓶,文件、白紙撒滿一地,像是打了一場仗一樣。


    餘飄飄知道,她錯過了最激烈的時候…


    “我爸呢?我爸在哪?”


    方舟遙看到一個他認識的員工,趕緊衝上去問人家。


    “舟遙啊,主編去警局了。剛才那女人鬧得可厲害了,出來就是一通砸,保安都攔不住,主編實在沒有辦法,就打電話報了警。現在已經都去警局了。”員工這樣說道。


    這個時候,差不多也快到下班的點。


    本來都應該下班的員工們,因為餘航的原因,必須得先整理辦公區,甚至有些員工本職工作都還沒做完,便意味著還得加班加點。


    大家對餘航開始有了怨言,一邊收拾一邊說起了餘航的不好。


    餘飄飄看著這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耳邊聽到員工們小聲議論的壞話聲,一時間,便聯想到前世,餘航也是因為杜曼珍來雜誌社大鬧特鬧的原因,而失去工作。


    她眼前的場景微微晃動,差點要摔倒,好在方舟遙提前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衝上來扶住她,這才叫餘飄飄站穩了身子,恍惚的精神也逐漸恢複。


    “你沒事吧?”方舟遙一臉擔憂的看向她。


    “沒事。”


    餘飄飄搖頭,“我們走吧,去警局找爸。”


    方舟遙點頭,怕她受不住打擊,他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嗯,我牽著你走。”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部門的方媛媛也聞訊匆匆趕來,她剛到這裏,正好碰見兩個小孩往外出來。


    方媛媛叫住他們倆,“你們倆怎麽會在這?”


    方舟遙迴她,“我們要去找爸了,爸去警局了。”


    方媛媛看了一眼淩亂的辦公區,眉頭緊緊皺起,收迴視線後,她便對兩孩子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坐我的車。”


    於是,三人便一起出了雜誌社,方媛媛帶兩個孩子去了警局。


    本來以為,在雜誌社鬧得那麽誇張,到了警局肯定還能看到雞飛狗跳的一麵。


    結果卻沒想到,當他們趕到警局時,情況絕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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