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一天,我和菊馨就忙開了。因為雍正大人命茉蓮去探望十三阿哥胤祥的家人,給他們送去些生活必須品。


    “小姐,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忙活的差不多了,我揚聲喚道。


    “恩,好!”茉蓮聞聲從屋裏麵走了出來,走的速度比平時慢,因為穿得實在嚴實。她身體本就不好,換了地方對氣候一時又有些適應不了。雖然不至於生病什麽的,但我見她最近幾乎日日都有些頭暈暈的樣子。其實我也好不到哪去,我是南方人,平日裏習慣了春暖花開四季如春的生活。所以到了九月底的時候,北京的氣溫對我而言已經是低的嚇人。所以我也總把自己包裹的格外嚴實。


    因著我的緣故,菊馨現在是除了我之外最受茉蓮器重的丫鬟。這會菊馨正扶著茉蓮,我則在王府側門口指揮著下人們把東西搬上車去。食品、日用品、裘衣、手套、還有棉被一樣都不少,冬天就要到了,保暖最重要。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生日在這三百年前恰好是怡親王胤祥的生日。但由於五十一年廢太子的那場風波波及,隻怕世上除了雍正大人和他的至親骨肉之外,再無其他人會記得他的生日了。


    胤祥被圈禁的頭先兩年,雍正大人明裏是絲毫都沒有任何表示和關照的,他從前和十三阿哥太過親近,他出事後自不敢太過張揚是怕落了人家口實。他在韜光養晦,他必須隱忍,他的隱忍是他成功的關鍵,也是真正救胤祥出水火的關鍵!所以據我所知,這兩年,胤祥在養蜂夾道自不必說,胤祥的家人過的日子也都比較清苦。雖然,雍正大人是有暗地裏對他們家進行接濟的。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了這第三年,康熙大人的憤怒之火總算慢慢的平息了下去,對十三阿哥的態度柔和了不少。胤祥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又曾經那麽喜歡他。康熙大人的放寬政策,使得雍正大人終於可以稍微光明的去幫助去關照胤祥一家。


    當然,這真的隻是稍微光明的關照,隻能送些日用品必需品去他家中,當作對弟弟的關心。所以他絕不可親自出馬,但下人們做事又怕欠穩當,特別是胤祥現在的情況,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估計會……那麽就肯定讓他身邊的女人出馬。女人嘛,其實最合適的自然是嫡福晉。偏這會不能動用嫡福晉,她的身份包含了太多含義,所以並不穩妥。那就隻能動用位份僅次於嫡福晉的女人,側福晉:要麽李氏要麽茉蓮,位份再低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雍正大人現在已不如以前那般喜歡李氏,而且李氏的性格比較張揚勢力,派她過去指不住要出什麽狀況。還不如由處事向來顯得比較淡定的茉蓮前往,何況她是新嫁婦,他們所有的黨係爭鬥她都不知情,旁的人也找不到太多的錯處,是較適合的人選。


    馬車緩緩的跑開了,這是我到北京之後第一次離開雍王府,第一次出來到街上走動。出於好奇,我輕輕的掀開了車簾一角,靜靜的看起了外麵的人來人往。起初還看得覺得有些意思,畢竟能見到三百年前古香古色的生活場景還是很難得的。但是,看著看著,又有些鬱悶了:唉,北京果然是三百年前的北京,不會有上次去吃過的那家餐廳,不會有地鐵站,更不會有雍和宮站的標誌。以前倒是做夢夢到過迴到古代迴到清朝,現在,倒真的迴來了……


    “你前麵不是看得很開心。”正惆悵,茉蓮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怎麽看著看著,歎起氣來了?”


    我斂了斂心神,放下車簾,把身體和腦袋都轉迴了車內,“沒什麽,隻是有些感慨,覺得他們雖然辛苦,可到底是很自由的。”話是這麽說,其實心裏明白,他們根本不自由。因為自由,在古代其實最難實現的就是自由二字。哪怕尊貴如皇子公主,也不過……


    “這有什麽難的,你若是喜歡,等哪天我看能不能求了福晉的恩典,讓她放咱們出來走動走動。就算她不放我出來,放你這個小丫頭出來還是可以的。”茉蓮聽我這般說,笑著允諾道。


    我也笑了笑,“好啊,多謝小姐成全。”心裏明白古代的女人即使出來走,這個‘走’也是很有限的,但轉念一想,能出來走走散散心,別老關在王府裏總是好的。


    “那奴婢也要。”一直托著腦袋看著我們的菊馨適時的插了話。


    我一愣,遂開玩笑道:“哪能少了你啊?我出來估計會來個大采購,呃,就是會買不少新奇的東西,確實需要一個幫我提東西的人。”


    “啊?感情姐姐是要我去給你當苦力啊?”菊馨當真的張大了嘴,不滿的抱怨。


    “好了,你就別逗她了。”茉蓮好笑的打斷了我想繼續接下去的話,然後對菊馨說道:“你也別被她騙了去。雖然咱們滿人女子比漢人不設防,可到底也得講規矩的,能讓她出來就算不錯了,她怎麽可能敢明目張膽的亂買東西?”


    “小姐,你也太不給我麵子了,就這樣揭發我啊?”我見狀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嘟著嘴道。


    茉蓮搖了搖頭裝做沒看到,轉而接著道:“其實這麽說吧,我放她出來啊,是讓她去尋她的如意郎君的。菊馨你還是別出來添亂的好!”


    “真的嗎?那我還是不跟著了,免得出了岔子。”本是玩笑話,天真的菊馨倒是當真了,兩眼放光的看向我。


    我又好氣又好笑的望向茉蓮,“當然是假的了,連多買東西都不得,這尋找如意郎君的事我還能明目張膽的自己尋不成?”反擊道:“其實我要是有機會出來走走,首先做的事一定是走遍這京城所有有名的求子寺廟,以求小姐快些給爺生個大胖小子!”古代的女人什麽事都是小的,唯有這生孩子,事大!當然敢這樣開主子玩笑的,隻怕也隻有我這個囂張小丫鬟了。


    茉蓮到底是孩子,雖已經人事,聽到這話仍不免臉紅了,“死丫頭,什麽話呢!”


    “我說的是事實,我是為小姐好啊!”我義正言辭的挑眉補充道:“再說是小姐先拿我說事的。”


    “好啊,死丫頭,到底誰才是小姐了?看我怎麽收拾你!”茉蓮被我得意的樣子弄得惱羞成怒極了,趁我一個不注意,她猛的衝過來撓我癢癢。我生平最怕被撓癢癢了,當下再沒有先前威風的神態,隻能趕緊邊躲邊求饒……


    一路上這樣說說笑笑,玩玩鬧鬧的,時間過得倒快,加上原本十三阿哥府就離雍王府距離不算遠,是以很快我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早就派人過來知會過的十三福晉兆佳氏已經帶著胤祥的幾位側福晉侯在門外。傳說中和胤祥感情十分之好連給胤祥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兆佳福晉長的確有幾分姿色,瓜子臉,大眼睛,櫻桃唇,看上去淡然舒服,很是討喜。另外她身材勻稱,看上去一點都不像為胤祥生過好幾個孩子的媽。


    “四嫂。”見到茉蓮,她禮貌的福了福身子,“見過四嫂。”微笑的說道。雖是笑,可她的這份笑卻顯得她格外憔悴與疲憊,笑意也絕未深到眼底。但她的聲音很是從容,淡定,若不知道內情的,光聽這聲音,光看這態度,是一點都不能讓人聯想到她丈夫、她府上不大樂觀的情況。這倒是很難得的。


    “十三弟妹無須多禮。”茉蓮見狀趕緊扶起她道。她們在門口稍微寒磣一小會,才一起進到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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