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控製林宇迴到甲板下層,繼續搖槳,驅使紅龍號遠離海岸。


    至少要脫離紅色海洋。


    然後他開始思考林宇身上的問題。


    精神上限明明突破了,自己都親身體驗到,單純的一萬多點精神,無需撬動天地之力,恐怕都能跟之前一樣改變天象。


    可林宇卻毫無變化。


    甚至加點時的‘待機動作’,也沒那種特殊愉悅出現,他感受不到。


    是自己和林宇之間的共享出了問題?


    想到這點,李前好似把握住問題的關鍵。


    實際上,玩家和幸存者的狀態共享,並不那麽嚴密。


    最明顯的就是【理智】這一欄。


    哪怕林宇理智降到30以下,都影響不到李前。


    同樣的,李前的理智高低,也影響不了林宇。


    可通過屬性麵板,共享的隻有部分數據。


    比如體魄,括號內的精神,技能那些,或許就連壽命都不是共享的。


    李前心頭微驚,點了一點壽命。


    十幾秒後,一股淡淡暖流出現在身體中,轉了兩圈消失不見。


    壽命應該是共享的。


    李前鬆了口氣。


    不過狀態完全共享,一直以來都是錯覺。


    那麽加點精神,林宇毫無反應,原因就找到了。


    便是精神數值括號外麵的數字。


    加點的精神,出現在括號外,代表的是暫時無法同步到林宇身上的狀態。


    但是自己怎麽就直接得到精神增強了呢?


    林宇差什麽?


    李前的驚世智慧閃閃發光,高達一萬多點的腦筋轉動起來,意識到一個比較深刻的問題。


    關於遊戲的本質。


    屬性麵板到底是誰的麵板?


    表麵看起來,好像是林宇的,或者兩人共享。


    但實際可能更複雜。


    比如,【理智】。


    這一欄數字的變化,直接與林宇的精神狀態掛鉤。


    又比如壽命,表示的也是林宇的數據,因為他是八月的生日,而原主不是,李前自己也不是。


    再比如加到括號外的數字。


    代表的應該是自己和林宇共享的屬性,但因為某個原因,林宇還不能得到這些數據。


    所以,屬性麵板,其實是林宇的麵板。


    自己,我這個玩家,是通過遊戲這個平台,獲得操作林宇麵板的能力,並一定程度共享麵板功能。


    4號蜃景海洋上,一艘純木帆船於起伏波濤中航行。


    紅龍號龐大船身和自重,讓它在浪濤中保持穩定,並借助海風劈波,徹底地離開荒島降雨區。


    金色的陽光灑落海麵,暗紅的海水沉靜,紅龍號船身光澤如新。


    船尾處隔板打開,林宇正賣力往外舀水。


    獨特的可拆卸甲板設計,難免留下些縫隙,暴雨之下,雨水灌進船艙。


    原本設計中,上麵的甲板要鋪上帆布遮雨遮陰。


    剛才走的倉促,沒來得及鋪帆布。


    又過去半日時間,夕陽西下,紅龍號周邊海域風平浪靜,暗紅海水開始轉淡。


    大抵是行駛出了危險海域。


    而在1號蜃景那邊,荒島上動靜卻愈演愈烈。


    首先就是烏雲厚重的一塌糊塗,其間電閃雷鳴,宛如一汪雷池傾覆,


    不時山脊般的骨刺刺破雲霧,撕開裂縫,或者觸手蜿蜒,抽打雲層露出破綻,人類才能借此窺見島上一角情形。


    巨獸與觸手根須的戰鬥還在持續。


    人類捕捉到的一張照片中,似乎看到觸手怪的真麵目。


    照片經過最先進的技術處理,卻還是有點模糊的,並隱隱帶有精神汙染,令人頭暈目眩。


    李前看到了這張照片。


    照片中,烏雲被觸手撐開一角,其粗大軀體,紫黑色澤,長著一條又一條根須般的觸角。


    透過其撐開的縫隙朝內看去,巨獸半跪在地上,身上纏滿觸手和根須,


    它伸出一隻手,試圖抓住前方的某樣東西。


    那是個發光的東西,相比於那隻手,無比渺小,中心使用最先進的技術,再加上超算還原,才窺見模樣。


    好像是個散發乳白光芒的正方體,長寬高差不多是一米。


    人類高度關注荒島上的戰鬥。


    而4號蜃景,紅龍號那邊進入平靜期,關注度迅速下降。


    也是因為從巨獸登岸,一直到現在,過去不短時間,普通人精力有限,早在這幾天緊張折磨中精疲力竭。


    看到林宇終於安全,兩眼一閉睡覺去了。


    精神高達1萬多點的李前肯定是感覺不到困意的。


    讓林宇降下所有帆具,任由紅龍號飄在海上,李前也研究起自身變化。


    堡壘城市空間狹窄,測試身體方麵的數據做不到。


    但最大的變化是精神方麵,以及完全體的永恆之樹!


    心念一動,眼前的桌麵、牆壁等物開始虛化,周圍建築、堡壘城市,肉眼所能見到的一切快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的金紅光芒灑落,宛如陽光照耀大地。


    眼前的永恆之樹,看起來沒任何變化,華蓋如傘,還跟以前一樣。


    自動轉化的屬性點也還是那麽多。


    不過看到這棵樹,李前卻知道變化已經存在。


    無需肉眼看見,自己和永恆之樹的連接更加的緊密堅固。


    並且永恆之樹的每一片葉子,都連接著成百上千條線,飄飄搖搖。


    這些線有粗有細,或長或短,或近或遠,盡頭都是一團有著活性的火苗。


    活性,是此刻李前的直觀感覺。


    每根線盡頭火苗的活性,也有強有弱。


    有的微弱到幾乎不可見,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其中很多線的活性在劇烈波動。


    好似向日葵田地裏,幾棵背對太陽的花朵般醒目。


    根據活性判斷,他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李前目光被吸引,第一時間看過去,然後麵色頓變。


    眾多的情緒,猶如浪濤朝他拍擊而來。


    遲暮、不甘、難舍、恐懼,或是痛苦、悔恨、釋然等等,交織在一起,源源不斷從這些線中湧來,瞬息間淹沒李前,也看到相應畫麵。


    他們有的躺在病床上,生命走到盡頭,渾渾噩噩,語似夢囈。


    有的身懷絕症,藥石無醫。


    有的與兒女親人惜別,無奈不甘,淚水長流。


    有的恐懼無比,不敢閉眼,害怕再也睜不開。


    有的在病痛折磨中哀嚎呐喊。


    有的倒在冰冷地窖裏,燃料耗盡,身軀寸寸冰封。


    有的坦然麵對一切,迎接生命的終點。


    千姿百態,不一而足,李前同時看到,也感同身受。


    嘶——!


    李前倒吸涼氣,挪開看向那些線的目光,但腦中紛亂的情緒和念頭,卻如風暴般轟擊他的理智與思維。


    如果高理智狀態有血條的話,剛才是百分百,那麽這一眼之下,還剩下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李前眨眨眼,斷開與永恆之樹聯係,


    金紅色天地遠去,現實迴歸,他還坐在隔間桌前。


    但方才的那些情緒如同附骨之蛆,蔓延而來,在他腦子裏作祟。


    若非此刻是高理智狀態,能夠輕鬆鎮壓大部分情緒。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恐怕都已經去世。


    正常狀態下的李前,也會瞬間陷入種種深刻的情緒旋渦中難以自拔,然後自動激發出高理智狀態。


    李前閉目,深深吸氣,又長長吐息,借助冥想法平複心境。


    半個多小時,才將那些複雜的,深沉的,人臨死前的情緒消除掉。


    又過了會兒,李前睜開眼,重新看到永恆之樹。


    他還是好奇永恆之樹新變化。


    不過這迴他不敢直接往線的盡頭看。


    至少不能同時看向幾百根線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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