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緊咬著下唇不肯吱聲,璟苒心累的歎口氣。


    後宮中的兄弟姐妹關係都很好,極少有發生齟齬的時候,可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的。


    強大的母族帶來的不僅是心態上的自信,還有外人的態度。


    盡管皇後娘娘一視同仁,底下的人也不敢隨意糊弄她們。


    可在細微之處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正是因為這樣,兩人的關係才更好一些。


    “二姐姐天生神力,就連三哥也是一樣,他們還有貴妃娘娘的助力,你不要最後把自己搭進去。”


    “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就一定要像個物件一樣被別人挑選嗎?”


    璟悠帶著哭腔極其壓抑的嘶喊出聲,她知道妹妹是為了自己好,可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委屈。


    三位年長的公主出嫁後,弘曆就不願再將剩下的女兒嫁到蒙古。


    也幸好其他的公主性子都很溫和,也沒有什麽強大的外家。


    大臣們察覺到弘曆的心思後紛紛動起了心思。


    四公主璟妍是他們眼中的最佳人選,有兩位同胞兄弟,還有個龍鳳胎的吉兆,富察家女兒稀少,這位公主努努力還是能夠到的。


    除此之外就是六公主璟悠了。


    作為公主中長相最出色的那個,任誰看到她一副隨時就要暈倒的模樣,都會覺得這人一定是個不錯的妻子。


    出身高身體差,有皇上的疼愛,母族又沒有勢力。


    簡直完美!


    相比之下璟苒就遜色多了,在眾多各有特色的公主中被襯托的十分普通。


    每次宴會上那些若有似無的眼神都讓璟悠覺得惡心。


    璟苒顯然也知道這些事,連忙摟著她安慰,“不會的,皇阿瑪不會隨意決定我們婚事的,我們還有時間。”


    “不要著急,我們慢慢想辦法。”


    她們從小就看著各種話本和戲曲長大,對男女情愛沒有任何向往之意。


    琅嬅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剝奪了她們談戀愛的權利,這是環境影響造成的結果。


    周圍的兄妹沒有一個因為感情的事情憂心,她們自然也不會將這種事看的多重要。


    璟曦出嫁前更是在妹妹們麵前直言,她的婚事就是達到自己目的的必經之路。


    有這樣的例子在,璟悠等人更想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了。


    璟悠靠在妹妹身上,幽幽說道:“我一定會成為額娘和慶娘娘的榮耀,讓任何人都不能輕視她們。”


    璟苒輕柔地摸著她的頭,久久不發一言。


    她沒有這樣的鬥誌,額娘不受寵,這些年靠著皇後娘娘的庇護才能活的順遂。


    她沒有任何想要折騰的想法,隻想好好陪在額娘身邊,至於嫁給誰?


    這對璟苒來說並不重要。


    在弘曆的期待中,永璉踏上了前往草原的行程。


    經過數日的顛簸,他們終於到了漠北草原。


    “哥,這裏的變化好大!”


    永璋興奮地跑了一圈,在永璉旁邊停下。


    他上次來這裏還是送璟珞出嫁,那時候外圍的普通民眾還在為了一口食物爭搶。


    而剛剛他就看見了許多新生兒,若不是生活條件變好,是不會有這麽多幼兒降生的。


    “嗯,確實變化很大,這裏還隻是部落外圍,看來璟珞也不是隻顧著打仗。”


    永璉一路上也在四處觀察,他們特意選了較遠的路線,就是想親眼看看外麵的世界,反正也不打算迴去了。


    隊伍中忠心於弘曆的人早就被關了起來。


    弘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兩個成年的皇子就這樣帶著大批的部隊離開了邊境。


    消息傳迴來的時候震驚朝野。


    不少人都開始擔心永璉造反,尤其是與富察氏一向不睦的家族,就像是抓到了多大的把柄一樣。


    將事情的嚴重性瘋狂抬高。


    “皇上,兩位阿哥抗旨不尊,此舉更有擁兵自重的嫌疑,不可不懲啊!”


    “皇上,大阿哥久居深宮,從未有過出格的舉動,在蒙古屯兵一事事關重大,此事必有不少人在暗中操作。”


    “還望皇上明察,將這些亂臣賊子揪出來一並處置。”


    說這話的人明顯察覺到了弘曆的心情,也了解對方不會輕易降罪大阿哥,試圖將責任全部推到旁人身上。


    弘曆緊咬牙關,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猙獰。


    “此事日後再議。”


    弘曆不敢相信他的嫡長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把自己悶在書房裏發脾氣。


    作為一個帝王,一個權力高度集中的帝王。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摸做出了這樣大的動作,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暴露出來。


    直到東窗事發,朝廷才知道這一切。


    對於驕傲的弘曆來說,這顯然是對他的挑釁,就像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臉上。


    除了憤怒之外就是恐懼,就像大臣們說的那樣。


    做到這種程度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期間還需要龐大的人脈作掩護。


    若是事情沒有爆發,是不是自己這個皇帝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可現在做這件事的是他的兒子!


    “放肆,簡直膽大包天,一群混賬,兩個臭小子,一個兩個的不讓人省心……”


    桌上所有的東西被掃落,一封信就這樣從他不常看的書中掉落出來。


    守在一旁的進忠和進寶對視一眼,腰彎的更低了。


    任誰都想不到嫡長子會扔下這裏的一切,帶著軍隊跑到他國領土上。


    這時候邊境本就不平靜,這樣冒險的舉動可謂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兩國戰亂。


    也正是知道戰場的危險,弘曆才更擔心永璉他們的安危。


    弘曆喘著粗氣盯著上麵熟悉的字體發愣,這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他親眼看著這個兒子一點點成長。


    有什麽想做的不能直說。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遲疑片刻,弘曆還是顫抖著手將信拆開。


    “皇阿瑪,兒臣想去外麵看看,想親手打下自己的江山,望您珍重。”


    短短幾句話讓弘曆的怒火全消。


    永璉是他的嫡長子,是他付諸了最多心血的兒子。


    當然了,如果永璉此時是對著京城而來,那弘曆就不會有如今的父愛了。


    被拋下的老父親毅然來到長春宮,這樣傷心的事情必須有人和他一起承擔。


    “皇後!”


    “永璉帶著永璋離開大清的國土了,你沒有收到消息嗎?還能這樣安然的坐在這裏染丹蔻?”


    看著眼前這副場景,弘曆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


    他知道皇後一向心大,對很多事情都不在乎,可涉及到永璉哪還能這樣淡定呢!


    “皇上坐吧,我這兒馬上就好了。”


    琅嬅給了小宮女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們繼續幹活。


    自己則是掀起眼皮瞟了弘曆一眼,也沒有起身行禮。


    盛怒當中的弘曆也沒有在意,用力在琅嬅麵前揮動著那封信。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嬌慣出來的孩子,這麽大的年紀就敢如此膽大妄為,他哪裏來的兵馬?”


    “這中間是不是有你的幫助?”


    琅嬅沒有理會他的叫嚷,伸手在弘曆下巴抹了一把,別的不說,這副皮囊還是很出色的。


    這些年也沒有疏於騎射,皇帝做久了身上氣勢也更不一樣了。


    難怪那些年輕的嬪妃前赴後繼的往上撲。


    她這樣的動作讓弘曆當場愣在了原地。


    久久迴不過神來,滿腦子都是寫著,我是誰?


    我在哪?


    剛剛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感覺這麽奇怪,皇後方才的動作好像一個嫖客!


    不對,如果她是嫖客,那朕是什麽??


    “傻了?別生氣了,喝點菊花茶消消火氣。”


    “有話好好說!”


    琅嬅的態度和之前完全不同,以前她表麵功夫還是做的很好的。


    畢竟雙方見麵不多,表現的太異常了還容易產生不必要的接觸,到時候更麻煩。


    永璉離京之前特意找琅嬅談過,擔心弘曆遷怒於她,想要偷偷把她們帶走。


    琅嬅拒絕了,她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


    無非就是換個態度活著而已,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疑心再重的帝王都要戴上麵具與之交好。


    既然都要暴露,琅嬅也就懶得裝了。


    “你……一直都知道?”


    弘曆從琅嬅過於淡然的態度中察覺到了異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皇後。


    “對啊,我一直都知道,孩子有自己的夢想不是好事嗎?”


    “做父母的是不是應該全力支持他們?”


    “所以你就放任璟曦她們在蒙古攬權?還偷偷製造那麽多武器?”


    璟遇再聰明也改不了所有的戰報,這次戰爭中,璟珞手下的將士配備了不少殺傷力巨大的槍炮。


    弘曆憤怒心驚的同時也感到畏懼。


    正是這份不確定讓他選擇了視而不見,私下裏偷偷調查。


    查到的結果更讓他崩潰,蒙古那邊居然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建造了完善的武器製造處。


    還設在了璟曦名下的土地上。


    這更讓弘曆寢食難安,為了讓永璉盡心勸說,他還畫了個大餅。


    一轉頭雞飛蛋打,連兒子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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