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花白的人正跪在藍色的沙灘上,用滿是疤痕的粗糙黑手挖掘著一根半埋在藍沙中的綠色肋骨。


    刨了十幾下後,他緩了口氣,緊張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又噓了口氣低頭繼續挖掘,看起來甚是驚慌,就好像一直生活在恐懼不安之中。


    那張比較熟悉的臉上滿是皺紋,已經五十多歲的樣子,曾經的深藍套裝變得衣衫襤褸,背上背著個破舊的布袋,裏麵的東西很不服帖地支棱著,他的頸上掛著不知什麽材質的繩子,拴著個透明的手機——


    綠地神仙李噢呦。


    張寧走近了,李噢呦抬起開始泛黃的眼睛看清了來人,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他忙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擦了擦臉,快步迎過來磕磕絆絆地說道:“你,張……我真,迴了?”


    張寧站定,盯著李噢呦問道:“你怎麽了?才不到半年。”


    李噢呦急切地問道:“這……是中陸嗎?這是……海邊?”


    張寧搖搖頭道:“是時空碎片。”


    李噢呦聽了這話瞬間萎靡下去,可隨即他又緊張起來:“多久了,我進來有……多久了?


    張寧道:“不到一盞茶時間。”


    李噢呦伸出枯瘦黝黑的雙手急切地說道:“給我點吃的!”


    張寧想起不久前國師殿中那一桌不算奢華但很豐盛的晚宴,唏噓不已。


    他衣袖一揮,李噢呦麵前出現了一張桌子,擺著一壺靈泉水、一碟軌薯和四菜一湯:清炒兔耳草、蜜汁紫芯果、清蒸弦魚、紅燒羋鹿肉、白花蛇肉羹。


    李噢呦什麽都顧不得了,抓起桌上小碟裏的濕布擦了下手就吃了起來。


    待他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菜肴後,張寧問道:“你的後宮團和保鏢們呢?”


    李噢呦咽下口中的鹿肉,聳了聳肩道:“可能遺失在某個維度中了……”說完神色不變地夾起一筷子兔耳草塞進口中大嚼起來。


    張寧又問:“你這是怎麽迴事?”


    李噢呦咽下未嚼爛的兔耳草,喝了口靈泉水道:“穿越諸天萬界!”


    張寧還待細問,李噢呦搶著說道:“我來了多久了?”


    張寧道:“半個小時。”


    李噢呦從背包中拎出一個半尺長的玻璃沙漏放在桌上,沙漏裏純黑的細沙無聲落下。


    張寧注意到那沙漏之前已經漏下了六分之一的黑沙。


    隨後李噢呦邊吃邊若無其事地說道:“你教我修仙之法,再給我點法寶,我把手機送你。”


    張寧沒有答話,繼續追問:“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李噢呦又咽下兩個蜜汁紫芯果,歎了口氣,翻開濕布幹淨的內麵擦擦嘴道:“那天跟你說著話,我們就被卷進了時空裂縫,震蕩太強烈我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發現是在一個山中。


    周圍荒草叢生,隱隱聽見一個山坳中傳出一聲鑼聲,我忙跑過去查看,看見一個老道帶著個俊俏的少年坐在桌前,對麵的一個人……不是人,它雖穿著道袍,卻長著哈士奇的頭,正用農村那種糞勺子在喝肉湯。


    我走過去了,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見我,我也無法觸碰到任何東西。


    我以為自己死了,就心灰意冷地在附近遊蕩,直到,直到一個巨大的爆炸……


    爆炸的衝擊波把我吹走了……


    不知道飄了多久,來到了一個破敗的鎮子,在這裏我的身體開始漸漸凝實,連手機也恢複了實體。”


    說完李噢呦歇了口氣,喝了半碗蛇羹。


    張寧心中存疑,但是沒有出聲詢問,繼續等待著。


    李噢呦又喝了幾口靈泉水道:“身體凝實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新陳代謝加快了,在加速老化。


    我在鎮子裏找不到吃的東西,就想往遠了尋找……誰知……”他歎了口氣,直視張寧的眼睛繼續說道:“誰知被一群醜陋的妖怪抓了去,說要在大王和紫霞仙子的婚禮上把我烤了吃。”


    張寧差點笑出來,扯了扯嘴角道:“哦……”


    李噢呦拿起濕布擦擦手又吃了起來,邊吃邊說:“別說你不信,我當時也不信。兩天後,就是娶親的日子,劇情真的不想講了,你以前看過的吧?”他抬起頭看向張寧。


    張寧點點頭,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並又擺了兩壺靈泉水在桌上。


    李噢呦說了句“謝謝”,繼續低頭吃喝:“我被困在附近的一個茅土屋中,隻能聽見吵吵鬧鬧的聲音,沒過多久後一陣地動山搖,溫度越來越高……”


    張寧笑道:“被扇飛了。”


    李噢呦提高了聲音道:“是呀!大難臨頭誰還關心食材的安全啊!所以我陪著小鎮爆炸了。”


    已經吃光了兩盤菜,李噢呦把盤子疊起來,開始打掃下一盤兔耳草,繼續道:“然後到了一個史前時空,遇到過幾次食肉恐龍,不過那時身體還沒有凝實,所以有驚無險,而且據我觀察,好像他們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文明!過了一段時間,身體恢複了,而且又老了幾歲……我避開食肉恐龍,收集食物,在樹上挖了洞準備長期居住……然後,天上多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星星……”


    張寧搶答:“小行星?”


    李噢呦點點頭道:“之後是到了一個科幻感十足的飛船內,所有船員都是軍人,鬥誌昂揚,直到……一個無比光滑的巨大銀色水滴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飯菜已全部吃完,李噢呦唿了口氣道:“很久沒有吃飽過了,我新陳代謝快,餓得也快。每次虛虛實實地轉換都要老上幾歲……”


    張寧非常好客地問:“還要再來一席嗎?”


    李噢呦眼睛一亮,問道:“有沒有儲物戒指,給我放裏麵幾桌吧!”


    張寧微微一笑道:“老鄉嘛,剛剛就都給你備好了!”


    說完將一枚墨綠色戒指拋給李噢呦。


    李噢呦毫不遲疑接了,又有些擔心道:“不知這個能不能撐得過去。”不待張寧詢問就繼續說道:“中間還有很多很多的時空,有的很像是真實的,有的則很詭異,我還進入過二維的時空,差點沒出來,太危險了!來這裏之前,我突然落到一個擠滿人的船艙,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男人拎著條巨大的藍鑽項鏈,我一看,這不是海洋之心嘛!就毫不猶豫撲上去一把扯走海洋之心,這時有人向我開槍。我隨即又進入了時空裂縫,來到了這裏!”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條鏈子,尾端拴著一個核桃。李噢呦一臉沮喪地抓起核桃,外殼立刻碎裂,露出裏麵一個精致的大腦,看大小像是老鼠腦子。


    李噢呦嚇了一跳,急忙丟掉了拴著腦子的鏈子,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神不寧地說道:“總是這樣,哎,每次都這樣,拿到的東西到了另一個地方就變異了。”


    張寧心想,咦,我進入過很多時空碎片,並沒有這樣的困擾吔!


    李噢呦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後繼續道:“這東西之前是一杆長矛,變異一次後,進入下個時空碎片時就不會再變了。我一直在總結經驗,發現在平穩的空間中可以駐留到黑沙漏完,但是每到一處,黑沙的數量和速度都不同;而且隻要周圍有稍微劇烈一點的能量波動,我就要穿越。真是不知道中了什麽邪!”


    張寧問道:“是手機引起的嗎?”


    李噢呦摘下頸上的透明手機放在桌上,道:“不是。它早都關機了。”


    張寧道:“莫非是‘買買買’引發了天罰?”


    李噢呦嘴角抽了抽,沒接話,他指指桌上還有三分之一黑沙沒有漏完的沙漏說:“我的時間不多了。要不要交易?”


    張寧的確很想要。


    他拿出青虛派功法玉簡,一枚翠綠色儲物戒指放在了桌上。


    李噢呦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一個社會人充電寶道:“在八暑國時,我都是買來滿電的充電寶充電,現在我還剩下一塊10%電量的充電寶,沒想好怎麽使用,所以一直關機。”說完給手機插上了充電寶,開機……


    然後手拿手機和充電寶的李噢呦就不見了。


    ……也許是這次充電寶充電的能量波動超過了限定?


    桌上的玉簡、儲物戒指和黑沙的沙漏安安穩穩地立在原處。


    張寧歎了口氣,收迴玉簡和戒指,打算把沙漏也收入乾坤寶蝸。


    誰知,他的神識和靈力剛剛攀上沙漏表麵,沙漏就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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