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漢子無法理解,他麵對的這群人,怎麽冷冰的如萬年寒鐵,無論他如何的試探,也得不到任何迴應。他唯一確定的是今晚殺不死山莊的逆賊了。


    他準備帶著僅剩的二十名手下暫時退走,跟徐遲匯報之後再來報仇。


    但是他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他看到山莊的大門打開,從中走出一名年輕人。此人正是今天為弱女子打抱不平的人,後者不疾不徐的向他走過來。


    看到對方風輕雲淡的樣子,鬥笠漢子心中火起,兇狠的說道:“我們來此隻是為了求財,既然早就設下埋伏,何必再來侮辱我等,要殺便殺別耍這戲弄人的把戲。”


    李清聲音平淡的說道:“你們若是沒懷殺人心,又怎麽會撞進埋伏之中,而且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你們隨時可以選擇退走,但是你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仍然執意要殺人。


    按照你的說法,我站在這裏讓你們殺死,才算為人厚道?”


    鬥笠漢子環視四周,越來越多的老兵出現,已將超過他殘存的部下,他頓時趕到絕望,別說捉拿逆賊了,今日想活著離開,都是一種奢望。


    鬥笠漢子知道今日無法逃脫,索性表現的硬氣些,不過他心中不解對方怎知他會來山莊,於是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我打算劫你們的財?”


    李清搖搖頭,沒有跟他交流的欲望,既然是無法化解恩怨的生死仇敵,說什麽都是浪費時間。似乎感受到李清的殺意,鬥笠漢子心生懼意,他大聲喊道:“且慢動手,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李清冷笑道:“你拖延一會又能如何?如果你背後的勢力在這附近,早就出來捉拿我們了。”


    鬥笠漢子也清楚不可能有救兵,不過他不甘心這樣死去,至少也得拉個墊背的!


    嗖!他舉著手弩對準李清,瞬間打空箭匣!


    隻是他的偷襲之舉並沒有得逞,李清早有準備輕鬆的躲開,然後讓老兵滅殺敵人,不用留活口。


    第二日,李清向李池敘說了昨晚發生的事,後者微微點頭,然後跟趙傑作別,繼續前往雲州。


    保衛大炎朝的疆土,對於黑火堡的士兵來說,隻是為了領取俸銀,至於所謂的榮耀能值幾個錢?


    黑火堡位於冀州的最北部,與燕州接壤,扼守著兩座山脈之間的小道,以防止胡人或者山蠻子從這裏攻打大炎朝。隻是十餘年過去,從來沒有外族人順著崎嶇的山道打來,黑火堡的將士日漸荒廢訓練。除了當值的人守在堡中,其餘的人都在邊陲小城找樂子討生活,包括的他們的主將程光。


    程光既是功臣之後也是罪將之子,他的父親降而複叛再降再叛,最後被武帝派兵剿滅。父親的作為令程光在京都城中的身份非常的尷尬,武帝念在他父親反叛時他並不知情,便將派到邊陲小城戍守。這一來便是十二年,昔日的將門虎子早就磨平棱角,而且因為其父的行為,導致身邊常年有飛魚衛監視,因此他的膽子非常小。


    他對大炎朝談不上忠心,也算不上厭惡,而是將戍守邊疆當成按部就班的生活,終日的借酒澆愁。在這座邊陲小城,算上屯田兵加起來也不到一千人,就連城中的居民也不到五萬人,野心對他來說是虛無縹緲之物,他不止一次的聲稱自己膽小怕事,守這毫無用處的堡壘正合適。


    也不知飛魚衛有沒有將他所說的話傳迴京都,反正沒人過來找他麻煩,他似乎已經被遺忘。


    這一日,趙光在小酒館喝的醉醺醺的,搖搖晃晃的迴到住處,他的妻子兩年前病故,女兒又遠嫁他鄉,家中隻有一名老仆照料他的起居。


    見主人醉醺醺的迴來,老仆趕緊將他扶到床上,找來涼毛巾給他擦拭臉頰,然後又用玉勺往他嘴裏灌水,一切做的無比熟撚。


    日落西山,到了晚間山中的天氣要比平原涼,老仆往趙光身上蓋了一條薄被子,然後便去鎖上遠門迴到自己的住處,準備早早的上床休息。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擂鼓般的敲門聲,老奴感到納悶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主人?


    砰,砰,砰!


    敲門者似乎是想將門拍碎,老仆低聲喊道:“來了,來了,不要再敲了!”


    他打開門發現是黑火堡的守兵,他麵露厭惡的說道:“我家主人睡下了,你要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明天再說吧!”


    來者焦急的說道:“程老三你快帶我去見守將大人,這事十萬火急。”


    老仆狐疑的說道:“什麽事如今著急,你可別哄騙老漢,否則主人怪罪下來,你一人承擔。”


    來者心急如焚,沒有時間跟老仆玩水磨功夫,他一把推開老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院子中。


    他高聲喊道:“程將軍大事不好了,有外族人順著山道殺過來了!”


    程光正在屋中酣睡,聽到來者的高聲唿喊,他猛然驚醒抓著一件外衫披到身上,快步的從內室走出來,因為醉酒的緣故步子還有些虛浮。


    他一把抓住黑火堡的守兵,不確定的問道:“你剛才說,有外族殺過來,是順著山道過來的?”


    程光的手勁很大,衛兵的手腕被捏的通紅,不過他無暇多顧,急忙說道:“沒錯,小虎他們去山中捕獵,碰到了外族的先頭部隊,正為大部隊開辟前行的道路,光他們就有不下兩千人。”


    嘶!老仆倒吸一口冷氣,光開山部隊就有兩千,來犯的敵人至少不下萬人,小城的滅頂之災啊,不過他倒是沒有驚慌的逃跑,因為他知道小城所有的防衛力量,都歸他的主人統領,跟著主人是最安全的。


    聽到守兵的敘說程光酒醒了一大半,他的眼皮在不停的打顫。


    “來犯的敵人,是草原上的胡虜還是東蠻子?”


    “是...是山蠻子...”守兵麵無血色,大概是來的時候太著急,這會不停的喘著粗氣。


    空氣一下寧靜下來,如果來犯之敵是胡虜,還能夠憑借黑火堡居高臨下的優勢,抵擋住他們的進攻。但是前來攻城的是山蠻子,這群家夥慣於攀山登嶺,而且還懂得製作攻城器械。


    僅憑邊陲小城一千兵卒,想守住黑火堡簡直是癡人說夢,似乎隻能逃走了。


    程光強摁住逃跑的念頭,凝視著守兵說道:“先不要慌亂,讓大家準備好箭矢及守城的檑木巨石,再分派一半人在堡壘前麵放置引燃之物,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你先過去吧,我披掛上甲胄,隨後就趕過去。”


    守兵雖然非常的害怕,但是主將還沒下達撤退的命令,他隻好硬著頭皮返迴黑火堡。


    等衛兵離開之後,老仆趕緊去收拾東西,揀貴重的東西搬到馬車上,然後為主人備好戰馬。


    看到老仆背著大包小包,程光疑惑的說道:“三叔,你這是幹什麽?”


    “逃...逃走啊,主人剛才讓守兵迴去,不就是給我們出逃爭取時間嗎?”


    程光因為恐懼而變得蒼白的臉色,慢慢的紅潤起來,他牽過老仆手中的戰馬,深唿一口氣然後說道:“三叔,這次我不準備逃。”他翻身上馬就要趕往黑火堡。


    老仆死死的拉著他的馬韁繩,淚眼婆娑的說道:“主人,你切莫一時衝動做出這樣魯莽的事啊,小姐隻有您這一個親人了。”


    程光心知趕迴黑火堡九死一生,他也害怕死亡而且又對大炎朝沒什麽好感,但是他覺得這樣逃走他會痛苦一生,至少...至少讓小城的百姓逃遠,再撤出黑火堡,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他掰開老仆的手,歎口氣道:“我留下來正是為了憐兒,三叔你快去通知小城的令官,讓他帶著百姓們趕緊逃,做完這些之後你也趕快逃,家中的金銀細軟都給你做盤纏,到憐兒的夫家去,我們在那裏匯合!”


    程光害怕再說下去,他會喪失留下來的勇氣,狠狠心然後縱馬衝出院子,老仆被馬匹帶倒在地,高聲唿喊道:“主人...主人!”


    看到程光的身影出現,黑火堡的守兵吃了一顆定心丸,這才賣力的準備守城的器械。


    兩座山脈之間通行的道路十分的狹窄,而通往大炎朝的出口更為狹窄,僅能夠讓三馬並行。黑火堡修建在出口處,借助山勢成為易守難攻的關隘。


    堡壘之外能夠通知到的獵戶,已經迴到黑火堡中,不過並沒有讓他們迴城,而是留下來守衛黑火堡。這個時候,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等到程光登上黑火堡的城牆,上麵已經堆滿箭矢和巨石檑木,士兵仍然忙碌不停,架鍋燒熱油招待山中來客。時間飛快的流逝,山蠻子的先頭部隊兵臨城下,紅發綠眼在黃昏中分外的滲人,尤其是他們所用的兵刃,大多數都是骨頭製作的,顯得無比的陰森。


    兩千人排列的整整齊齊,直勾勾的盯著黑火堡,場麵相當的詭異。不過這種情況持續沒多久,這支先頭部隊掉頭爬到山上,開始砍伐樹木當成製作攻城器械的原料。


    黑夜如約而至,黑火堡的守兵神經緊繃,幾乎沒人能夠安然入眠,想到可能有上萬山蠻子攻城,他們的後脊梁骨發涼。似乎真的隻能逃走,可是平日裏膽小如鼠的主將,這次鐵了心的要據守堡壘。他隻跟守兵說了一句,城中的人是你們的親人,現在逃跑被山蠻子追上,一家人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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