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西討,南伐北戰,功勞齊身高,建立大炎朝的開國功臣。


    腹有良謀,算無遺策,運籌於帷幄,智計欺鬼神的無雙謀士。


    一個沒了雙腿,目不能視,再也無法騎著坐騎奔馳......


    一個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失魂落魄的隻能曬太陽......


    鄉野頑童早就能將兩人的事跡倒背如流,可是沒一個人相信他們真的是大炎的飛將與武侯,而且大炎在何處他們也並不知曉。


    錚錚傲骨不服輸的飛將,餘生隻能仰視所有人,為的是換迴一口糧...


    這天他又被鄉野閑漢羞辱,換來一碗剩飯,用手臂支撐著大半截身軀,艱難的往“家”挪去。


    所謂的家隻是矮矮的窩棚,用朽木跟破茅草搭建而成,看上去隨時可能倒下,陽光肆無忌憚的灌進去。


    李池似乎能看到太陽下的中年人,後者臉色慘白渾身不停的在打顫,飛將在心中重重歎息,曾幾何時他意氣風發的指點江山,宛若落下凡塵的謫仙人。


    “明弟,吃飯吧...”


    李池將碗放在中年人手裏,厚厚的身軀靠著木樁...


    “兄長,我吃不下...”


    諸葛明看著蒼老的飛將,他不該是這樣的...他曾說過等馬放南山的那一天,他就辭去將軍之職,結廬而居耕種度日。


    飛將粗糙的臉龐,浮現出笑意:“老規矩,一人一半。”


    “好,一人一半...”


    諸葛明拿出缺口的碗,將剩飯分成兩半,多的遞給飛將,少的留給自己。


    兩人似乎早就習慣於此,沒有過多的言語,端著碗各自扒拉著剩飯。


    一條瘸腿老狗,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沿途上摔倒無數次,原來它也老眼昏花。


    非但不能守衛兩個主人,反而需要分食主人的活命飯...


    諸葛明將碗中的飯,輕輕的扒出一半,倒在地上老狗飛快的舔幹淨。


    然後走到飛將身邊,吃李池剛倒下來的飯菜,這次它吃的很慢...仿佛要體會其中的味道。


    關於喂狗的事情,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吃完少的可憐的食物。


    李池道:“迴窩棚吧。”


    “嗯,迴...”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頑童的嬉鬧聲,“傻子迴鄉嘍,傻子迴來了!”


    “傻子快點迴去吧,你的斷腿老父和鬼叔快餓死了。”


    “是清兒!”飛將眼中淌出淚水,臉上幾乎沒有情緒波動的中年人,身上的顫抖更加明顯。


    “是的沒錯,清兒迴來了...”


    諸葛明看到門外麵,一名年輕人匆匆的走進來,跪倒在地:“爹,叔父,孩兒不孝,讓您二位受苦了。”


    諸葛明的手突然停止顫抖,十分的詫異的說道:“清兒,你變了...?”


    飛將情緒激動,竭力的想要站起來,可是忘記自己早已無法站立。


    “那裏變了?”


    他的聲音顫抖,這是老父對兒子的拳拳關切之心,清兒既然走出這個鬼地方,還迴來做什麽?


    這裏是“吃人”地啊,會慢慢的將一個人的意誌消磨光,在這裏生活的久了,會變成瘋子的...


    “明弟,清兒那裏變了,也像我一樣成了廢人?”


    諸葛明眉宇間蘊含著激動,看著飛將說道:“兄長,清兒他...他...他好了!”


    “好了?”李池有些茫然無措。


    李清膝行過去,神情中除了愧疚還有無限的恨意。他恨曾待他如親子的皇伯父,為了心中的一點猜忌,就對李家舉起屠刀;他恨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玩弄陰謀詭計,致使李家破落如斯;他恨落井下石的滿朝文武,在背後推波助瀾,讓二十萬大炎男兒魂歸草原。


    李清將飛將無措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眼眶中滾出淚水,緩了一會說道:“爹,是清兒咋,我已經恢複神智。”


    飛將臉上流露出慈愛的笑容,不複剛才的激動:“恢複了就好...恢複了就好。”


    傻子迴來的消息,像是一陣旋風般刮進村子裏,不多會窩棚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額頭有兩個大包的閑漢說道:“呦,還真是傻子迴來了,這下又有的玩了。”


    “哈哈哈,沒錯短腿老頭鬼漢子,瘸腿老狗傻兒子,這是咱們村的四大樂事。


    你是不知道當初傻子走丟的時候,我比他爹還要傷心!”


    “嘿嘿,合著你是他爹啊...”


    “去...去...去,你爹我可不會生出傻兒子。”


    一名中年婦人擠進來,衝看熱鬧的閑漢說道:“你們嘴上積點德吧!”


    閑漢喝道:“老太婆你少在充好人,不就看上傻子的力氣,想買迴去做牲口。”


    見自己的想法被戳穿,身材矮壯的中年婦女,臉色絲毫未變。


    雙手叉腰指著眾人說道:“我們家早就跟斷腿老頭講明白了,他的傻兒子到我家幫工,管飯吃。你們別瞎打主意,誰要是背後使壞,老娘站在你們墳頭上罵!”


    閑漢們畏縮縮的看著中年婦人,大搖大擺的走進窩棚中,按照以往的習慣,頤氣指使的跟斷腿漢子講話。


    中年婦人喋喋不休,卻沒注意到斷腿漢子,神情跟以往大為不一樣。


    “咱們可說好了的,你的傻……你兒子到我家幫工,可以讓他吃飽飯。”


    諸葛明緩緩說道:“那隻是你的一家之言,我們什麽時候答應過?”


    “誒,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蠻不講理一樣。


    你們明明就是答應過的,這麽些年來我沒少給你們送吃的,要是沒有我,你們早就餓死了。


    現在說話不算話,你們還是大男人嗎?”


    自從來到此地,諸葛明才明白什麽叫人間疾苦,並不是說這裏的人過的有多淒慘,而是他曾經根本不用考慮的事,比如衣食住行,在這裏想要得到一樣,都難比登天。


    若非李馳甘願忍受閑漢的侮辱,換迴來一些果腹的剩飯,他們早就活活餓死了。


    現在好了,李清恢複如常,跟那人的約定可以兌現了。


    諸葛明慘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潤:“什麽是大男人?”


    諸葛明指了指外麵看熱鬧的人,語氣平靜的說道:“是像他們那樣的?還是向你家裏那位,因為做了梁上君子,被人打的無法下床行走?”


    “你……你。”


    中年婦人理屈詞窮,因為他的漢子,確實是做過偷雞摸狗的事,但那又怎樣呢?


    “少跟我來這一套,今天不管你們答不答應,這個傻小子我必須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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