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走過去,跟馬先生並肩而立,看著泛黃的地界,兩隻眼睛異常的明亮。


    “我雖然在燕州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但這裏終究是我的故鄉,我是不願看到故鄉的人,被胡寇殺害掉,一草一木也不行”


    李歡迴頭看著馬良,後者的眼神已經有些暗淡,說道:“我這番行為,不符合先生的觀念吧,一個立誌當王者的人身上,不應該有婦人之仁,尤其是你們這一脈,曆來輔佐的是霸道之主。


    先生若覺得不符合所學理念,大可甩袖離開。”


    馬良展眉一笑道:“沒錯,我的恩師傳授的確是猛藥之謀,但我這人曆來喜歡質疑,即便是先生所講,我也會追根問底,所以我根本就是棄徒,手中並沒有師門的情報力量,我孑然一身拜見李城主,可改初衷?”


    “初衷從未改,我眼下最看重的就是讓百姓活命,吃的飽飽活下去,僅此而已。”


    馬良看著地上的空酒壇,答非所問道:“等這次馳風城渡過劫難,我是鐵定要喝他兩壇老燒。


    以主公所行的仁者之道,就是王者走的道路,所謂王者,就在於奪取天下的才能、度量、謀略,這三者主公俱備,已經是甩開大多數的諸侯,別看中原此時諸侯如過江之鯽,一番大浪淘沙之後,留下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


    這是大爭之世,各路牛鬼蛇神會齊登場,他們的行事會大有區別,有的人會以殺伐擴張,有的人會以謀算立命,更有甚者以暴虐治民。


    而主公走的這條路,講究以德服人,行為方式、談吐、處事態度,給人一種自然淩駕於眾人之上的感覺,雖平易近人卻威嚴如王者,在舉手投足間透露出強大的力量,自然而從容,給人值得信賴之感,遇事處之泰然,三思而後行,處事周全。


    像主公這種王者之道,哪怕是對手宿敵,也不得不欽佩。”


    對於讀書人這番帶有吹捧意思的話,李歡並沒有完全放在心上,而是抓住其中的要害,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家夥,真的是要待在他的戰船之上,故他又將話頭,引到屯田一事上。


    馬良盤腿坐在地上,一臉正色的說道:“在下剛來燕州的時候,馳風城附近的百姓,雖說都保全住性命,但家裏卻是沒有米糧,眼看是要餓死,地裏忽然跑滿了牛羊,百姓們隻以為是神跡,卻沒想道這位神靈,救了他們兩次命。”


    李歡笑而不語,靜待他講出下文。


    “馳風城這附近的土地,確實是異常的肥沃,隻要肯賣力氣下苦功夫,每個農人都能攢下餘糧,但無奈胡寇和山匪這兩股勢力,就像懸在頭上的砍刀,令百姓們望而生畏。


    司馬氏立國不過二世,就已經要滅亡,各方勢力會常交戰,使得中原地區元氣大傷,老百姓流離失所。到時餓殍遍地,易子而食,這絕不是我在誇大陳詞。


    正是因為國之根基,人口少的不像樣子,草原上的百部胡寇會趁勢而下,無窮無盡的兵禍,讓老百姓沒有喘息之機,興許...”


    “興許會滅族。”


    李歡想起前世翻閱曆史,每當讀到那個朝代的曆史,他總是痛心疾首,他是絕對不會讓這個時空的炎族人成為胡寇的兩腳羊,反而要帶著他們到草原上打狼。


    “是啊,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可歎中原即將爆發大戰,他們覺得可以等決出勝者,再騰出手收拾胡寇,卻沒想過胡寇不會旁觀。


    主公能夠舍棄問鼎中原的機會,而是來燕州阻擊胡寇,這是燕州百姓之福,也是天下的福分,良必竭盡全力輔佐主公。”


    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輔佐李歡,因為他來燕州遊學,就是來看李歡是否為棟梁之木。


    李歡喟然長歎道:“眼下的難關有兩個,第一就是糧食的問題,秋糧雖然夠城中的的人吃上半年,但聞訊而來的饑民越來越多,必須有充足的糧食供應。


    第二我帳下的兵卒太少,守城有餘而不能主動出擊,要想將胡寇擋在鎖奴關外,最少還得還得十萬人馬。”


    馬良的眉頭微微皺在一起,抓起一把土在手心撚著:“糧食的問題,主公是有所打算了吧,從胡寇哪裏搶糧,以戰養戰是很好的策略,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屯田之策勢在必行,首先要能保證百姓們吃飽,才能從百姓中征召兵卒,如此一來才能跟胡寇掰手腕。


    隻是不知這次南下,胡寇會出動幾個大部,除了王族白月氏,其餘的部族都有可能南下,所以兵卒多多益善。”


    徐方笑著說道:“其實屯田之策執行起來也不難,主公不是剛帶來一批流民,可以從他們開始,主公借給他們糧食、種子,讓他們去開墾荒田,等到第二年再讓他們歸還,除卻需要繳納的稅糧,其餘的糧食,可以讓他們熬過災年再還。”


    有此人負責屯田之策,總算是能領兵前往草原,李歡笑道:“這些選擇屯田的流民,頭兩年的糧稅,我給他們的免除,而且借的糧食,三年以後再讓他們歸還,至於能夠開墾出多少田地來,全看他們自己的辛勞,三年以後繳納五成的稅糧,隨後降到三成,這三成包括所有的稅,若等到天下安定那天,手裏的地就屬於他們的了。”


    馬良深深一拜道:“主公大義,如此一來流民必然是群情高漲,至於那些俘虜,可以讓他們,在兵營周圍開墾田地,有精銳的殺伐氣鎮壓,諒他們也不敢有異心。”


    兩人敲定屯田之策後,談論到城池治理方麵的事,馬良無愧是那一脈的弟子,他涉獵甚廣,還懂得算學、農學甚至就連工匠之事,他也略懂一二。


    李歡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是以心情大為舒暢。


    他抬起眸子,看到一位如畫般的女子,沿著小溪畔行來,一頭龐大的白熊,旋風般的衝過來。


    突然李歡的臉色一變,抓起桌子上的佩劍,疾步衝了過去。


    水菱秋水長眸子裏,映出一道疾風般的人影,心裏的情緒尚未湧出,便感覺腳踝上濕漉漉的,她低下腦袋,隻見一隻人手抓著她的腳,就往河水裏拖。


    撲通!


    比大白熊還快一步的李歡,望著打旋的河水,毫不猶豫的往裏麵跳。


    馬良趕來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大白熊對著水麵不停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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