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酣處,憂愁皆拋,李歡酒量不錯,很輕易的喝趴下李開物。


    從酒席間離開,大大的伸一個懶腰,他雙眸凝神,消化得來的信息。


    幼時無意間播下的種子,而今成為棟梁之才,除卻腦子開蒙的李開物,穀中尚有打鐵匠蒲遠、神臂將軍墨凡,以及五百神臂射手,三百追風者,所謂追風者,便是精銳斥候,皆是能睡在馬背上的漢子。


    穀中的這些精銳,是李歡幼年種下的善緣,如果是太平盛世,這些人會成為他的護衛,如果是跌宕亂世,這些人會成為他最鋒銳的刃。


    兒李開物、墨凡、蒲遠等人的父親,都是燕王賬下下大將。


    神臂將軍墨凡,其父最為厲害,他是飛將七營,神臂營的都統。


    堪稱飛將李池帳下第一猛將,其作戰勇猛箭術高超,深受飛將的信任。


    在龍城之戰中,一箭射殺胡寇左穀蠡王,武帝封其為神箭侯,命其為大炎永守邊疆。


    可笑的是,在帝王猜忌下,什麽王侯,都不管用。


    這位為帝王家征戰到死的侯爺,死後也不得安寧,屍骨被挖出來鞭打,族人幾乎死絕,隻留下墨凡這根獨苗,為其祭奉血食。


    書呆子李開物身世坎坷,他剛滿三歲,其父戰死沙場,母親是個內向的人,對亡夫思念成疾,加上本來就體弱多病,不到一年時間,便撒手人寰。


    家族親戚、左鄰右舍,忌諱李開物克死爹娘,把他當做災星,連一口水米也不願施舍。


    飛將重情義,得知此事後,忙將其接迴府中,當成義子撫養。


    李開物的性格安靜,打小便不喜武事,飛將憐其身世,索性讓他跟著武侯諸葛明,學習兵策謀略,李歡比他入門晚,得稱他一聲師兄。


    但是李開物,從來不以師兄自居,性子安靜的人,大多心思細膩,他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雖然飛將待他如親子,他卻不以此自居,追求豪奢的生活,反而心甘情願,做李家的仆役。


    晚風習習,卷著天邊的雲霞,拿捏成千奇百怪的形狀。


    大白熊吃的肚皮溜圓,神態安詳的趴在李歡腳下,如同忠誠的老犬。


    聽到一絲響動,白熊猛地抬起頭,隨後又把圓圓的腦袋,貼在地上。


    兩顆如葡萄般的眼睛,也就露出一刹那,便被厚重的眼皮遮蓋住。


    李開物甩甩腦袋,雙眼含笑道:“小公子不知,穀地陰寒,尤其是晚間,狂風很磨人,快進屋裏來吧!”


    李歡擺擺手,示意沒事,燦然笑道:“開物,你是父王的義子,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拘謹。


    坐下來,酒後吹吹風,看看夕陽,很是陶冶情操。”


    李開物比李歡大五歲,在燕王府遭遇變故前,一直跟著諸葛明身邊,加上勤奮刻苦,學得武侯三分真傳。


    但是在為人處世方麵,他卻十分的死板,武侯常常歎氣,如果他能懂得機變,未嚐不可成為武侯衣缽傳人。


    “小公子,你何時來的燕州?”


    “本來我打算,一到燕州就來找你們,不想被一些事給耽擱。


    眼下我已奪迴馳風城,並且建立起一支部隊,需要諸位兄弟的幫助,希望你們能夠出穀,助我一臂之力。”


    “小公子太見外,燕王府於我們有再造之恩。


    我們這一身本領,都是拜你所賜,我等願為小公子效死命!”


    “李開物,你答應的太過草率,還沒問過眾兄弟的意見呢!”


    虎子捧著一架連弩,步伐沉穩的走過來,兩隻眼睛充滿敵意。


    大白熊騰地站起,它對這個曾拿連弩指著它的人,十分的痛恨,若非李歡在場,勢必要掀起虎熊大戰。


    “虎子你閉嘴,快迴去訓練兵卒,這件事由我和墨凡定奪。”


    李開物的舌頭打個結,他雖然知道,穀中一些新來的人,性子桀驁不馴,恐怕會生事,但是他沒料到,虎子竟直接過來找碴。


    “怎麽?我虎子不算暮雪穀中的人嗎?”


    虎子蔥鬱的眉毛上挑,眼睛裏全是挑釁,他之所以過來,是想為墨凡打抱不平。


    他非常的崇拜莫凡,早已視其為主人,哪裏肯看著墨凡屈尊人下。


    李開物有些惱,雙眸生寒,厲聲道:“墨二虎,你不要太過分。


    小公子是燕王之子,其身份尊貴的很,你得罪不起!


    即便是墨凡在此,也要尊稱小公子。”


    “你是李家的人,自然向著燕王。


    可我沒受過李家的恩惠,不用尊著他家的神。


    這件事跟墨將軍無關,全是我個人的主意,你若想事後算賬,就衝著我墨二虎來。”


    “你...”


    “好了,開物!”


    李歡拍拍白熊的腦袋,緩緩從台階上站起來,長身玉立,雙目中含著若有若無的笑。


    他看的很透徹,墨二虎此舉,雖是個人行為,但後麵難保沒有墨凡的影子。


    他早就明白,虎軀一震四方來投,都是在騙人,想要徹底收服穀中的人,是得費些口舌手腳。


    “你口口聲聲,此事是你個人所為,你能代表穀中的人嗎?”


    墨二虎神情發愣,愁眉苦思一會,沉著臉道:“我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反正我是不服氣你。”


    李歡整一下衣衫,心中暗自冷笑,對麵這條漢子,腦子不太靈光,隻可為卒成不了將軍。


    “還算有自知之明,我實話告訴你,五百神臂射手,三百追風者,他們的性命,是我保全下來的,吃的是我李歡的糧,住的是我李歡的地。


    就憑你,代表不了他們,你也沒資格跟我叫板。”


    墨二虎發狠道:“你少說大話,我從頭到尾就沒見過你,何時吃過你的糧,暮雪穀何時成了你的地。”


    李開物麵色陰沉,額頭暴起青筋。


    “墨二虎,你不想在這待,就滾蛋。


    若再敢對小公子不敬,我必取爾之性命。”


    墨二虎不甘示弱,他雖是後來進穀的人,但也早已把暮雪穀當成家,視神臂將軍墨凡,為值得追隨的人。


    跟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穀中也有二三百眾,皆是後來入的穀,沒有受過李歡的恩惠,所以打心底不認同,他們不願意追隨李歡。


    “李開物,你願意追隨他便追隨,但我們隻認神臂將軍墨凡,如果墨將軍開口,拜這小白臉為主。


    到時候要打要罰,我墨二虎絕不皺一下眉頭。


    可是眼下神臂將軍不在,我不能讓你領著眾兄弟,往火坑裏跳。


    此人想要統領我們,得有真才實學,否則哪來的迴哪去!”


    李開物拽出寶劍,爆喝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小公子自幼不習武事,連兵器也沒碰過,偏偏這莽漢來找事,我且先把他嚇走,再慢慢圖之。


    李開物正要上前,一隻修長的手掌,按在他的肩頭。


    “小公子?”


    李歡淡然一笑道:“開物,你也忒小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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