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雪隨著一位小黃門前往後宮,經過昨夜大雨的洗滌,皇宮裏華麗的樓閣煥然一新,池子裏碧波蕩漾,清澈而又深邃。


    北冥雪穿著一身黑色飛魚錦衣,行走在亭台假山間身姿影綽,腳下踩著的石板路,整潔而又別有雅趣。


    “住在這人間仙境,太後一定非常愜意。”


    北冥雪突兀的一句話,令那小黃門一愣,但是他不敢輕易接話,慘白的臉上掛笑道:“北冥掌尊,太後娘娘在鳳鳴宮等侯你多時了,你趕快過去吧。”


    北冥雪微微點頭邁步向鳳鳴走去,她以前經常出入皇宮,對這裏比鎮都司還要熟悉,直到那個女人來了之後,她就很少到宮裏來了。


    快走到宮門前,北冥雪壓下心中的念頭,神色自若的邁進宮門。


    “臣北冥雪拜見太後。”北冥雪朗聲道。


    “雪兒,起來吧。”太後賈鳳笑道。


    北冥雪站起來,目光往前麵一灑,正好看到妃娜在注視著她,二人目光對視一下,立馬如兩柄快馬般錯開。


    北冥雪記得,這個名叫妃娜的女人,是六年前來的京都,她的身份神秘,長相雖異於常人但是極為美麗,武帝本想納她為妃,卻被文武百官死諫,隻好作罷。


    然而此女卻留在了後宮,成為賈鳳身邊的女官,這個女人籌謀劃策幫助賈鳳奪取了天下權柄,是以賈鳳待她如姐妹般,朝堂上的每一道決策,幾乎都出自這個女人之手。


    對於這個女人,北冥雪既想除之而後快又覺得留著她還有用。


    “雪兒,哀家問你,你昨夜為何要鎖城門?”賈太後眉毛輕挑道。


    北冥雪深深看了妃娜一眼:“迴稟太後,臣封鎖城門乃是抓逆賊餘孽。”


    “逆賊餘孽?”賈太後眉頭一皺道,“是那個逆賊?”


    “逆賊李池!”北冥雪冷冷的看著妃娜,昨夜就是這個女人,手拿一份詔書,不許封鎖外城,不僅當眾駁了她的麵子,而且極有可能讓逆賊餘孽逃出城了。


    賈太後心中一驚,她對那個戰神般的男人極為恐懼,臉色煞白道:“李池,他...他來了?”


    北冥雪搖頭道:“李池沒來,而是他的部下意欲要闖我鎮都司。”


    聽見不是李池,賈太後才放下心來,幹笑道:“逆賊膽大包天,竟然敢闖鎮都司,雪兒可將此賊拿下了?”


    “沒有,他從臣手下逃走了。”北冥雪如實說道。


    賈太後大吃一驚:“逆賊有這本事,能從雪兒手下逃走?”


    “此賊在京都有內應,定是蓄謀已久。”北冥雪不打算將自己的猜測告訴賈後,倘若救走範疇那人真是李池之子,此人對北冥雪接下來的計劃有大用。


    賈太後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遂看向妃娜。


    妃娜上前一步,問責道:“千名飛魚衛抓不住幾個逆賊,難道逆賊在京中有上萬個內應?”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北冥雪鋒利的目光割向妃娜,“這會逆賊很有可能,在京都內應的幫助下,從城門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妃娜針鋒相對道:“鎮都司號稱銅牆鐵壁可擋萬人軍隊,逆賊膽大包天去闖鎮都司,北冥掌尊解釋一下,為什麽沒把逆賊留在鎮都司。”


    北冥雪恨恨說道:“那是因為他們根本沒去鎮都司,他們中有高人識破了我的計策。”


    “這麽說來,北冥掌尊是沒一點責任,全都怪逆賊太強大了,不如把保衛內城的職責全交給禁軍,你帶著飛魚衛去外城吧,那裏沒有逆賊內應。”妃娜一心想要奪去北冥雪的職權。


    北冥雪眼中閃過一道殺意:“我麾下雖有上千名飛魚衛,但是也擋不住外城的兩萬流民。”


    妃娜知北冥雪是不滿她賑濟流民一事,笑道:“北冥掌尊手中的刀鋒利著呢,你不是常說天下之大,飛魚衛何處去不得嘛,我看安撫流民的職責挺適合你,不服就殺,他們既沒有內應也沒有地方可逃。”


    “他們沒吃飽時我可以隨意殺之,現在我可不敢亂殺這群燕州亂民,他們吃飽了飯鬧起事來,可不太好對付。”北冥雪雙拳緊握道。


    “你殺的京都平民也不少,又豈會怕這些燕州流民,債多人不怕,不如再造些殺孽。”妃娜淡聲道。


    “你...”北冥雪終究不善爭辯,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妃娜。


    賈太後再糊塗,也看出來北冥雪爭論不過妃娜,她不想看到兩人失和,這兩人是她的左膀右臂,不能寒了她們的心。


    “妃娜,雪兒,水國進貢了一批玉石,皆是奇珍異寶,你二人隨哀家去挑選,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賈太後不容置疑的說道。


    “臣領命!”北冥雪單膝跪地。


    賈太後都下了口諭,妃娜不好再揪著不放,也順勢不再追究北冥雪,隨著賈太後去挑選玉石。


    北冥雪對玉石不感興趣,但是她明白這是賈太後給的台階,隻好隨便挑了一些玉石,謝恩之後就出宮去了。


    在北冥雪走後,賈太後和妃娜迴到寢宮中,賈太後不解道:“妃娜,逆賊為什麽偏偏要去鎮都司?”


    “兩年前,北冥雪得知陳鍾府上藏有逆賊,當場殺了陳鍾,準備將陳氏關在鎮都司,當作誘餌引誘逆賊,誰料鎮都司中出了內應,半路上陳氏被人救走,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件事。


    所以北冥雪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散布消息稱陳氏在鎮都司,想要引逃走的那名逆賊來救。”妃娜手中把玩著一塊羊角玉。


    “李池失蹤兩年多了,應該早就死了,北冥雪仍執意要抓他,還不如想法子除掉司馬雲,也好為哀家分憂。”賈太後憂心忡忡道,“自從司馬綠珠逃走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司馬楚蟄伏在江州,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還有昭帝暗藏野心,妄圖擺脫哀家自立,哀家既然能把他扶上皇位,也能將他從皇位上趕下來。


    妃娜你所說的時機什麽時候到,真想早點將司馬家的人殺光。”


    妃娜雙眸裏閃過狂熱:“等春獵時詔司馬雲進京,那時就可以開始我們的謀劃了,不過北冥雪的眼光狹隘,恐會壞太後的大計,不可讓她參與接下來的謀劃。”


    賈太後沉聲道:“我心中有數,妃娜,那個誰...叫什麽來著。”


    “楚瀾。”妃娜脫口而出。


    “對,楚瀾,剛才忘告訴北冥雪了,讓她去調查此人一番。”賈太後懊惱的說道。


    妃娜不屑的說道:“太後,這個人我已調查清楚,不過是一個貪財重利之輩,孫立才和蔡升都曾向他問計,此人善於挑撥人心,在孫、蔡二人間左右逢迎,搞得孫、蔡二人劍拔弩張,倒是省得我去敲打這二人了。


    不過終究是寒家子見識淺薄,他是一個山莊的少莊主,在京都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揚名斂財,隻要給他一點小利,就可以為我們所用,可利用他作為匕首,鏟除掉司馬雲和昭帝。”


    “那挺好,抽空你代昭帝擬一道詔書,讓他進宮吧。”賈太後臉上現出倦意。


    “太後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妃娜施了一禮。


    “下去吧。”賈太後懶懶道。


    迴到鎮都司後,北冥雪俏臉如霜,整個人散發出騰騰殺氣,將巫喜揪到練功場上作為陪練,鋒利的狹刀崩壞了好幾把鋼刀。


    “有沒有逆賊範疇的線索?”北冥雪冷冷說道。


    “沒...沒有。”巫喜氣喘籲籲的說道。


    “那就別在城內查了,把所有飛魚衛都撒出去,讓各州郡的七把刀、八把刀全部出動,一定要捉住範疇。”


    “是,屬下領命。”巫喜趕緊一溜煙跑掉,再陪練一會恐怕崩壞的就不是刀了。


    蔡升從楚宅離開後,心中升起百般心思,自己這一番折騰,隻能落下點名聲,一點油水也別想撈。可若不是楚瀾指點,自己定會貪墨賑災錢糧,到時惹怒了太後必然會身家性命不保。


    蔡升一路上又是長籲短歎,又是垂頭耷腦,再不複來時的“少年”輕狂態。


    剛走到蔡府門前的那條路,蔡威就迎了上來服侍蔡升下馬,見老爺臉色不太好,蔡威不敢多問。


    蔡升將馬鞭扔給蔡威,沒頭沒腦問了一句:“蔡威,同樣是人為什麽差別那麽大呢?”


    蔡威含糊其辭道:“小的不懂這些。”


    蔡升長歎一口氣道:“諒你也不懂,小颯在那呢?”


    “在...在用功吧。”蔡威目光躲閃。


    “他...他用個屁,楚瀾跟他年歲差不多,雖然人很貪財,但是有真本事。


    讓他多去楚宅走動他不去,眼裏隻有女人,我蔡升一世英明,全毀在兒孫手裏了。”蔡升從蔡威奪迴馬鞭,氣騰騰的衝進府中。


    蔡威從沒見蔡升如此大動肝火,蔡小颯隻能自求多福。


    楚宅,在清風的服侍下,李歡喝了一碗湯藥,多蓋一條被子躺在床上捂汗。


    陸欣前來匯報消息,說是京都每條街上仍有不少飛魚衛,見到街上有可疑的人就抓。


    到了這個時候飛魚衛還在盤查,說明楚閑他們安全了,李歡暫時放下心來,昨晚行動倉促難免會有漏洞,北冥雪此人心思縝密深於城府,萬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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