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城是平民的聚集地,這裏胡同巷子多如牛毛,一些無法擺在明麵上的買賣,都在這裏進行,所以被稱做銷金窟、殺人地。


    月隱星稀,陰冷的風吹著茅草,時而卷上天際,時而落入陰溝,站在街頭看向街尾,除了一條黃狗在覓食,連個鬼影都沒有,比荒郊野嶺還幹淨。


    黃狗正在扒拉地上的爛菜葉,突然警覺的抬起頭,接著猛地朝黑暗中撲過去,黑暗中傳來淒厲的狗叫聲,那條黃狗嗚嗚的越跑越遠。


    “他niang的,一條狗東西也敢來嚇爺爺。”鄭北麵色慘白,一隻手搓著臉上的黑毛。


    “滾一邊去。”鄭北皺著眉頭,將摟在他胳膊上的莫來推到一邊。


    莫來臉上的肥肉不停的顫動,試探的說道:“鄭北,要不咱迴去吧?”


    鄭北踢了他一腳道:“狗東西,拉著我來的是你,拉著我走還是你,你耍爺爺呢?


    就這麽灰溜溜的迴去,爺爺以後怎麽混江湖,再說那姓蔡的許我們,隻要能弄死那個蔡小颯,就給咱們一萬兩,niang的,爺爺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現銀子。


    當初是你提議要收拾姓楚的那小子,怎麽到現在反悔了?”


    莫來舉著雙手連拍三下肥臉,想起蔡白飛許的銀子,心中猛然湧出膽氣,昂頭挺胸道:“走,我這二百斤還沒怕過誰!”


    二人走上不遠,停在一處宅院前,院牆表皮剝落露出青黑色的本體,大門半開半掩,涼嗖嗖的風順著縫隙鑽出。


    不覺間,鄭北、莫來兩人緊緊靠在一起,鄭北一隻手放在臉上,顫抖的摸著那顆痣,莫來如一個小娘子般緊緊摟住鄭北。


    “這...這不會是一座兇宅吧。”莫來的牙齒格格作響。


    鄭北朝地上啐一口,往前跨一步:“管它是啥,先進去瞧瞧。”


    吱呀!門軸轉動,一張慘白的臉湊了出來,鄭北、莫來二人抱在一起鬼哭狼嚎。


    “叫啥啊,兩個龜兒子。”


    “是...是人。”莫來牙齒碰在一起。


    “龜兒子你兩叫啥,到這來做什麽?”


    見對方是活生生的人,鄭北的脾氣上來,喝道:“爺爺沒叫,你才龜兒子,你全家都是龜兒子。”


    砰!大門打開,嘩啦啦的出來一堆人,手裏拿著刀劍,背後挎著硬弓,齊刷刷的對準鄭北和莫來。


    “弄死這兩個龜兒子。”慘白臉吧唧著嘴道。


    “各位好漢,有話好好說說。”莫來手裏捧著一袋銀子,“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慢!”慘白臉走過去從莫來手上拿起銀袋,掂量一番,“就這一點?”


    莫來朝鄭北使一個眼色,後者忙解下背後的包袱,唿啦啦倒了一地明晃晃的銀子。


    “這才對嘛!”慘白臉拍打著莫來的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吧,啥事。”


    莫來一臉諂媚道:“想必你就是二皮臉二大爺。”


    二皮臉眼珠子一翻道:“少拍馬屁,快說事,我得掂量掂量值不值。”


    “二大爺,一看就是爽快人,其實也沒啥,希望你能幫我殺兩個人。”


    “城裏城外?”


    “城外。”


    “兩人啥出身。”


    “一位是國公府的公子,另一個不值一提,平頭百姓而已。”


    二皮臉冷笑一聲道:“就這點銀子,讓我幫你殺國公府的公子,不幹!”


    莫來湊上去道:“事成之後,另有千兩白銀奉上。”


    “不成,最起碼五千兩。”


    莫來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盤算若是幫蔡白飛辦成這家事,就跟國公府搭上關係了,以後錢財還不是大把大把的,一臉肉痛道:“成,五千兩。”


    達成交易後,莫來附到二皮臉耳邊,說出如何行事。


    月上中天,李歡來到東野購置的宅院,那是一方荒草叢生的院落,有一排低矮破舊的房屋,院中長年不見陽光,地麵陰暗濕潤,空氣中飄著一股黴味。


    東野走在前麵,將李歡領進一間矮房,房裏麵堆積的都是土,中間有一個圓形坑道,李歡順著坑道下去,走上沒多遠,來到另一處院落,爬上坑道後隻見這間屋子裏坐滿了人,都是李歡熟悉的麵孔。


    第二日,忘憂酒館的生意,火爆如往日,有兩名錦衣打扮的客人,進來要了一壺好酒點了兩道招牌菜,不過他們感興趣的,明顯不是杯中佳釀,而是在不停地低聲交談。


    “聽說了沒有,胡寇要打進來了,兵峰直指咱們京都城。”


    “放狗屁,年年說打過來,我家祖上五代都在京都居住,龍椅上換了好幾位主人,這京都還從未經曆過戰火。”


    “那可是胡寇,聽說長得豎三丈、橫三丈,使的武器都是開山大斧,每人劈上一斧子,咱們這京都城就破了。”


    “既然胡寇如此厲害,為啥這麽多年連燕州也打不進去?”


    “以前有那位坐鎮鎖奴關,將胡寇打怕了,如今那位下落不明,胡寇開始蠢蠢欲動,據說陳兵鎖奴關前,隨時可破關南下。”


    “放屁,那位都降了胡寇,再說這兩年胡寇沒少犯邊,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我聽都聽煩了,你從哪得到的消息?”


    “這可不能說,反正這消息假不了,我可不敢再說了”


    清風一直在觀察這兩人,隱約聽到胡寇、燕州之類的字眼,見這二人不說了,忙提著一壺茶走過去:“給您二位添壺茶。”


    “呦,清風今個送的茶,可是名貴的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酒客甲道。


    酒客乙道:“楚大膽今個收了一位世子做學生?”


    清風提著酒壺給他們添了一杯道:“我們東家現在不收徒了。”


    “哈哈,定是舍不得玉茹姑娘,那樣一個美人擱誰都不舍得。”


    清風對此笑而不語,問道:“您二位剛才在談什麽,正熱火朝天的突然不說了?”


    “沒什麽,就是談些風俗趣事。”酒客乙掩飾道。


    清風眼珠一轉道:“那就好,風俗趣事好啊,若是胡寇和那位之類的話,傳到飛魚衛耳朵裏,那可是掉腦袋的罪。”


    二人臉色一變冷汗直流,忙拉著清風坐下來,酒客甲道:“清風兄弟,這話可不敢亂說。”


    清風眼神無辜道:“又不是我說的,剛才不小心聽到你二位的談話。”


    二人交換一下眼神,苦著臉道:“清風兄弟跟你明說了吧,我二人剛才確實多嘴兩句,你就全當沒有聽見。”二人往清風袖中塞了一錠銀子。


    清風將那錠銀子抖出來,驚訝道:“兩位這是幹什麽,銀子可不能亂放。”


    二人以為清風嫌少,又要掏銀子,清風攔住低聲道:“兩位,我清風不是賣友求榮之徒,隻是我這人有個毛病,如果事情聽到一半,心裏會癢癢嘴上就會亂說。”


    酒客乙咬咬牙道:“清風兄弟我也不瞞你了,我們兩個剛才確實在談論胡寇的事情,不過跟那位沒關係,我們是在說胡寇陳兵鎖奴關的事。”


    清風眉頭一皺立馬又展開笑道:“原來就這事,鎖奴關湯池鐵城,又有名將鎮守,小小胡寇又在做白日夢。”


    “清風兄弟高見。”酒客甲拍馬道。


    清風滿不在乎的說道:“二位接著喝,我去把今個的帳算算。”


    清風快步走到後堂,讓一名夥計在前麵招唿著,他匆匆前去找李歡。


    李歡正在院落中舞劍,見清風行色匆匆,問道:“清風,何事?”


    清風附耳過去將胡寇陳兵一事告知李歡。


    李歡收迴木劍神色變得深沉,嘴唇輕輕咬在一起。


    清風擠出笑容道:“公子,事情沒那麽嚴重吧,胡寇年年犯邊,也沒見他們能打進來,想必今年也是想在邊關搶些糧草。”


    李歡兩道眉毛上下跳著,擔憂道:“朝堂上與你想法一樣的人大有人在,兵法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恐怕鎖奴關的守將心中渴望一場大勝,出關迎敵正中胡寇下懷。”


    皇宮,在通往太極殿的路上,尚書令趙為民眉間鬱結著擔憂,他快步追上司徒沈忠:“沈司徒,你可知胡寇派出百萬狼兵,陳兵鎖奴關外?”


    沈忠白胡子隨風而動:“胡寇年年陳兵,但那一年敢跟我們開戰,不過是想來打秋風而已,今日我就要上奏陛下,派遣兵將出關迎戰,斬殺一批狼崽子,揚我大炎國威。”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自陛下登基以來,胡寇頻頻犯邊但都是小打小鬧,悉數被我大炎將士擊潰,這不像胡寇風格,他們頻頻示弱必有大謀啊。”趙為民眼神低沉。


    沈忠慢條斯理道:“鎖奴關守將乃是老夫親自舉薦,牛銘智勇雙全堪稱名將,區區胡寇不過是癬疥之疾,為民啊,不必再說,到太極殿了。”


    趙為民不敢再說,隨著沈司徒走進太極殿。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帝坐在龍椅上,微閉著眼睛道:“眾愛卿平身。”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沈忠正要出列,侍中王渾搶先出列跪下,捧著奏折舉過頭頂:“邊關急報。”


    邊關!文武百官心中一咯噔,除了鎖奴關,寒冬臘月冰天雪地的時節,還有那個邊關會有急報!


    沈忠和趙為民對視一眼,兩人心裏各有想法,趙為民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深。


    一名宦官小碎步過去取來奏折,跪著遞交給昭帝。


    昭帝看完奏折,臉色氣的發白,將那份奏折摔到地上:“鎖奴關的守將是誰舉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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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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