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風細柳斜斜。”


    江州城素有二分明月的美稱,尤其是在春天,滿地的月光如同工筆般,將江州城刻成一幅極美畫卷。


    如若站在高處可以看到一條長河,緩緩流經江州城,如同一條玉帶將城池圍了起來。


    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鱗波點點,天上地下的星辰交相輝映,簡直不用點燈,也能看到對坐之人臉上的纖毫。


    江南多雨春雨最貴,淅淅瀝瀝的雨水趕走月色,趁著黑夜當值忙撲進石板路的懷抱。行人步履匆匆各有奔波,打起油紙傘撐起一片幹燥的小天地。


    青石鋪就的小巷沐浴在春雨中,如柳腰美女遮著薄紗,隻有經過一盞紅燈籠,才能辨清其全貌。


    一輛破舊驢車吱呀呀的車軸聲,打破了小巷的寧靜,驢車上坐著一老一少。


    少年眉眼清秀,手中抓著兩把茅草,勉強遮住腦袋看小巷。那清澈的眼睛中藏著兩分愁緒,略顯消瘦的身體蒙著一層霧靄。


    少年旁邊坐著的那名老者,絲毫沒有長者的沉穩,一會也不得安生,纏著少年喋喋不休。


    少年被惹煩了,便跟老者談上兩句,老者立馬變成唯唯諾諾的樣子,倒像跟隨大人進城的孩子。


    “你確定蓋雲在江州城?”


    “他和我說的,以後有事就到江州城找他。”


    “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十年前。”


    李歡差點從驢車上摔下來,從兩天前二人就在城裏找蓋雲。差不多將江州城有名的地方找遍了,也沒有找到蓋雲。


    向人打聽,任誰也沒有聽過蓋雲的名號,一點也不像名動天下的大高手。李歡嚴重懷疑,蓋雲是瘋道人隨口胡說的名字,明裏暗裏套話,瘋道人卻一口咬定蓋雲就在江州城。


    雨打青石板激起點點漣漪,李歡斜靠著車板,稍稍活動一下肩膀,傷是完全好了,隻是缺少力氣,估計再有兩貼藥,身體就能複元。


    然而剩餘的藥草,都已換成這兩日的口糧,再這麽找下去,李歡他們兩個就要當衣服了。


    咕嚕咕嚕,瘋道人的肚子叫喚起來,伸手去翻口糧袋,連粒餅渣也沒有翻出來,遂把目光看向李歡腰間那塊玉佩。


    李歡感覺瘋道人目光不善,忙把玉佩藏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個不行!”


    瘋道人小聲嘟囔道:“不賣,還不讓我去搶...”


    李歡眉頭一皺道:“你要是再提搶字,我就手書告訴老道士,說你護衛不周。”


    瘋道人立馬沒了脾氣,可憐巴巴的看著李歡,時不時的揉揉肚子,如同一隻等待哺育的幼鳥。


    驢車撥開雨簾緩緩前行,車子吱呀呀的,終於走到一家小酒館前,裏麵飄出一陣酒肉香,那驢車再也走不動了。


    瘋道人來迴扭頭,看向酒館猛吸鼻子,望著李歡目光如豆。要是沒有李歡的約束,他早就跑進去大快朵頤一番。


    李歡腹中沒有食物,天氣微涼也沒個地方避雨,他更想探知京都的消息,擔心陳夫人的安危,


    李歡把心一橫,說道:“下車,吃飯去!”


    瘋道人猴子般的躥進酒館中,差點把往來上菜的小廝撞倒,小廝心中有氣,剛準備把這臭窮酸轟出去,李歡步履緩慢的走進來,喝道:“慢著,他算我請。”


    小廝上下打量一番,見李歡雖一身粗衣,氣度卻不凡。


    瞥見李歡腰間的玉佩,橫豎那玉佩買下這間店鋪還有餘剩,連忙迎上來好生招待,吆喝道:“兩位貴客,裏邊請。”


    吃霸王餐最重要的一條,不能露怯。李歡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甩衣服的下擺,露出那塊價值不菲的玉佩。


    瘋道人一心隻想著吃飯,這幾日又被李歡訓的服服帖帖,心中沒有鬧事的想法。


    小廝給李歡倒茶的同時,又把目光落在那塊玉佩上確認不假後,招待的更為殷勤。


    倒完茶水小廝頗有深意問道:“看公子麵相,不是本地人吧。”


    李歡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慢慢的把茶盞放在八仙桌上,這才說道:“不是本地人,聽說江州城春景甲天下,所以前來看看。”


    小廝笑意盈盈,說道:“那您可來對嘍,說起這春景我們江州城稱第二,沒地方敢稱第一,每年春天來臨之際,有不少文人墨客慕名前來,百花盛開之際,吳儂美人往那一站,簡直是…”


    說著說著小廝陷入癡想中,幸而李歡打斷他的話頭。


    李歡語氣傲然道:“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這次匆匆出來隻圖個開心,你們這店中有什麽特色小菜,盡管上來。”


    “好嘞!”小廝嫌惡的瞥了瘋道人一眼,恭敬的告退下去,那目光猶自貪戀李歡腰間的玉佩。


    隻要表現出足夠的氣勢,上菜的速度不會慢,一盞茶的功夫,李歡麵前的方桌擺上六道精美菜品,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


    李歡裝作不在意的問道:“這頓飯一共多少銀錢?”


    小廝眼睛滴溜溜的直轉,笑盈盈道:“不多不多,二百大錢足以。”


    李歡作勢就要掏銀錢,小廝連忙攔住,陪笑道:“不急結賬,客官您看還有什麽需要的?”


    小廝把李歡當成貴公子,還等著李歡再要些飯菜,結賬時掌櫃的好多給他賞錢呢,所以那能讓李歡這會結賬。


    李歡還未接話,瘋道人搶著要一壇好酒,那小廝見李歡也不反對,趕緊吆喝道:“好酒一壇。”


    不一會送上一壇還未開封的黃酒。


    飯桌上,最能看出來一個人的修養性格,瘋道人如同一隻老餮風卷殘雲,這桌上的飯菜,李歡沒有夾兩筷子,全進了瘋道人的肚子。


    小廝瞅見之後,更加堅定李歡是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李歡一擺手,小廝一溜小跑過來。


    李歡大氣的說道:“原樣再來一份,讓這老伯吃好喝好。”


    小廝喜笑顏開應聲而去。


    離李歡這桌不遠,有兩位絡腮胡的壯漢操著關西口音,說的唾沫星四濺,好好的一桌飯菜成了兩個人唇槍舌戰的戰場。


    這二人是走南闖北的刀客,以給大戶人家護送財物貨品為生,偶爾也做些無本買賣。


    這次來江州城,是護送黃大戶的小妾迴娘家。黃大戶素來寵愛這小妾,見二人護衛有功,多賞了二人一封銀子。


    二人來到江州城這種繁華勝地,加上手中有錢,哪有不尋歡買醉之理。是以今日聽完小曲後頗感不盡興,尋一家館子又續上了。


    幾杯黃酒下肚,二人喝的五迷三道聲音越來越大,渾不把周圍人放在眼裏。


    黃臉漢子扯開一顆上衣扣子,露出一撮黑毛拍案而起,說道:“這酒是好酒,隻是這裏的人忒賴。”


    黑臉漢子醉眼朦朧,聽到同伴的話來了興趣,問道:“哥哥,這話是什麽說法?”


    “你看!”黃臉漢子手指晃來晃去,最後指著李歡那一桌,確切來說是指著瘋道人,嘲笑道,“這他娘的是酒館,放進來一猴子,你說賴不賴。”


    黃臉漢子的聲音很大,酒館中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了此言,繼而發出哄堂大笑,紛紛把目光看向瘋道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唯有李歡那一桌,還有角落裏的一位老者,隻顧著眼前的飯菜,沒有理會黃臉漢子的厥詞。


    黃臉漢子搏到滿堂好,越發不知自己是誰,居然跳到酒桌上擼起袖子罵道:“更賴的是,這裏的人都是窩囊廢,老子在這江州城,找不到一個能打的。”


    “沒錯,都是軟腳蝦。”黑臉漢子隨聲附和,“但是這個地方的婆姨美啊。”


    酒館中的本地客人,聽到二人侮辱江州城,一個個怒容滿麵,又一看對方擺在手邊明晃晃的鋼刀,頓時把怒火就著酒喝下去了。


    見一眾酒客敢怒不敢言,黃臉、黑臉越發的囂張,把話頭扯到江州府的高手身上,極盡語言奚落一番。


    “年輕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話不要說的太滿。”老者的聲音,在嘈雜的酒館中清晰無比聲聲入耳。


    黃臉漢子聞言一愣,晃晃悠悠的朝老者走去,說道:“誰的褲腰子沒係緊,把你放出來逞能。”


    黃臉漢子剛把手搭在老者身上,隻見老者行雲流水,將紅臉漢子舉起來橫扔了出去,把他倆那張桌子砸的七零八落。


    “抄家夥!”黑臉漢子見兄長吃虧從桌上拿起鋼刀,二人並著膀子向老者夾攻過來。


    掌櫃、小廝見有人動刀子,嚇得趕緊鑽在桌子底下,其餘客人一窩蜂的跑出店外,酒館中隻剩下李歡等人。


    見二人手拿鋼刀圍攻過來,老者不屑的冷哼一聲,從腰間解下一根軟鞭,朝著二人甩過去,鞭子靈動的扣住二人手腕。


    老者手一抖那兩人手中的兵刃掉在地上,老者手再一翻那兩人齊刷刷的跪在地上,又朝兩人身上抽了幾鞭,兩人躺在地上好大工夫起不來。


    瘋道人終於吃飽喝足,如夢初醒看著周圍的爛攤子,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李歡正愁沒有辦法溜走,見此機會靈機一動,聳聳肩道:“我也不清楚,你問那邊兩位,人家叫你猴子興許你們認識。”


    瘋道人最討厭別人叫他猴子,怒氣衝衝的扭過頭看見那位老者,一臉驚詫的說道:“老毒蛇,你怎麽在這裏?”


    “臭猴子,一見你準沒好事!”老者居然扭頭跑出酒館,瘋道人瘋勁一上攆了出去。


    眼瞅著麵前的一片狼藉,李歡趁此機會溜走,還不忘給驢帶出來一塊餅,低聲對驢說道:“驢,這個地方也要記下來,將來把錢還給人家。”


    (思考了一下,一個在看的都沒有,我還用不用,求收藏,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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