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很安靜,淩曉冉甚至都沒有問顧晟爵在樓上都說了什麽,或許她覺得他一直都是卑鄙的吧,也許此時她的心中除了恨就什麽都剩不下了。


    “你真的打算什麽都不說了?”顧晟爵慢悠悠的看著她,有些冷漠的問著,就算心裏驚濤駭浪,他依然能保持現在的鎮定自如。


    說什麽還有必要說什麽嗎?淩曉冉抬起頭才發現已經到地方了,車子早就停了下來,顧晟爵不動,前麵的司機也不敢動,他們這樣耗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不要為難周澤了,其實我們真的沒什麽……”


    淩曉冉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緊緊地捏住了她的,幾乎是瞬間疼痛感襲來,她不自覺地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憤怒地眸孔,立即的後麵的話語全都卡在了喉嚨裏,上上下下的變得很是難受起來。


    “周澤的事情你以後可以放心了,我已經答應了他會救助他的弟弟,那個男孩我會讓他活下來的!”


    淩曉冉的嘴巴張了張,卻最終說不出話來,她隻是看著顧晟爵,卻無法表達自己此時的情感,她想說的不是這些,而他告訴她的卻是另一層含義,這樣的堅持還真的有什麽意義嗎。


    他們對視了有一會,淩曉冉也沒見妥協的模樣,突然地顧晟爵就放開了她,很是頹廢的靠在了椅背上麵,隻那麽一會,淩曉冉會有種自己做錯了的感覺,她很想勸慰一下顧晟爵,告訴他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


    可是此時顧晟爵已經恢複了冷漠,甚至推開了車門,就那樣居高臨下俯視著車裏的她,淩曉冉以為他會說些什麽,可是顧晟爵卻什麽都沒有說最後大力的將門關上了,然後繞到前麵跟著司機囑咐了幾句,就朝著後麵走去。


    淩曉冉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故意的不去看他離開的身影,心裏卻難受的要命,直到聽見了身後轟隆的汽車聲音,她才迫不及待的推開了車門衝了出去,可是眼前卷起了一陣沙塵,顧晟爵的車子早就看不見了去向。


    模模糊糊的一片,淚水浸濕了衣裳,如果早知道會這麽疼痛,又何必堅持到了離別之時才幡然醒悟,她垂著手往裏麵走,走進他留下的牢籠。


    與其說是安靜的,都不說是平靜的過了兩天,淩曉冉以為不會再生出什麽大的事端了,她無非就是被人遺棄在了這裏,不用愁吃愁穿,一走出房間什麽都準備好了,她以為她這輩子就會這樣過去了,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攪合成了一鍋粥。


    “小姐,小姐……”門外麵哭著跑進來一個人,可還沒進門就被人攔了下來,淩曉冉定睛一眼才看出這是幾天前消失不見的那個老婦人。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迎著走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哭了?”


    那些人看見她走過來就已經放開了老婦人,淩曉冉扶著她坐在了院子中的椅子上麵,隻見幾天不見,這個人已經麵容憔悴的可怕,似乎是幾天幾夜都沒有睡覺的樣子。


    “對不起,小姐都是我不好才讓你和先生吵架了!”老婦人哭哭淒淒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可說了這一句之後就隻會哭哭啼啼的,在淩曉冉一再的逼問之下她才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她是周澤的遠方親戚,上次故意的在她麵前說出了顧晟爵救周澤的事情,一來是想讓她清楚事情的真相,二來就是想利用她來牽製顧晟爵,畢竟周澤說有些事情還沒達成協議,他們還需要一個契機。


    “這麽說與周澤見麵還真的是你們安排好的?”淩曉冉有一些難以置信,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竟然又被人利用了一次,難怪顧晟爵會那麽的生氣,可為什麽這些事情竟然沒有人來告訴她,如果她什麽都知道又怎麽會錯的這麽離譜。


    “你不要去怪周澤,這些都是我的主意,他也是沒有辦法,隻有這樣才能,才能……”


    “才能讓顧晟爵出錢吧。”淩曉冉接下了她說不出口的那些話,心裏卻覺得很淒涼,原來她一心想要維護的人卻都是騙子,而真心待自己的卻被一次又一次的氣走了,是她笨,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相信。


    老婦人被她的話說得一陣微楞,雖然事情遠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最終的目的還真的就是為了錢,顧晟爵的把柄就是淩曉冉,而他們不過是很好的利用了一下。


    “既然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走了,我已經沒什麽可利用的價值了,你還來幹什麽。”淩曉冉歎了口氣,已經從椅子上麵站了起來,她已經沒心情看下去了,不管她是因為什麽而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顧晟爵已經走了,根本就不會因為什麽再迴來,一次的傷心已經夠了,難道他還會再來第二次。


    “別,小姐你就去見見周澤了,這已經是最後一麵了,我知道他的心願,就隻有這一個了。”老婦人拖著她的手跪在了地上,滿麵淚痕。


    那一刻淩曉冉嚐到了心痛的滋味,可她知道顧晟爵的眼還在看著,她不能再去讓他失望了,“你起來,周澤和我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他要的目的達到了,還見我幹什麽,你走吧,迴去告訴他,我不欠他什麽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周澤隻是想見見你,當麵和你道歉,真的,求你去吧!”


    老婦人還想說什麽,淩曉冉卻用力的掙脫了她的手,“這次的代價是什麽,還需要多少錢,要不要我直接的給顧總打電話,不過你們的算盤不要打的太清楚了,我估計我這樣的身份恐怕在顧總那裏已經值不了幾個錢了!”


    原本她的心裏很苦,可她的話卻很冷,她似乎也體會到了那種無能為力的痛恨,以往顧晟爵就是以這種心情麵對她的吧,原來自己曾經還有這麽令人憎恨的一麵。


    老婦人微微愣著鬆開了她的手,淩曉冉轉身走進了別墅,進了大廳站在玻璃窗前看見院子裏已經有人將她拉了出去,她還在門口抹了抹眼淚才離開的,她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再也動不起這樣的同情。


    如果她能靜下心來聽一聽老婦人的話,而不是強硬的將人推了出去,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她就不會那麽的後悔了。


    幾天之後傳來了周澤的死訊,淩曉冉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花園中澆水,她剛找到了平靜自己心態的一件事情,而這個噩耗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飄了過來。


    等司機帶著她來到醫院的時候,周澤已經從太平間被推了出來,棺木擺在一邊,馬上就要去教堂完成最後的儀式了,而他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歸於大海。


    淩曉冉默默地站在人群之外,不知道事情怎麽會那麽突然,他不是還要騙她嗎,怎麽就這樣將自己騙到了棺材裏。


    “你來啦,這下周澤該瞑目了,他就是怕你不會原諒他,你來了就好了!”遠遠地老婦人走了過來,哭紅的眼眶憔悴的身體,說出的話都是沙啞無聲的。


    淩曉冉憋了好久的淚水終於決堤,她顫聲的問著這是怎麽迴事?


    “周澤進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這些日子都是顧總在強撐著,他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太不認命了,非要去救那個不相幹的人,這才得罪了顧總,我勸過很多次,可是都不見得管用。”老婦人歎了口氣,“不過現在好了,他這孩子總算是不用再憂愁了。”


    “怎麽不早一點告訴我?”淩曉冉說不出心裏的感受,也想不到那天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如果說周澤真的是在騙她,那天也不會那麽做了,難道他和顧晟爵之間還有約定嗎?


    “前幾天我找你的時候,周澤已經不行了,那次偷偷地跑出醫院見了你他就後悔了,迴來之後說自己對不起你,每日的念叨著,我是看不過去那天才去偷偷的找了你,算了說這些也沒有用了,不管怎麽說你還是來了!”老婦人用衣襟沾沾淚水,而此時周澤的遺體已經運了出來送往了旁邊不遠處的小教堂,她伸手將一個白色的信紙塞到了她的手裏,說這是周澤在最後一刻寫好的說是隻要葬禮的那天她來了就交給她,如果不來就跟著他一起迴到大海中。


    淩曉冉捏了捏紙條,握在手裏卻發現有千斤重。


    教堂裏隨行的人不多,周澤也沒什麽親人,大多都是村子裏過來幫忙的,淩曉冉還愣在原地,看著那些人全都走遠了,淚水一下子模糊了視線,她看著那白漆的棺木,心底裏涼颼颼的,她緊走了兩步追上去,可卻始終站在人群的外圍。


    她心裏明白如果不是那艘船的撞擊,周澤也會好好地活著,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而她呢,竟然還讓他帶著失望就這樣走了。


    教堂裏麵牧師已經開始誦讀詩經,淩曉冉垂頭流著淚,相信他肯定在大家的祝福中走上了天堂。


    海邊的葬禮很簡單,一個木製的竹筏,上麵鋪滿了鮮花,周澤就那樣躺在了上麵,身上穿著合體的白色西裝,臉上還掛著安詳的笑容,隻有在此時淩曉冉才敢走過來,拿下上麵的鮮花放在了他的胸前,然後隨著大家的力道一起將他推入了茫茫的大海中。


    沒有哭聲的葬禮,卻分外讓人傷悲,淩曉冉隻有在此時才想起了手中早就揉皺了的紙條,她慢慢地攤鋪開來,上麵隻有簡單的一行字,“對不起,他愛你”歪歪扭扭的中文,頓時讓她的神經開始崩潰,她朝著大海痛哭出聲,而身後的司機卻沒有敢走上前來。


    那一天她坐在那裏很久,看著那個木筏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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