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顯示,蘇清文的母親王婉瑩並非獨自把她撫養長大,還嫁給了別人。


    許君廉……這就應該是蘇清文的養父了吧。


    蘇清悠想起來蘇清文原名就叫許夢雪,頓時明白過來。


    她養父的名字,聽上去還很儒雅。


    不過,關於許君廉,資料上並沒有太多提及,隻是簡單地說明他是一個公司裏的職員。


    是因為經曆太過平淡,因而沒什麽可寫的嗎?


    想到和她們生活的這五年,她們從來沒提過這個男人,蘇清悠覺得很奇怪。


    無論如何,許君廉在她們處境艱難的時候和王婉瑩結了婚,還至少養育了蘇清文十幾年,在她們母女生命中也應留下過些許痕跡,可為何她們絕口不提呢?


    蘇清悠覺得這個人很有探尋的價值,就把他的住址記在了心裏。


    “小姐,你醒了?”


    之白走到她身邊,向她打招唿。


    “給小姐準備早餐吧。”他對傭人們說。


    早餐一點點上上來,蘇清悠看到一溜的中式早餐,果然是她舅舅的風格。


    傭人們都恭敬地站在一旁,之白也和她們站在一塊,靜靜地看她用餐。


    “……”


    蘇清悠放下筷子,無奈地對他說:“我說……吃個早飯,能不能別這樣。”


    之白搖頭,“小姐,你是陸家的千金,所以必須開始適應這樣的環境。”


    看到他眼裏不容置疑的肯定,蘇清悠訥訥地再次拿起筷子。


    她吃完這頓沒滋沒味的早餐,之白已經在門口打開了車門等她。


    蘇清悠在車上盯著他一絲不苟的後腦勺,終於忍不住問:“你之前是幹嘛的?”


    “幫先生做事的。”他說。


    “你天天在他身邊,不覺得很無趣嗎?”蘇清悠納罕地問。


    “不會。”


    “……那你現在聽我的命令,對我是什麽評價?”她有點好奇。


    “小姐一切都好,不過,需要增加勇氣,提升智慧,磨煉心智,多點氣質。”


    很好,典型的先揚後抑,他就是在說自己性子膽小,蠢笨如豬,遇事急躁,沒有氣質!


    蘇清悠徹底沒了脾氣,靠著後背不說話。


    “小姐,你是不是在公司裏不太順心?”他問。


    “你怎麽知道?”蘇清悠眨眨眼睛,疑惑地問。


    “昨天接你,發現從公司出來的你一臉鬱色,根據小姐的性子,雖然說能力不行,但勝在態度誠懇,做事認真,正常的上司也不會因此給你找氣受,所以不是上司的問題。”


    蘇清悠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禁來了性質,“那你說說,我為了啥不順心。”


    “同事。薄氏叔侄衝冠一怒為紅顏,大街上為了你大打出手的事情上了娛樂新聞,你自然會成為公司眾多女同事的眾矢之的,成為她們攻擊的對象。”


    分析完畢,他不忘加一句,“小姐,我說的對嗎?”


    蘇清悠在後麵狠狠翻了個白眼,因為她實在無話可說,被他這樣一分析,覺得自己在公司裏的日子隻會更難過,不禁歎了口氣。


    聽到她的歎息聲,之白突然說了一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先生常常這麽說。”


    她還在琢磨他話裏的意思,文淵大廈已經近在眼前了。


    蘇清悠走出去,看之白開著車離開,依然對他的話百思不得其解。


    她走進大樓,和人們一起擠在電梯門前,等著坐上電梯。


    她環顧四周,看到相熟的同事們會聚在一起,有的坦然地大聲聊天,有的則擠眉弄眼的竊竊私語。


    電梯門開了,第一波擠了進去,她沒能擠上去,隻好和剩下的一波繼續等著。


    她看到剛剛還和電梯裏一個女生愉快聊天的男同事,見電梯門緩緩關上,臉立即拉了下來,對身旁另一個同事說:“我告訴你啊,她呀……”


    蘇清悠在一邊皺皺眉,八卦果然是所有人的天性,不分男女。


    前一秒和你聊得火熱,下一刻就能說你的壞話。


    她的腦子突然極速轉動起來,瞬間明白了之白話裏的意思。


    #


    下午兩點快要上班的時候,趁辦公室裏的人都在睡覺或者不在,蘇清悠把買來的五隻錄音筆,一隻一隻,放在了小劉,小王,小李,小秦和小謝的桌上。


    這是她早上說要幫同事買奶茶的時候,順便買迴來的。


    至於錄音筆裏麵的內容,也是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弄好的,都差點引起了上司的懷疑。


    把最後一隻放在了小謝的桌上時,她突然就聽見小劉在辦公室外傳來的笑聲,知道她們這些好姐妹迴來了。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她一時心虛得緊,左思右想,還是直接鑽進了她辦公桌下的洞裏麵,靜靜等待她們走過來,雙手緊握,手心已經出了汗。


    小劉五人說說笑笑,勾肩搭背地走進辦公室,樣子親密得不得了。


    小王眼尖,最先看到自己桌上有隻錄音筆,好奇地拿起來,把它打開,“這誰放我桌上的,裏麵有什麽啊?”


    錄音筆開了,“王玉玲,我呸!以為自己長得多漂亮呢?不看看自己胸都下垂到腰上了,還天天穿那麽暴露,不知道多不知羞恥嗎,丁當,你可別學了她一身騷氣!”


    “當然了劉姐,我秦丁當隻跟著你混,她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就跟她們客氣客氣!”


    小王目瞪口呆地聽完,看著小劉和小秦,臉上變得十分難看。


    小謝也看到自己桌上的錄音筆,立即拿過來打開,隻聽到裏麵說:“萌萌,那謝小朵天天跟個跟屁蟲似的追著你不放,你煩不煩啊!”


    “煩死了我都!小王,能不能讓她和丁當在一起玩啊,反正她們倆都是low貨。”


    小謝不敢相信地看著小李和小王,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指著她們,顫抖地說不出話來,“你們,你們就是這樣看我的?跟屁蟲,low貨?”


    上班的時間已經到了,但辦公室裏的人顯然被這漸入佳境的好戲驚到了,一個個頭埋在格子裏,卻時不時抬起頭,偷偷看她們。


    很顯然,每一隻錄音筆裏,都裝滿了她們這些小團體對另一個人的壞話。


    小劉的臉沉下來,表情變得極為可怕。


    她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拿起那隻錄音筆,當著其他四個人的麵放了出來。


    “劉青,她還說蘇清悠呢,自己不也好不到哪去,跟咱們上司還不清不楚的呢。”是小王的聲音。


    “沒錯,當了婊|子又立牌坊,當我們不知道她什麽玩意?”是小李在說話。


    剛剛在錄音筆裏表明要和小劉混的秦丁當,發出冷笑,“就是個公共汽車,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


    小謝則一直做著附和的角色,“就是,就是!”


    小劉盯著眼前四個人,咬緊了唇,眼珠子幾欲噴火。


    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朝四個人砸過來,“婊|子是吧,啊?”


    “啊!”她們驚叫著躲了過去。


    “公共汽車是吧,啊?!”小劉又拿起手邊的一個重物,向她們四人砸過來。


    小王見就要砸到自己了,立即把小謝擋前麵。


    小謝被這麽來了一下,頭砸的發暈,氣得把拿她擋槍的小王的頭發死死拽起來,“去死吧你,混蛋!”


    想置身事外的李萌萌和秦丁當想跑,小劉已經跑過來,一人賞了一個清脆的耳光。


    “媽的!劉青,我跟你拚了!”看上去嬌嬌弱弱的李萌萌上來也給小劉一巴掌,秦丁當心一橫,覺得同事關係是徹底撕破臉了,也沒再顧忌,和她們扭打了起來。


    見事態鬧大了,同事們紛紛站起來,想勸她們收手。


    “都是女同誌,大家有話好好說。”一個男同事把小謝拉開,“小謝,別打了。”


    此時已經頭發亂亂,雙目噴著怒火的小謝指著王玉玲對他說:“上個月,她勾引了你的一個客戶,搶了你的業績,本來你上個月能完成任務的,因為她,你扣了不少獎金吧!”


    男同事聽了,看著王玉玲,臉上就露出吃人的表情,“原來是你幹的好事!”說著,袖子都擼了起來。


    同事們的介入,不僅沒使這場鬧劇平息下來,反而愈演愈烈。


    躲在下麵的蘇清悠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麵。


    她一開始,隻是想拿著錄音筆在洗手間裏錄下她們各自說各自的壞話,誰想到那麽幸運,或者這就是她們的日常,竟把每一個人被說的壞話都盡數錄了下來。


    不過是想讓她們記住教訓,以後別隨便說人壞話,竟然就打了起來。


    “罪過罪過……”


    蘇清悠一邊默念,一邊保持蹲著的樣子,想悄悄地從辦公室裏溜出去。


    她不小心碰到一雙皮鞋,抬頭一看,上司鐵青著臉正看著她。


    “張主管……”她嚇得腳一軟,徹底坐在了地上。


    張主管沒再看她,而是環顧亂七八糟的辦公室,大吼一聲,“再鬧下去,所有人全部辭退!我說到做到!”


    同事們看到是他,一瞬間住了嘴,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張主管就站在門邊,氣急敗壞地說:“所有人給我工作,今晚開會,我倒看看你們在搞些什麽名堂!”


    說完,他斂了怒氣,和顏悅色地對坐在地上的蘇清悠說:“小蘇,出去吧,有人找你。”


    蘇清悠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扶著牆,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開始進行深深的唿吸。


    “你怎麽了?”


    蘇清悠一愣,迴頭,發現果然是薄譽恆,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背著手,正微微笑地看著她。


    她指指自己,“……你找我?”


    薄譽恆走到她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她橫抱起來,“找你有事,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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