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流聽他這話,好像認識那位聲名鵲起的白宗師,當即詢問了起來。


    司徒誌知道“詩酒劍聖”的存在相對敏感。


    畢竟,那可是當世最後一位,出現在大眾視野中的六品。


    假如白無過的師承暴露,肯定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司徒誌可不想因為自己多嘴,就害了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後輩。


    不過,江水流是一個例外。


    拋開他的品行與修養,單單江水流也是六品這件事,他就可以守得住口風。


    司徒誌的時日無多。


    他是無法看到這位白宗師的未來了,但是江水流還可以。


    必要的時候,還能讓江水流試著照拂他一二。


    接下來,司徒誌從“詩酒劍仙”與他們司徒家的交集開始,再到時隔四十年之後的泰山派相遇。


    江水流得知,白無過手裏的佩劍就是昔日的“詩酒劍聖”所留之時,頓時生出了想要觀摩的想法。


    將來若是有機會與這位白宗師打交道。


    不妨把他手裏的劍借來看看。


    江水流想得有些出神。


    這時,司徒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江兄弟,你準備何時改頭換麵?”


    江水流知道他問的,是自己“返老還童”,化身成江掌櫃藏了二十年的傳人。


    他眉頭一挑,笑著道:“再過些年,等到我年滿八十,到時還能替你慶賀百歲壽辰。”


    “我們大辦一場,算是留給這輩子的最後精彩。”


    司徒誌骨子裏是喜歡熱鬧的。


    他聽到了“大辦”二字,兩眼微微發亮。


    司徒誌覺得自己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但現在有了盼頭,他縱使咬緊牙關,也要熬到百歲大限為止。


    他立刻振作,打量著手裏的這本國術,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


    “江兄弟,明日起我也要用國術來鍛煉一二,保持我的身體狀態。”


    江水流笑了起來:“那我與你一起。以你我之力,且見識一下武道是否還有前路。”


    ……


    地元元年。


    年關之際,白無過向地元帝短暫告假,想要迴到桃源老家。


    這立刻得到了地元帝的允準。


    於是,白無過快馬兼程。


    等他迴到詩酒洞府的時候,人剛穿過水簾,鼻子裏就飄來了一股濃鬱的肉香。


    白無過走到近處,才看到一人一雕正圍在爐子旁。


    正是雕叔和李叔。


    時至今日,白無過已經能用肉眼觀察氣血,從而判斷出對方的實力。


    雕叔的身體宛如烈日一樣。


    這狀態好到,白無過從來沒在正常人的身上見過。


    所以,雕叔的壽命肯定很長。


    它的實力也在自己之上。


    這是白無過早有預料的。


    可是,雕叔它畢竟還能看得出深淺,但是一旁的李叔就不行了。


    白無過驚奇地發現。


    李叔的身上竟然沒有任何的氣血征兆。


    這還能算是活人麽?


    他心中大驚,腦海中忽然想起了當年自己離開時,李叔口中提及的,關於他師父的往事。


    當真是如數家珍。


    假如——


    師父當真活了一百四十多歲,那麽李叔呢?


    他現在的年紀該有多大了。


    白無過有些不敢細想了。


    因為,他年少無知時做出的直率判斷。


    如今有不少觀念,隨著他閱曆的加深,答案反而變得愈發撲朔迷離。


    尤其是,他自己開創了“國術”之後。


    白無過開始相信,這世上可能存在真正的仙人。


    仙人應該是可以活得很久的。


    他師父……是仙人麽?


    還有李叔,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李靈運的目光落在白無過身上,對於這小子開創“國術”一事,他算是從頭到尾都在見證的。


    這不僅是以一位長輩的身份。


    哪怕,在開道這件事情上,他昔日開創了“道分六品”。


    算起來,自己也是白無過的前輩了。


    這雙重身份疊加在一起。


    李靈運對白無過的期望不低。


    他若是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未必不能以另外一種方式,達到堪比“半仙”的程度。


    但那些與今日無關。


    白無過在這洞府外麵,他是別人稱頌的白宗師。


    可是在這洞府裏。


    白無過還是當年那個,被靈雕從蛇群裏叼出來的小子。


    李靈運算準他今日會迴來。


    所以與靈雕配合著張羅。


    他從客棧裏帶了些酒菜,靈雕則抓了些藥蛇來,就在這洞府裏小聚一次。


    李靈運已經記不清。


    他到底有多久沒過除夕了。


    自己的最後一次,是二徒弟“李從彧”離世前在劍池的那一天。


    亦或是,他陪著三徒弟“朱宜靜”還有徒孫“李無憂”一同待在真人府。


    除夕年年都有,但是每一年都過得不同。


    白無過小心翼翼來到他們身旁落座。


    這模樣全然沒有了所謂的“宗師氣度”,倒像是一個風塵仆仆,好不容易迴到家裏的魯莽小子。


    靈雕口中唿喚,白無過立刻過來給雕叔夾肉吃。


    這一頓飯吃下來。


    白無過覺得先前的陌生一掃而空。


    可是他畢竟不能年年迴來。


    否則,雕叔的平靜生活早晚要被人給打攪,那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除此之外,白無過在對比了自己在京師見識過的各種老藥之後,如今迴過頭來再吃藥蛇。


    他立刻就能發現差別。


    這一碗蛇湯下去,效果堪比大內收藏的百年老參。


    白無過光是想到這老參的價格,心中就有些頭皮發麻。


    原來,他從小一直過著比皇帝還要奢侈的日子。


    站在白無過的立場上。


    這藥蛇如果可以實現大規模的散養,這對推行“國術”必然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


    於是,他試探性看向李靈運,開口問道。


    “李叔,我能否將這藥蛇帶出去散養?”


    李靈運知道他的心思,直接給潑了一盆冷水。


    “不可能的,這藥蛇並非凡俗之物,唯有特定的環境可以生存。這洞府是你師父臨終前,花了大代價置辦的,人間絕對找不到第二處。”


    白無過聽到這話,心裏頓時生出了幾分失望。


    不過,他注意到了李靈運提及的“凡俗之物”。


    這也就意味著,世上當真存在不凡俗的東西,那麽李叔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


    沒等白無過弄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


    第二日一早,白無過就離開了。


    李靈運和靈雕目送著他。


    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少年。


    “這小子,如今對仙家之事這般上心,若是讓李仙遊那家夥知道了,怕不是要特意下凡來顯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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