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白無過。


    他現在踏上的江湖,沒準就是最後一個打打殺殺的江湖了。


    一旦“打打殺殺”的方式落幕。


    未來就隻剩下“人情世故”了。


    李靈運即將作為這一切變化的見證者,甚至他還曾經是所謂的“武林神話”,“天下第一”。


    ……


    四喜茶樓之外。


    今日又迎來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正是司徒誌。


    打從青帝駕崩之後,司徒誌就已經很久沒來四喜茶樓了。


    時過境遷,昔日作為年輕才俊的司徒誌。


    他如今也成了年過七十的老頭子。


    年紀的增長,還有江湖的沒落。


    這都讓落在司徒誌肩膀上的擔子,變得越來越重。


    老一輩的高手們不斷凋零。


    新生代的強者青黃不接,已經許久沒有全新的五品誕生了。


    這幾乎成了武林各門派的心病。


    司徒誌能做的也不多。


    他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召集那些江湖上現有的五品高手,輪流到各大門派傳道授業,解答疑惑。


    爭取能讓他們在閉目之前,讓這一身的本事可以傳承下去。


    不至於讓武林當真徹底沒落了。


    司徒誌今日剛從五嶽劍盟的最後一站“泰山派”返迴,順路經過了揚州,於是特意繞道來四喜茶樓。


    他不為問劍。


    因為事到如今,就連司徒誌都感到迷茫與無力了。


    他不知道——


    假如武林注定有一天要衰亡。


    那自己現在做的事情,算不算是徒勞無功。


    正是因為親曆過武林的盛景。


    甚至見識過六品高手,還學過了人家的劍法,司徒誌才更不希望武林沒落。


    他希望這樣的好東西可以留到後世去。


    尋找不到答案的司徒誌,他今天隻想喝一杯茶。


    這“四季茶樓”號稱可以薦茶解憂。


    司徒誌打算試一試。


    隻不過,他來的不是時候。


    茶樓不在營業的時間,概不接客。


    但司徒誌畢竟比較特殊。


    這世上會因為比武這件事就纏著別人十幾年的,恐怕也就隻有他這麽一個。


    茶樓的小廝認得司徒誌,很快將消息送到了江水流那裏。


    江水流許久沒看到司徒誌這位武癡了。


    他都已經習慣了每日要拒絕司徒誌一迴,這突然間隔了一年,江水流這心裏竟然還有怪想念的。


    江水流將人迎到屋裏,關上大門。


    他麵帶笑容,招唿道:“司徒道友,今日又要與我比試?”


    “不比了,我想喝茶。”


    “行。”


    江水流答應得爽快,甚至沒有問司徒誌的喜好,直接給他選起了茶葉。


    這幹脆的程度,直讓司徒誌感到意外。


    他本來以為,江水流這廝會很死板,不肯賣自己麵子。


    沒想到——


    這家夥竟然這般通情達理。


    司徒誌倍感欣慰,趁著江水流泡茶的間隙,自來熟的與他訴起了苦。


    “小江掌櫃,我跟你說,泰山派的那群混小子,竟然決定要放棄武道,準備將泰山派的山門交由朝廷托管。”


    “你說這不是胡來麽!遙想當年,五嶽劍盟建立之時,第一任盟主就是泰山派的莫道長,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漢。”


    “結果,莫道長辭世不過四十年的時間,泰山派的這群兔崽子竟然忘本了!”


    聽到這裏,江水流順口接話。


    “四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孩子變成祖父。我聽說,若是接受朝廷的托管,那麽朝廷方麵會對原有的武林門人進行安置,甚至子孫後代還能混得個衣食無憂。”


    司徒誌聞言臉色一黑,破口大罵:“粗鄙!”


    可是除了這話,他也講不出別的來。


    因為銀子沒人不愛。


    何況還是江湖人。


    這是事實。


    江水流的茶泡好了,將其端到司徒誌的麵前,微微一笑:“等喝完這杯茶,司徒劍主就離去吧。”


    聽到這話,司徒誌麵露不滿。


    “小江掌櫃,我們十多年的交情了,難道這點情麵不給?”


    聞言,江水流笑了。


    “先前所言,乃是例行公事,這是我做為掌櫃,在行茶樓的規矩。”


    “可是,司徒劍主你現在提了交情,那麽我允許你留下來。”


    司徒誌這才露出了笑容:“這還差不多……”


    他伸手準備去摸茶碗。


    一瞬間,腦海中靈光閃過。


    摸茶碗的手又縮了迴來。


    江水流的聲音傳過來:“司徒劍主,怎麽不喝了?”


    “嗬,別裝了。”


    司徒誌翻了一個白眼:“你這般大費周章,隻是想告訴我,‘人情世故’比‘打打殺殺’更好。”


    江水流微微點頭,又問道:“那司徒劍主對這個答案可還滿意?”


    “滿意個屁!”


    司徒誌從漫不經心,到徹底翻臉,全部隻發生在一瞬間。


    他有些失望的看向江水流:“小江掌櫃,我原以為你這人隻是淡漠名利,不喜相爭,所以仍然敬你是一條好漢。可是你今日之言,著實讓人覺得失望。”


    說罷,司徒誌茶也沒喝,起身就走。


    看這架勢。


    這輩子都不打算再來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然而,沒等他走出茶樓,身後突然傳來了江水流的聲音。


    “司徒劍主,你東西落下了。”


    司徒誌正在氣頭上,頭也不迴:“東西送你了。”


    “那可不行。”


    江水流忽然笑了起來。


    緊接著,司徒誌感覺自己後背一緊,仿佛是被什麽可怕的存在給盯上了。


    他一轉頭,看見江水流提劍殺來。


    劍尖直直朝著自己刺過來。


    司徒誌臉色一變,太平劍抽出,本欲一個上挑將江水流擊退出去。


    但是江水流的劍很穩,紋絲不動。


    兩把劍停在半空。


    看這架勢,司徒誌竟然隱隱還不如江水流。


    這家夥果然一直在隱藏!


    現在,他終於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


    但司徒誌不僅不怒,反而臉上的笑容逐漸豐富起來。


    “哈哈哈,江水流,老子果然沒看錯你!”


    “看劍!”


    他張牙舞爪,再度恢複了活力,持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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