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


    來歙說隗囂遣子入侍,囂將王元以為天下成敗未可知,不願專心內事,遂說囂曰:“昔更始西都,四方響應,天下喁喁,謂之太平。一旦壞敗,大王幾無所措。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破。牽儒生之說,棄萬乘之基,羈旅危國以求萬全,此循覆車之軌,計之不可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馬最強。北取西河、上郡,東收三輔之地,按秦舊跡,表裏山河,無請以一丸泥為大王東封函穀關。此萬代一時也,若計不及此,宜蓄糗糧養士馬。據隘自守,曠日持久,以待四方之變。圖王不成,其弊猶足以霸。要之,魚不可脫於泉,龍失勢即還與蚯蚓同。”囂然元計。雖已遣子入質,猶負子險厄,欲專製方麵,遂背漢。


    [賈複曰:“圖堯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湯武是也;圖湯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圖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國是也;定六國之規而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國是也。”]


    【譯文】


    劉秀的大臣來歙勸說隗囂派遣自己的兒子人朝侍奉君主。隗囂手下的將官王元認為天下的成敗還不可能預先知曉,因此不願意一心一意地恃奉朝廷,於是他勸說魄囂道:“從前更始皇帝劉玄定都長安,四方的豪傑群起響應,普天下的人都隨聲附和仰慕歸附,認為已經太平。劉玄的功業一旦毀壞敗破,將軍幾乎沒有安身的地方。今國內子陽(彭修字子陽)割據稱雄於南方,文伯(廬芳字文伯)占據稱霸於北方,江湖山海,稱王稱公的有十數人。


    假如你聽從儒生的言論,舍棄那進取諸侯的基業,寄居依附在不安寧的國家,來求得萬無一失,那麽隻能是沿著前人失敗的道路走下去,這種謀算是不可以的。現在天水郡完整富饒,兵馬最為強壯。假如你占據此地,向北便可以攻取西河郡和上郡,向東收複長安附近的三輔所轄的地區,依照原來秦國的疆界,以山河做為屏障來防守自衛,我王元請求用一丸泥土為大王你封鎖東方的函穀關。這確實是極其難得的機會呀,假如這一計劃不能實現,就應該儲備幹糧蓄養兵士戰馬,占據險隘防守自衛,拖延時間,等待著天下四方發生大的變故。即使是圖謀王位不能成功,那殘餘的勢力也足夠用來稱霸一方。


    總之,魚是不可以脫離水的,龍一旦喪失憑借,就和蚯蚓一樣了。”隗囂讚同他的謀劃。盡管隗囂已經送他的兒子入朝做了人質,他還是依仗著地勢的險厄,想要稱霸一方,於是背叛漢朝。


    [後被劉秀封為膠東侯的賈複說:“謀求堯帝、舜帝那樣的事業,即使不能達到,也可以成就商湯、周武王那樣討桀伐紂的功績;謀求商湯、周武王的功業,即使不能達到,也可以成就齊桓公和晉文公那樣的霸業;謀求齊桓,晉文的霸業即使不能達到,也可以達到象戰國諸侯割據一方那樣的事業;劃定自己的國界,想割據一方以求自保,假如做不到的話,就隻有象六國一樣滅亡了。


    【經文】


    魏太祖與呂布戰於濮陽,不利。袁紹使人說太祖連和,使太祖遣家居鄴,太祖許之。程昱見曰:“竊聞將軍欲遣家居鄴,與袁紹連和,誠有之乎?”


    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據燕、趙之地,有並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


    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韓、彭之事耶?昱愚不識大旨,以為將軍之誌,不如田橫。田橫,齊一壯士耳,猶羞為高祖之臣。今將軍越遣家往鄴,將北麵而事袁紹。夫以將軍之聰明神武而反不羞為袁紹之下,竊為將軍恥之。今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若原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業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太祖乃止。


    [議曰:陳壽稱先主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築器也。


    機權幹略不逮魏武。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竟利且以避害。語曰:“一棲不兩雄,一泉無二蛟。”由此觀之,若位同權均,必不容已,有自來矣。曹公欲遣家居鄴,與袁紹連和,惑之甚也!]


    【譯文】


    魏太祖曹操與呂布在濮陽打仗,形勢對於曹操非常不利。這時候袁紹派人勸說魏太祖與他聯合起來,讓太祖把自己的家眷遷屆到鄴地(今河北省臨漳縣北)。太祖同意了這一建議。程昱去見他說:“我私下裏聽說將軍你想把自己的家搬到鄴地居住,與袁紹聯合,真的有這件事嗎?”魏太祖說:“是這樣的”,程昱說:“大概將軍你怕是臨事畏懼,不然你為什麽考慮得這麽不深。袁紹占據有燕趙的廣大地區,有吞並天下的野心,隻是他的才智卻不足以實現他的野心。將軍自己斟酌斟酌,你願意居於他的手下嗎?將軍你具有龍虎一樣的英雄氣派,難道能當他的韓信、彭越嗎?我程顯愚笨,不懂得大體,我認為將軍的誌氣還不如田橫。田橫隻是齊地的一個勇士罷了,可還把作為漢高祖的臣子當做一種羞恥。現在將軍你想把家搬到螂地,麵向北侍奉袁紹。憑借將軍你自己的聰明神武反而卻不把作為袁紹的下屬當做一種羞恥,我私下也替你感到慚愧啊!目前兗州(今山東省金鄉縣西北)雖然被攻破,但我們仍然有三座城,能戰鬥的士卒也不下萬人,如果加上荀或和我們這些人,齊心協力,那麽就可以成就一番霸業了。希望將軍重新考慮一下吧。”


    魏太祖聽了程昱的活後,才停止了把家搬移到鄴地的舉動。


    [《三國誌》的作者陳壽讚揚先主劉備剛強果斷、寬容仁厚,能根據每一個人的賢愚好壞來分別對待他們,總之先主具有漢高祖劉邦那樣的風度和英雄的胸懷器量。機敏權變、才幹謀略雖然比不上魏武帝,然而他多次遭受挫折,從不屈服,終究沒有歸附於魏武帝手下,這說明了他估量到魏武帝的度量一定不會容納自己不同尋常的誌向,因此不僅是與魏武競爭逐利,同時也是躲避禍害。俗語說:“同一處棲息的地方容不得兩隻雄鷹,同一處水裏容不得兩隻蛟龍。”從這一點來看,假如有人和自己的地位權勢一樣相同,那麽他一定不能容納自己,從來都是這樣的。當初,曹操想粑自己的家遷居到鄴地,和袁紹聯合,太不明智了!]


    【經文】


    袁紹為盟主,有驕色,陳留太守張邈正義責之。紹令曹操殺邈,操不聽。


    邈心不自安。及操東擊陶謙,令其將陳宮屯東郡。宮因說邈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擁十萬之眾,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傑。而反受製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無前。君迎之,共處兗州,觀天下之形勢,俟時事之變通,此變縱橫之一時也。”邈從之而反曹公。


    [議曰:曹公與邈甚相善,然邈包藏禍心者,迫於事也。故每覽古今所由改趨,因緣侵尋,或起瑕釁,若韓信傷心於失楚,彭寵積望於無異,盧綰嫌畏於已郤,英布憂迫於情漏,此事之緣也。由此觀之,夫叛臣逆子未必皆不忠也。或心忿意危,或威名振主,因成大業,自古然之矣。]


    【譯文】


    袁紹當了討伐董卓聯軍的盟主之後,非常傲慢,陳留郡(今河南省開封一帶)的太守張邈義正言辭地譴責他。袁紹命令曹操去殺張邈,曹操不肯聽從袁紹的命令。因此,張邈的心裏很是不安。等到曹操去東方攻打陶謙的時候,他派他的將軍陳宮率兵屯據在東郡(今河南省濮陽縣南),陳宮乘機勸說張邈說:“現在天下四分五裂,英雄豪傑紛紛起事,你擁有近十萬的人馬,正當處於四方必爭的衝要之地,如果你手持寶劍虎視四方,那麽也足可以成為人中豪傑,可是現在反而受製於人,難道不覺得目光大短淺了嗎?現在充州的軍兵都東征而去,這個地方的兵力正好空虛,呂布是一位勇敢的壯士,英勇善戰,直到如今還元人可比,你把他迎接來,和他共同駐守在究州,觀察天下的形勢發展,等待著時局的發展變化,這樣就可以在一個時期縱橫稱雄於天下了。”張邈聽從了陳宮的建議,反叛了曹操。


    [我認為,曹操和張邈相處還很好,但是張邈的內心懷有叵測的想法,是因為當時的情勢對他具有威脅。因此我每當觀覽古今曆史許多變故的產生,都是由於某一個人為了洗刷他當初所受的淩ru,一旦有了可乘之機,他就要製造事端;或者是由於某人與某人之間有過嫌隙、隔閡,所以一旦有可乘之隙,他也要借機報複,製造禍亂。例如,韓信由於被劉邦免去他楚王的封號,非常傷心感慨,於是心生反叛之念;彭寵心生非分之想,發兵造反,是因為他自負其功,卻沒有受到加官進爵的賞賜;盧絡由於被劉邦懷疑,所以心生畏懼,於是投降匈奴;英布由於看到韓信、彭越等人被劉邦殺害,非常擔心自己也會遭此下場,所以秘密糾合軍隊以防萬一,後來他又以為自己暗中布署軍隊的事泄漏,所以被迫起兵造反。從這些事例看,那些叛臣逆子一開始不一定都是不忠的,他們有的是由於心中存有怨憤,意識中有危機感;有的由於功高震主,於是成就了一番大業。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啊。]


    【經文】


    鍾會、鄧艾既破蜀,蜀主降。會構艾,艾檻車征。會陰懷異圖,厚待蜀將薑維等。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構成擾亂,徐圖克複也。乃詭說之曰:“聞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晉道克昌,皆君為之。今複定蜀,威名震世,民高其功而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於擾攘,而見疑於既平;大夫種不從範蠡於五湖,卒伏劍而妄死。豈暗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朱泛舟絕跡,全功保身,登峨眉之嶺而從赤鬆遊乎?”會曰:“君言遠,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來盡於此也。”


    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由是情好歡甚,自稱益州牧以叛,欲授維兵五萬人,使為前驅。魏將士憤發,殺會及維。


    [張華外鎮,當征為尚書令。馮紞疾之,侍帝,從容論魏晉故事,因曰:


    “臣嚐謂鍾會之反,頗由太祖。”帝勃然,曰:“何言也?”紞曰:“臣以為夫善禦者,必識六轡盈縮之間;善治者,必審官方控帶之宜。是故漢高八王,以寵過夷滅;光武裝將,以損益克終。非上有仁暴之異,下有愚智之殊,蓋抑揚予奪使之然歟。鍾會才見有限,而太祖獎誘太過,嘉其謀猷,盛其名位,授以重勢,故會自謂算無遺策,功在不賞,輈張利害,遂構兇逆耳。向太祖錄其小能,節以大禮,抑之以權勢,納之以軌度,則逆心無由而生,亂事無階而成也。”世祖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愚恥築言,思堅冰之道,無令如會之徒複致覆敗。世祖曰:“當今豈有如會者乎?”紞曰:


    “陛下謀漠之臣,總戎之任者,皆在陛下聖思耳。”世祖默然,俄而征華免官也。


    【譯文】


    鍾會、鄧艾攻破蜀國之後,蜀主劉禪投降了。鍾會陷害鄧艾,派人用囚車去押解鄧艾。鍾會暗中懷有反叛的圖謀,他厚待蜀國的降將薑維等人。薑維看到這一情況,明白了他的用心,以為可以運用離問計來造成混亂,慢慢再圖謀著收複失地,恢複蜀漢政權,於是假意對鍾會說:“聽說你從淮南領兵打仗到如今,謀算從未失策過,晉王司馬氏家族的興旺昌隆,全是你的功勞啊。如今你又安定了蜀國地區,你的威名震動當今天下,百姓們都認為你勞苦功高,主上已經對你的才智產生畏懼,你想靠這平安的迴師嗎?韓信在混亂的年代沒有背棄漢王劉邦,而在天下太平的時候被猜度;越同的大大文種不聽從範蠢的建議沒有去五湖歸隱,最終含冤自殺身亡。難道他們隻是象人們所說的是昏庸的君主和愚忠的臣子嗎?不是,而是由於涉及自身利害而不得不那樣做。現在你已經創立了豐功偉績,德行已經顯露於天下,為什麽你不效法陶朱公駕一葉輕舟在五湖上隱居保全自己的功勞和自身性命呢?或者登上峨眉山的山嶺跟隨赤鬆子雲遊呢?”鍾會說:“你說的大遠了,我做不到。況且目前的情況,也許還沒有達到這一地步吧。”薑維說:“至於其他方麵已經是你的才智和能力可以達到的了,我看就不用麻煩老夫我了。”


    因此鍾會與薑維交情越來越好,他自稱為益州牧反叛了魏國,並想給薑維五萬兵馬,讓他做為前部先鋒。魏國的將官和士兵非常憤怒,群起殺死了鍾會和薑維。


    張華在京都之外鎮守,當時晉武帝征召他迴京擔任尚書令。馮紞非常忌恨張華,一次他在晉武帝身旁侍候時,從容不迫地與武帝談起了魏晉時候的曆史故事,他說道:“我曾經說鍾會之所以謀反,很大部分原因在於太祖(司馬昭)啊。”晉武帝變了臉色,說:“你這是什麽話?”馮紞說:“我認為善於駕馭馬車的人,必然懂得六根韁繩的掌握要緩急適度;善於管理的人,必然能夠很好地審察做官應守的常道以及如何恰當地控製管理下屬。正因為這個原因,漢高祖劉邦對八位異姓王因過於寬容,最終都得除掉;光武帝劉秀抑製、貶損各位將領,他們因而得到善終。這並不是因為主上有仁愛、殘暴的區別,臣下有愚昧、聰明的不同,這實際上是由於褒貶和與奪才使得他們這樣。鍾會的才能、謀略有限,但是太祖對他的讚賞太過頭了,稱許他的智謀策略,讓他擔任重要的職務,把大軍托付給他。因而鍾會自認為謀劃周密,沒有遺漏,有功勞卻得不到賞賜,因此他囂張地非常厲害、於是就構成了謀反。假使當初太祖任用他的小才能,用大的禮法來規範他,用權力和威勢抑製他,使他納入法則製度,那麽他作亂之心就沒有產生的機會了,當初的叛亂之事也就沒有產生的基礎了。”晉武帝說:“是這樣。”馮紞又一次跪拜,說道:“陛下既然同意了我的話,就應當想一想堅冰之所以形成,非一日之寒,不要讓鍾會那樣的人再導致顛覆。”晉武帝說:“當今難道還有像鍾會那樣的人嗎?”馮紞說:“為陛下謀劃的大臣,據守一方統領兵馬的方鎮,都在陛下你聖明的思慮之中了。”晉武帝沉默不語,不久便把張華召迴京都,罷免了他的官。


    【經文】


    晉懷帝時,遼東太守龐本縮憾殺東夷校尉李臻,鮮卑索連、木津等,托為臻興義,實因而為亂,遂攻陷諸縣將。大單於慕容廆之長子翰言於廆曰:


    “臣聞求諸侯莫若勤王,自古有為之君靡不仗此以成事業者也。今連、津跋扈,王師覆敗,蒼生屠膾,豈甚此乎?豎子外以龐本為名,內實幸而為寇,遼東傾沒垂已二周,中原兵亂,州師屢敗,勤王仗義,此其時也!單於宜明九伐之威,救倒懸之命,數連、津之罪,合義兵以誅之。上則興複遼邦,下則並吞二部,忠義彰於本朝,私利歸於我國。此則吾鴻漸之始也,終可以得誌於諸侯。”廆善之,遂誡嚴討連、津,斬之,立遼東郡。


    [議曰:古人稱始禍者死,謂首亂先唱。被奸雄不逞之輩,外托義兵以除逆節,內包荒悖因茲而起,皆勤王助順、用時取權者,廆之謂矣。]


    【譯文】


    晉懷帝的時候,遼東太守龐本因為私仇殺害了東夷的校尉李臻,鮮卑的將領索連、木津等人假托為李臻報仇而起事,實際上是憑借這一借口反叛做亂,接著他們攻陷了遼東的各個縣城。當時自封為大單於慕容廈的長子慕容翰對他說:“我認為向諸侯求援不如為王室盡力,自古以來有做為的君主沒有一個不是依仗這種方法來成就一番事業的。現在索連、木津等人橫行霸道,朝廷的軍隊屢遭失敗,老百姓們也殘遭殺戮,當前災難還有超過這種情況的嗎?幾個小子對外名義是討伐龐本,其本意是希望借機造反,全遼東覆滅已近兩年了;目前中原地區也遭戰亂,各州的軍隊也屢遭慘敗,為王室出力來主持正義,現在正是很好的時機呀!父王你應該顯赫九伐(九伐指製裁諸侯違犯王命行為的九種辦法)的威靈,挽救處於極其困難中的國家的命運,數說索連、木津的罪孽,並聯合正義的軍隊來討伐他們,這樣向上則可以恢複遼東的郡製,向下還可以吞並索連、木津二路軍閥,那麽我們在當今朝廷就能落一個忠義的美名,而且私下我們還可以獲得一定的利益。這正是我們象飛鴻漸進於高位一樣的開端呀,最終我們便能夠在諸侯競爭中實現自己的誌願。”慕容應非常讚同這番話,於是下令嚴厲征討索連。木津,終於擒獲斬殺二人,重新恢複遼東郡。


    我認為,古人說最初造禍的人一定會滅亡,正是指出第一個帶頭倡導做亂的人是為非做歹的好雄,他們對外假托以正義之師的名義,說要來清除叛亂的行為,內地裏早已包藏的叛逆之心正好趁此機會求得實現,他們都是借著為王室盡力及輔助順從君王的名義,然後把握時機獲取權力,這正是說的慕容廆這樣的人啊。


    【經文】


    後秦秦王符生殺害忠良,秦人度於一時,如過百日。權翼乃說東海王堅曰:“今主上昏虐,天下離心。有德者昌,無德受殃,天之道也。一旦有風塵之變,非君王而誰?神器業重不可令他人取之。願君王行湯武之事,以從民心誌。”堅然之,引為謀主,遂廢生,立堅為秦王。


    [議曰:《傳》雲:“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仲虺曰:“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聰明時乂。有夏昏德,民墜塗炭。惟王弗邇聲色,弗殖貨利。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殖有禮,覆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許芝曰:“《春秋傳》雲:周公何以不之魯?蓋以為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言聖人受命而王。”京房作《易傳》曰:“王者主之,惡者去之,弱者奪之。


    易姓改代,天命無常。人謀鬼謀,百姓與能。”


    由此觀之,符堅自立而廢生,此聖人達節,以天下為度者也。”]


    【譯文】


    東晉列國時,前秦的秦厲王符生殘害殺戮忠良,秦國人過一個時辰都像過一百天那樣長,權翼於是勸說東海王荷堅說:“當前皇上昏庸殘暴,已經失去了天下的民心。有德行的人興盛發達,沒有才德的人遭殃,這是天道的必然啊!一旦天下的局勢發生重大的變化,如果不是君土你還能是誰有德行呢?帝位社稷關係重大,千萬不能讓別人獲取,希望君王你采取商湯、周武王伐桀、紂那樣的舉動來順從民意。”苻堅讚同權翼的想法,把權翼當做自己智囊,參與策劃軍機大事,終於廢棄幻生,並且自立為秦王。


    《左傳》中說:“聖人通達節操,其次保守節操,最下失去節操。”商湯的左相仲虺說:“老百姓天生就有七情六欲,如果沒有君王治理,天下就會亂起來。而隻有大資聰明的人,才能治禍理亂。夏染昏庸元道,使得百姓處於水深火熱的災難之中。大王你不愛歌舞,不近女色,不聚金錢,不斂財物。應該滅亡的,就促使它滅亡,應該生存的,就幫助他鞏固,這樣,國家才會昌盛。符合禮義的,必定能夠興盛;昏庸殘暴的,終究將滅亡。因此,應該恭敬奉順上大的意誌,永遠遵行上天的教誨。”許芝說引述《春秋傳》中的話說,周公旦被封為魯公,他為什麽不就封地魯而要留在京師佐理成王呢?因為他認為雖有繼承並尊循先王的政體、法度的國君,但不能講聖人受天命成為帝王那樣的話,還必須恭謹戒娛,宵衣旰食,勤於國事。京房寫的《易傳》中說:“有能力稱王的人就輔佐他,殘惡的人就除掉他,軟弱無能的人就奪取他的權位。變更姓氏,改換朝代,上天的意旨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聖人在辦事之前,先謀於賢士,同時,又卜筮於鬼神,以此謀求吉兇之道,如果能這樣,那麽老百姓也能參與這幽明的事了。”從這一點來看,苻堅自立為王,廢掉苻生,這是象聖人那樣做到了通達節操,把天下的民心向背做為一個衡量的尺度。]


    【經文】


    宋孔熙先者,廣州刺史默之子也,有奸才,善占星氣,言:“江州分野出天子,上當見弑於骨肉。”及大將軍彭城王義康幽於安城郡,熙先謂為其人也,遂說王詹事範曄曰:“先君昔去廣州,朝謗紛紜,藉大將軍深相救解,得免艱危。囊受遺命,以死報德。今主上昏僻,殆天所棄。大將軍英斷聰敏,人神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今人情騷動,星文舛錯,時至則不可拒,此之謂乎?若順天人之心,收慕義之士,內連寵戚,外結英豪,潛圖構於表裏,疾雷奮於肘腋,然後誅除異義,嵩奉明聖,因人之望以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維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謂為何如?”


    曄甚愕然。熙先重曰:“昔毛琢竭節,不容於魏武;張溫畢議,見逐於孫權。


    彼二人者,國之信臣,時之俊義,豈疵瑕暴露,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哉?


    皆以廉直勁正困於邪枉,高行妙節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間雅譽有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殷鐵一言而劉班碎首,彭城斥遂,徐童見疑,彼豈父母之仇,萬代之怨?尋戈拔棘,自幼而然,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未也,唯恐陷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不厭。是豈書籍遠事可為寒心悼懼者也!今建大勳,奉賢哲,圖難於易,以安易危,比之太山而去累卵,何苦不就?且崇樹聖明,至德也;身享宰相,大業也;授命幽居,鴻名也;比跡伊、周,美號也。若夫至德、大業、鴻名、美號,三王五伯所以覆軍殺將而爭之也。一朝包括不亦可乎?又有邇於此者,愚則未敢道。”曄曰:“何謂?”熙先曰:


    “丈人奕葉清華而不得連姻帝室,國家作禽獸相處,丈人曾未恥之?”曄門無內行,故熙先以此為激。曄默然,自是情好遂密,陰謀構矣。熙先專為謀主,事露皆伏誅。


    [裴子野曰:“夫有逸群之才,必思衝天之舉。據蓋俗之量,則暗常均之下。其能導之以道,將之以禮,作而不失於義,行而無犯於禮,殆難為乎!


    若曄等忸誌而貪權,矜才以徇逆,天方無釁,以欲於時。及罪暴刑行,父子相哭,累葉風素,一朝而殞。所謂智能翻為亡身之具。心逆而險,此築謂乎?”]


    【譯文】


    南朝時宋文帝時任員外散騎恃郎孔熙先是廣州刺史孔默之的兒子,他有歪才,善於占星望氣,他曾經說:“從江州地區(現在江西全省和湖北省的一部分)的分野來看,江州要出一位天子,當今的皇上要被他的親骨肉殺害。”


    等到大將軍彭城王劉義康被貶逐到安城郡(今江西省安福縣東南)的時候,孔熙先認為這就是即將成為天子的那個人,於是勸說彭城王的詹事範曄說:


    “我的父親當初去廣州的時候,朝廷裏許多人紛紛誹謗誣蔑他。多虧大將軍劉義康盡力幫忙相救,才得以免除危險和災難。我受父親的遺命,要以死來迴報大將軍的恩德。當今皇上昏庸無道,大概是上天要廢棄他。大將軍英明果斷、聰明機智,百姓和神明都願歸附於他,但他卻被罷免了職務發配到南部邊唾,普天之下都為他憤恨不平。現今,天下人心騷動不寧,天象錯亂,這就是世人所謂的時運已經來到,這是不可以改變的事情。假如我們順應上天、百姓的心願,收羅那些仰慕正道的賢士,聯合朝廷之內尊貴的親戚,結交天下的英雄豪傑,暗中謀劃裏應外合,接著在宮內突然起兵,然後殺掉反對我們的人,擁戴聖明的天子,借助彭城王的名望來號令天下,有誰膽敢不聽從呢!小人我願意用我這七尺之軀,三寸不爛之舌,建立大功、成就大事而歸之於各位君子,老人家你認為怎麽樣呢?”範曄感到非常吃驚。孔熙先又說:“從前毛琢對魏武帝曹操忠心耿耿,卻不能被曹操所容納;張溫對孫權侃侃而談,卻被孫權所放逐。那兩個人都是國家的忠臣、當時的俊傑,難道他們是因為自己的缺點暴露,或是因為言行不當,而後才招致禍害屈辱的嗎?他們都是因為自己太廉潔正直、剛烈清正被曲解冤枉從而招受窘困,因為其行為高尚、品節美好而不能長期被人所容納。老人家你在本朝受到的信任程度並不比曹操、孫權對毛琢、張溫信任更深,可是你在老百姓中的名聲卻遠遠超過那兩個忠臣。想要誣餡你的人對你側目怒視已經很久了,而你卻要同他們肩並肩地平等競爭,這如何能夠辦得到呢?前一時期,殷鐵隻說了一句話,劉班的腦袋就被擊碎,彭城王被驅逐出京,徐童也被猜忌,他們難道隻是因為父兄之間的仇恨或是存有萬代的夙怨嗎?其實他們動用刀兵,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早就是這樣了。他們之間所爭奪的實際上不過是名利、權勢誰先誰後的問題。等爭到後來的時候,雙方都怕自己陷得不深、下手不早,殺了一百個人還說自己並沒有滿足。這難道是書上所記載的遙遠的古事嗎?這難道不是令人心寒、恐懼的事情嗎?現在,是建立大的功業,崇奉賢明睿智之人把難辦的事變得容易,用安逸代替危險,緊緊依靠於安全的泰山,遠離危險的累積之卵,為什麽不前去爭取呢?況且尊奉樹立聖賢明智之人,這是盛大的德行啊!自己享有宰相的位置,這是很高的功業啊;接受王命,功成之後隱居,這是崇高的名聲啊!與伊尹、周公那樣主持國政的大臣並肩齊名,這是美好的稱號啊!像那盛大的德行、高大的功業、嵩高的名聲、美好的稱號,三王和春秋五霸之所以要冒著軍隊覆滅、將帥被殺的危險,就是要爭奪這些東西啊!有朝一日全部占有了這些東西不也是理所應該的嗎?還有比這更切近的事情,可是我不敢說出來。”範曄說;“是什麽呢?”


    孔熙先說:“老人家你世代貴胄,可是卻不能和皇室聯姻,朝內一些人把你當作禽獸來對待,難道你不曾認為這是一種恥辱嗎?”範曄的品行不端,所以孔熙先就用這些話來激怒範曄。範曄默不作聲,從此以後二人的關係很好,於是他們陰謀進行叛亂活動。孔熙先成了主謀,事情暴露後他們全部被殺。


    [裴子野說:“有超過常人才能的人,一定會懷有一飛衝天的抱負;有超越世俗胸懷的人,常常不願久居人下。能夠恪守道德規範,用禮教去約束自己的行為,所做所為不丟棄道義,不違反禮法,恐怕很難做到啊!像範曄等人都心高誌傲,而且貪圖權勢;矜做自己的才能,違備天意圖謀叛亂,當時本無爭端,他們卻違備時勢。等到罪行被揭露,遭受了刑法,父子相對而哭,幾代留存下來的清白家風毀於一旦。他們所謂的智慧才能,反而成了他們毀滅自身的工具。心生叛逆,就會麵臨危險,正是指的這啊!”]


    【經文】


    周大將軍郭榮奉使詣隋高祖[高祖楊堅時為定州],高祖謂榮曰:“吾雅尚山水,不好纓紱,過藉時來,遂叼名位。願以時歸第,以保餘年,何如?”


    榮對曰:“今主上無道,人懷危懼,天命不常,能者代有。明公德高西伯,望極國華,方據六合,以慰黎庶,反效童兒女子投坑落阱之言耶!”高祖大驚曰:“勿妄言,族矣。”及高祖作相,笑謂榮曰:“前言果中。”後竟代周室。


    [議曰:昔武王至殷,將戰,紂之卒甚盛。武王懼曰:“夫天下以紂為大,以周為細;以紂為眾,以周為寡;以周為弱,以紂為強;以周為危,以紂為安;以周為諸候,以紂為天子。以此五短,擊彼五長,其可以濟功成事夥?”


    太公曰:“王無恐且懼。所謂大者,盡得天下之人;所謂眾者,盡得天下之眾;所謂強者,盡用天下之力;所謂安者,能得天下之欲;所謂天子者,天下相愛如父如子,此之謂天子。今日之為天下除殘去賊也。周雖細,曾殘賊一人,不當乎?”武王大喜,曰:“何謂殘賊?”太公曰:“收天下珠玉、美女、金銀、彩帛,藏之不休,此謂殘也;收暴虐之吏,殺無罪之人,非以法度,此謂賊也。”


    由此言之,苟為殘賊之行,雖大,亡也。故知王者之勢,不在眾寡。有自來矣。]


    【譯文】


    南北朝時北周的大將軍郭榮(隋代人,初仕北周,隋時官至左光祿大夫)


    奉命來到隋高祖楊堅那裏,高祖楊堅當時正在定州(今河北省定縣)。高祖對楊堅說:“我平素喜好山水,不喜歡冠飾和印綬這些世俗的東西,隻是被時勢所迫,不得已忝居高位,徒有虛名,我希望在適當的時候退隱迴家,安度晚年,怎麽樣啊?”郭榮迴答說:“當今皇上昏庸無道,人們心中都懷有危懼感。天命並不是固定授予某一個人的,有能力的人代代出現。明公你的德行比文王還要高,你的聲望超過了國中的精英,你應當占有天下來撫慰黎民百姓;可是你現在卻效仿兒童、婦人說出投坑落阱的話!”高祖楊堅非常驚懼,急忙說:“不要亂講!否則要滅族的。”等到楊堅當了宰相的時候,他笑著對郭榮說:“從前你的話果然應驗了。”到了後來,楊堅最終代替了北周王朝。


    [從前周武王率兵到了殷商,將要與紂王的軍隊打仗,紂王的士兵非常強盛,因此武王害怕地說:“整個天下都認為商朝國土廣大,周朝國土狹小;認為商朝的人口眾多,周朝的人口少;認為周朝的國力弱小,商朝的國力強大;認為周朝的形勢危險,商朝的形勢安穩;認為周王是諸湖,商紂王是天子。我們憑著這五項短處,去對抗商紂的五項長處,果真能夠成就功績。事業嗎?”薑太公說:“大王你不要害怕。所謂的廣大,是指能夠得到天下所有百姓的擁護;所謂的眾多,是指能夠得到天下民眾的支持;所謂的盛大,是指能有號召天下人的能力;所謂的平安,是指能夠滿足天下人的願望;所謂的天子,是指能做到與天下的人相互愛戴、愛護,如同父親與兒子相愛那樣,這樣才是大子。今天我們的舉動是替天下的人鏟除消滅貪婪的強盜呀。


    周朝雖然小,隻鏟除一名貪婪的強盜,還不應當嗎?”周武王非常高興,說:


    “什麽叫做殘賊呢?”薑太公說:“收羅天下的珠寶、玉石、美女、金銀、綾羅綢緞,占有之心從不滿足,這叫做貪婪;任用殘忍兇暴的官吏,殺害沒有犯罪的人,從不使用律法的規章,這就叫做強盜。”從這一點來說,如果做出貪婪的強盜所幹的事,即使再強大,也會滅亡啊。所以知道能夠稱王之人的威勢,並不在於所擁有人數的多少。自古以來就存在著這種情況。]


    【經文】


    隋高祖崩,葬於太陵。初疾也,璽書征漢王諒[諒時鎮並州] 。諒聞高祖崩,流言楊素篡位,大懼,以為詐也。發兵自守,陰謀為亂,南襲蒲州,取之[諒初反也,王頍說諒曰:“王之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深入,直據京師,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用東人。”


    諒不從其言,故敗也]。司馬參軍裴文安說諒曰:“兵音拙速,不聞巧遲。今梓宮尚在仁壽,比其征兵東進,動移旬朔。若驍勇萬騎,卷甲宵征,直指長安,不盈十日,不逞之徒擢授高位,付以心膂,共守京城,則山東府縣非彼之有。然後大王鼓行而西,聲勢一接,天下可指麾而定也。”諒不從,乃親率大軍屯於並、介之間。上聞之大懼,召賀若弼熒之。弼曰:“漢王,先帝之子,陛下之弟。居連率之重,總方嶽之任,聲名震響,為天下所服,其舉事畢穎。然而競取之策有三:長驅入關,直據京師,西拒六軍,東收山東,上策也——如是,則天下來可量;頓大軍於蒲州,使五千騎閉潼關,複齊舊境,據而都之,中策也——如是,以力爭[議曰:齊舊境,謂北齊時境土也,非今青州之齊也];若親居太原,徒遣其將來,下策也——如是,成擒耳。”


    上曰:“公試為朕籌之,計將何出?”弼曰:“蕭摩訶,亡國之將,不可與圖大事。裴文安,少年雖賢,不被任用。餘皆群小,顧戀妻孥,苟求自安,不能遠涉。必遣軍來攻蒲州,親居太原,為之窟穴。臣以為必出下策。”果如弼所籌。乃以楊素為將,破之。


    [議曰:初,漢王陰謀為亂,聲言討素。司馬皇甫誕諫曰:“大隋據有天下二十餘載,兆庶乂安,難以搖動,一矣;萬姓厭亂,人思安樂,雖舜、禹更生,其望未從,二矣;太子聰明神武,名應圖讖,素曾不得棒轂,庸敢生心,三矣;方今諸侯王列守州郡,表裏相製,勢不可舉,四矣。以茲四固,鎮臨天下,得興禍亂,未之前聞也。”漢王不從,故敗。


    由此觀之,天下無思亂之心、土崩之釁,雖有吳、楚之眾,猶不能成,而況於幺麽乎?故先王貊其德音,勤恤民隱者,蓋為是也。]


    【譯文】


    隋高祖楊堅死後,埋葬在太陵。最初,楊堅病重的時候,將派使臣奉他的禦旨召楊諒進京。楊諒當時正在並州(今山西省太原周圍地區)鎮守,聽說高祖駕崩,而且又聽到楊素要篡奪皇位的流言,非常害怕,認為高祖死後,京都派人召他的詔書是假的。於是他派遣軍隊,進行自我防衛,要陰謀發動叛亂。他向南襲擊蒲州(今山西省永濟縣),攻占了這個地方。


    [楊諒最初反叛的時候,王頍勸楊諒說:“大王屬下的將領官吏,他們的家屬都在函穀關以西,要是用這些人,就應該長驅直人,直搗京都,這就是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要是隻打算割據占有過去北齊的地盤,就應該任用關東人。”楊諒沒有聽從他的話,因此失敗了。]司兵參軍裴文安勸說楊諒道:


    “用兵打仗應是寧拙而求速勝,沒有聽說過弄巧並行動遲緩能成功的。現在先皇的棺木尚存放在仁壽宮、朝廷派人統兵東來,行動開發得需要十天、半月的時間。假如你派幾萬名勇猛的騎兵,披上鎧甲連夜出征,直接開向長安城,用不了十天就可占領長安,然後再提拔那些不得誌的人,授予他們很高的權位,選派親信人員做為骨幹,讓他們一同防守京城,那麽崤山以東的州府縣城就不歸楊素等人所有了。然後大王你敲擊著戰鼓向西發兵,聲威和氣勢震攝四方,那麽天下就可以揮手而定了。”楊諒不聽從裴文安的建議,他親自統率大隊人馬屯據在並州和介休之間。皇上楊廣聽到這一消息後,非常害怕,於是召見大將軍賀若弼商議這件事情。賀若弼說:“漢王是先帝的兒子,陛下你的弟弟,身居地方最高長官,擔負重任,聲勢威名遠揚,眾所周之,普天下的人都拜服於他,所以他的起事是必然的。他們的戰略隻有三種:


    長驅直入函穀關,直搗京都,向西抗據朝廷的六軍,向東占據崤山以東廣大地區,這是上策,如果這樣,那麽天下歸誰所有就不可知了;把大軍屯據在蒲州,派五千騎兵封鎖潼關,恢複過去北齊的地盤,占據後並在這個地方建都,這是中策,如果這樣,那麽我們就可以與他們拚比力量了[過去的地盤是指北齊時國土,不是今天青州地區的齊地];假若楊諒自己駐守在太原,隻是派遣他的將領前來進攻,這是下策啊,如果是這樣,他就一定會被我們擒獲的。”皇上說:“你試為我算計一下這件事情,他們可能使用什麽樣的計策呢?”賀若弼說:“楊諒手下的蕭摩訶是一個亡國之將,楊諒不可能與他謀劃大事;裴文安雖然年輕而賢能,但不能被任用;其餘的人都是一群小人,顧念貪戀自己的妻子兒女,苟求自身的平安,他們絕不會遠征,因此楊諒必定是派遣一支軍隊來攻取蒲州,自己留守在太原,做為他的老巢。我以為楊諒必定采取下策。”事情果然像賀若弼所預料的。皇上於是任用楊素為大將,打敗了楊諒。


    [最初,漢王陰謀做亂,聲稱要討伐楊素。司馬皇甫誕勸阻他說:“大隋朝據有天下已經二十多年了,天下百姓太平無事,民心很難動搖,這是其一;所有的民眾都討厭戰亂,人人都想過安樂的日子,既使是舜、禹複生,他們的威望也不能使百姓順從,這是其二;太子楊廣聰明神武,名字應驗於圖讖,楊素都不敢居於他的車轂之下,哪裏還敢有什麽妄想,這是其三;當今各諸侯王分別據守自己所屬的州郡,朝廷內外相互牽製,這樣的形勢是不可以舉事的,這是其四。朝廷憑借這四項有利於安穩的情勢,安撫統治天下,在這種形勢下,興禍作亂,從沒有聽說過呀。”漢王楊諒沒有聽從皇甫誕的勸戒,所以最終失敗。從這一點來看,如果天下的人沒有向往叛亂的心思,國家也沒有土崩瓦解的征兆,那麽既使擁有吳、楚(指西漢時叛亂的吳、楚等七國)等國那樣眾多的人數,也不可能成功,況且那微不足道者呢?所以先王獲取淡泊清淨的好名聲,憂心憐惜人民的痛若,這些行為就是出於安邦的目的吧!]


    【經文】


    隋煬帝親禦六軍伐高麗,禮部尚書楚國公楊玄感據黎陽反。李密說玄感曰:“天子遠征遼左,地去幽州,懸隔千裏,南有巨海之限,北有胡戎之患,中間一道,路極艱危。今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直扼其喉。前有高麗,退無歸路,不過旬日,資糧必盡,舉麾一召,其眾自降,不戰而克,計之上也[一本雲今車駕在遼東,未聞斯舉。分萬餘人電發,扞臨渝關,絕其歸路,不經一月,倉廩必竭。東拒大敵,西迫我師,進無所依,退無所據,百萬之眾,可使為魚。此不戰而屈人,上策也];關中四塞,天府之國,有衛文升,不足為意。今若率眾而入長安,天子雖還,失其襟帶,據險臨之,故當必克,萬全之成,計之中也[一本雲:自上臨,天下胥怨。明公,上將之子,恩被黎元。長馳入關,中策也];若隨近逐便,先向東都,頓兵堅城之下,勝負俱未可知,此計之下也[一本雲:樊子蓋不達大體,奸謀雄斷,據全周之地,恃甲兵之強,召之則不來,攻之則不陷。頓兵牢城之下,外無同心之師。


    攻洛陽,此下策也]。”玄感利洛陽寶貨,曰:“公之下策,我之上策也。”


    遂圍之。玄感失利,宵潰,王師追斬之。


    [議曰:玄感之反也,太白入南鬥,諺曰:“太白入南鬥,天子下殿走。”


    由是天下持兩端。故《三略》曰:“放言過之。”裴子野曰:“夫左道怪民,幻挾罔誕,足以動眾,而未足以濟功。”今以諺觀之,左道可以動眾者,信矣!故王盅禁焉。]


    李密乃亡,歸翟讓。


    [議曰:太公稱:“利天下者取天下,安天下者有天下,愛天下者久天下,仁天下者化天下。”《呂氏春秋》曰:“庖人調和而不敢食,故可以為庖人矣。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為庖矣。霸王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霸王;若使霸王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為霸王矣。由是觀之,夫與之為取政之寶也。今玄感利洛陽寶貨,安得霸王之事哉。]


    【譯文】


    隋煬帝親率六軍攻打高麗,當時任禮部尚書、楚國公的楊玄感依靠黎陽[今河南省浚縣]反叛。李密勸說楊玄感道:“天子遠征於遼東之外,那個地方就是距離幽州也有千裏之遙。南麵有大海的阻擋,北麵有胡人的軍隊成為後患,中間夾著一條道路,可又極其險惡。現在你率兵出其不意,長驅直入薊地[相當今河北省薊縣、三河縣、玉田縣、豐潤縣一帶],扼住這條路的咽喉要塞。征伐高麗的隋軍向前麵臨高麗軍隊的阻擋,後退沒有歸路,不出一個月,隋軍的軍糧必定消耗殆盡,揮手一召,隋軍的兵士自會投降,不用戰鬥就可以擊敗他們,這是上計;[一種說法稱:現在隋煬帝率軍在遼東,沒有覺察到我們的行動,分遣一萬軍士迅速出發,把守住渝關,斷決他們的歸路,用不了一個月,他們的糧草必定斷絕。隋軍東麵抵抗高麗勁敵,西麵又受到我軍攻擊,進軍沒有依托,退兵又無可據守,這樣百萬軍隊就成了甕中之鱉。


    這的確是不用攻伐就可使敵軍屈服,是上策。]關中之地四麵都有要塞,是天府之國,雖然那裏有刑部尚書、京兆內史衛文升守衛,但他不足為慮,現在假如你統帥部眾直取長安,天子既使從高麗返迴,但失掉了他的根本之地,我們憑借險要據守長安,所以一定會打敗他們的,這是萬全之策,是中計;[一種說法稱:自煬帝即位,天下民怨沸騰。你是上將的兒子,恩德澤及百姓,率兵長驅直搗長安,是中策。]假若貪圖其方便,先去攻打東都洛陽,大軍集聚在堅固的城池之下,是勝是負都不可能知曉,這是下計。”[一種說法是:


    樊子蓋[洛陽守將]不識大體,有奸謀,敢決斷,占據全部周地,自恃兵力強大,他不會受召降,打又拿不下來。我們率軍屯紮在堅固的城池下,又沒有外援。這樣攻打洛陽是下策。]楊玄感貪圖洛陽的財寶貨物,說道:“你的下策,對我來說正是上策啊”,於是率軍圍攻洛陽。因此楊玄感最終失利,連夜潰敗逃亡,朝廷的軍隊追擊並把他殺死。


    [楊玄感造反的時候,太白星(指金星,傳說中太白星主殺伐)進入南鬥六星宿內,有一句諺語說:“太白入南鬥,天子下殿走。”因此當時天下的人們都懷二心,持觀望態度。所以《三略》說:“誇大的輿論是為了聲討、指責對手,從而激勵己方的士氣。”裴子野說:“那些旁門左道能使人們感到好奇,虛假惑亂荒誕不經,這種東西雖然足夠用來發動民眾,可是卻不能靠它成就功業。”現在從那句諺語來看,旁門左道確實是可以發動民眾啊!


    因此當政者要禁止這種東西。]


    李密見自己的意見不被采納,隻好投靠翟讓去了。


    薑太公說:“能為天下人謀利的人才能獲取天下,能安定天下人的人才能占有天下,愛護天下百姓的人才能長久地據有天下,施仁德於天下之人的人才能化導天下人。”《呂氏春秋·去私》中說:“廚師調製飲食但不自己吃,所以才可以做廚師。如果是廚師烹調食物卻自己吃了,就不能用他當廚師了。稱霸為王的君主也是這樣,誅殺殘暴的人但不私吞他們的財產,而是將其分封給天下的賢人,所以才可以稱霸為王;如果是稱霸為王的君主誅殺了殘暴的人而去私占他們的財產,那也就不能稱霸為王了。”從這一點來看,能夠給與是取得政權的法寶呀。現在楊玄感貪愛洛陽的財寶貨物,哪裏又能成就稱霸為王的業績呢!]


    【經文】


    隋煬帝初猜忌唐高祖,知之,常懷危懼[唐公為太原留守,煬帝自遼東還,征唐公。詣行在所,遇患不廖,未得時謁。唐公外甥王氏充選後宮,煬帝問曰:“汝舅來何遲?”甥以實對,帝曰:“可得死否?”高祖知之,每懷危懼也]。為太越留守,以討擊不利,恐為煬帝所遣,甚憂之。時太宗從在軍中,知隋將亡,潛圖義舉以安天下,乃進曰:“大人何憂之甚也?當今主上無道,百姓愁怨,城門之外皆已為賊。獨守小節,必且旦暮死亡。若起義兵,實當人欲。且晉陽用武之地,足食足兵,大人居之,此乃天授,正可因機轉禍,以就功業。既天與不取,憂之何益?”高祖大驚,深拒之。太宗趨而出,明日複進說曰:“此為萬全之策,以救滅族之事。今王綱弛紊,盜賊逼天下,大人受命討捕,其可盡乎?賊既不盡,自當獲罪。且又世傳李氏姓膺圖讖,李金才位望隆貴,一朝族滅。大人既能平賊,即又功當不賞,以此求活,其可得乎?”高祖意少解,曰:“我一夜思量,汝言大有道理。今日破家滅身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於是定計,乃命太宗與晉陽令劉文靜,及門下客長孫順德、劉弘基等募兵。旬日之間,眾且一萬。斬留守副王威、高君雅,以其詭請高祖,祈雨於晉祠,將為不利故也。用裴寂計,準伊尹放太甲、霍光廢昌邑故事,尊煬帝為太上皇,立代王侑以安隋室,傳檄諸郡以彰義舉。


    秋七月,以精兵三萬,西圖關中。高祖仗白旗誓眾於太原之野,引師即路,遂亡隋族,造我區夏[晉陽令劉文靜嚐窺觀太宗,謂裴寂曰:“非常人也。大度類於漢高,神武同於魏帝。年雖少,乃天縱也。後文靜為李密親戚,被禁。


    太宗陰有異誌,入禁所看之。文靜大喜,亦覺太宗有非常之意,因歎曰:“天下大亂,非有湯武、高、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知其意,報曰:“卿安知無?但恐常人不能別耳。”文靜起忭曰:“久知郎君乃潛龍也。今時事少此,正是騰躍之秋。素稟膺錄之資,仍懷撥亂之道,此乃生人有息肩之望,文靜知攀附之所。”太宗喜曰:“計將安出?”文靜對曰:“今李密長圍洛邑,主上流播淮南。大賊連州郡,小盜阻山澤者,以千萬數。但須真主馭駕用之,誠能應天順人,舉旗大唿,則四海不足定也。今並州百姓,避盜賊者,皆入此城。文靜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朝嘯集,立地可數萬人。尊公所領之兵複且數萬,一言出口,誰敢不從?乘虛入關,號令天下,不盈半歲,帝業可成。”太宗笑曰:“卿言善,合人意。”於是部署賓客,陰圖起義。高祖乃命文靜詐為煬帝敕,發太原、雁門、馬邑數郡人二十以上、五十以下悉為兵,以歲暮集涿郡。由是人情大擾,思亂者益眾。又令文靜與裴寂詐作符錄,出官監庫物,以供留守資用。因募兵集眾而起,改旗幟以彰義舉。又令文靜連突厥。突厥始畢曰:“唐公舉義,欲何為也?”文靜曰:“文皇帝廢塚嫡,傳位後主,因致斯禍亂。唐公,國之懿戚,不忍坐觀成敗,欲廢不當立者,願與可汗兵馬同入京師。人眾、土地入唐公,財帛、金寶入突厥。”


    始畢大悅,即遣兵隨文靜而至,兵威益盛矣。]


    由此觀之,是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所以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受者博,非獨一姓也。昔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喟然歎曰“富責無常,不如是,王公其何以誡慎,民萌其何以勸勉!”《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知懼而思誡,乃有國之福者矣。


    【譯文】


    隋煬帝一開始就猜忌唐高祖李淵,李淵知道這件事,常常懷有危懼感。


    當時唐公李淵是太原留守,隋煬帝從遼東迴來時,召見唐公。李淵在到達煬帝的駐蹕的地方後,得病不愈,因此沒有能按時朝見隋煬帝。唐公李淵的外甥女王氏被選派進入後宮,隋煬帝問她說:“你的舅舅當時為什麽來得那麽晚?”李淵的外甥女按實情迴答,煬帝說:“得那病還不死嗎?”唐高祖知道這件事後,很害怕。李淵當太原留守時,因為討擊突厥,交戰不利,他擔心被隋煬帝譴責懲罰,對此非常憂慮。當時唐太宗李世民也跟隨在軍隊中,他知道隋朝將要滅亡,秘密謀劃著義舉,來安定天下。他進見李淵,說道:


    “大人為什麽這樣憂慮呢?當今皇上荒淫無道,黎民百姓全都愁苦怨憤,城門之外到處都是賊人強盜,大人要是還格守小節,我們的危亡很快就要來到了。假如我們發起義兵,正好是適合人們的心願呀。況且晉陽是用武的地方,食物、兵員都很充足,大人擁有此地,這實際上是上天授予我們的,我們正好可以憑借這一時機轉禍為福,來成就功業。既然是上天賜與我們的,如果不收取,憂慮又有什麽益處呢?”高祖非常驚懼,很嚴厲地拒絕了李世民的建議。唐太宗疾走出去。第二天,唐太宗又勸說李淵:“這是萬全之策,可以挽救滅族的危險啊。如今朝廷的綱紀鬆馳紊亂,盜賊遍布天下,大人接受王命討捕賊人,可是賊人討捕得盡嗎?賊人既然不能捕盡,自身就應當獲罪了。況且世人又都傳說李氏的姓應驗圖讖,所以李金才位望隆貴,雖然沒罪,還是在一個早晨就被滅族了。即使大人能將賊人剿滅盡,那麽功再高也不會受賞,憑這來求得名聲,又怎麽能得到呢?”唐高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說道:“我整整一夜都在考慮你的話,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今天就是家破人亡也由你了,變家為國也由你了。”李淵於是定下計劃,命令太宗李世民與晉陽縣令劉文靜,以及門下客長孫順德、劉弘基等招募士兵。十來天內,有上萬人應募。李淵等人斬殺了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因為他們詐騙高祖去晉祠祈雨,其實是準備對高祖實行不利。李淵采用晉陽宮副監裴寂的計策,仿照伊尹放逐太甲、霍光放逐昌邑王的先例,尊奉隋煬帝為太上皇,立代王楊侑為皇帝,來安定隋王室;然後傳布檄文到各郡縣,來表明他們是正義的舉動。


    七月的時候,派用三萬精兵,向西攻取關中地區。唐高祖李淵手舉白旗在太原的郊外誓師起義,率領軍隊踏上起義的大路,最終滅亡了隋王室,因此締造出我們的大唐。


    晉陽縣令劉文靜曾經暗中觀察過唐太宗的氣質風度,他對裴寂說:“李世民不是一般人啊,他的度量寬大像漢高祖劉邦一樣,神態威武如同魏武帝曹操,年紀雖輕,卻是上天所賦予人世的英才。後來劉文靜因與李密有親戚關係,被關入了監獄。唐太宗暗中懷有非常的抱負,去監獄裏探望他。劉文靜非常高興,也察覺了太宗有非常的意圖,於是他感慨地說道:“天下大亂,沒有漢高祖、光武帝那樣的才能是不能安定天下的。”太宗明白他的意思,迴答說:“你怎麽知道沒有這樣的人呢?隻是擔心常人們看不出來罷了。”


    文靜高興地起身說道:“早就知道公子是潛伏著的一條龍啊。現在這樣的時勢,正是縱橫馳騁的大好時機,你平常就具有接受圖讖的才資,現在仍然懷有治平亂世的本事,這樣,人們就能有依附的希望,我劉文靜也知道了所應攀附的地方。”唐太宗高興地說道:“你有什麽謀劃嗎?”劉文靜迴答道:


    “如今李密包圍東都洛邑已經很久了,皇上在南方淮南一帶巡遊;大股賊人的占地跨連州郡,小股的強盜屯據在山澤中,他們的人數得以千以萬來計算。


    若有真命天子驅使駕馭這些人,能夠順天應人,那麽隻要舉旗一唿,四海是足可以平定的。現在並州一帶的老百姓,為躲避盜賊都搬人了晉陽城內。我劉文靜作了幾年縣令,了解其中的豪傑之士,一旦把他們召集起來,馬上可得到幾萬人馬。你父親所率領的軍隊又有幾萬人,一言出口,誰敢不服從!


    我們乘虛入關,號令天下,用不了半年,帝王之業就可以成就。”唐太宗笑著說:“你的話正合我這個人的心意。”於是他就部署賓客,暗中圖謀起義。


    李淵就派劉文靜偽造隋煬帝的詔書,以他的名義征發太原、雁門、馬邑(今山西省朔縣)等幾個郡年紀在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人全部當兵,規定年底在涿郡集結。因此人心不安,策劃造反的人越來越多。然後又派劉文靜和裴寂偽造符錄,取出官庫內的錢財物品,來供應留守的軍資開銷。接著招募聚集軍兵而起事,改換旗幟來表明自己是正義的舉動。另外又派劉文靜前去聯合突厥,突厥的始畢可汗說:“唐公起義,想做什麽呢?”劉文靜說:


    “隋文帝楊堅廢掉嫡長子,把帝位傳給了後主楊廣,於是才招致這樣的禍亂。


    唐公是皇室的親族,不忍心坐著觀看國家的衰敗,想要廢掉那個不應該立的人。因此希望與可汗你的兵馬一同進入京都,到那時候,百姓和土地歸屬唐公,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歸屬突厥。”始畢可汗非常高興,隨即派遣兵馬跟隨劉文靜來到,李淵等人的兵威更加壯大了。


    從唐王朝取代隋朝的曆史來看,就可以明白,天下不是某一個人的天下,而是普天下人的天下。所以打天下的人一定要明白“三統”的道理[董仲舒在《春秋繁露》認為夏朝尚黑,商尚白,周尚赤。繼周而興的王朝又應尚黑。


    因此,三統循環指王朝更迭],認清取得江山實乃天命所受,因而萬萬不可將錦繡河山當自家私有財產。從前孔子在評論《詩經》,講到“殷士膚敏,裸將於京”[意為殷朝的士人品德聰敏,看出殷商將亡,紛紛去扶助周室]這一句時,感歎道:“榮華富貴有如雲煙。如果富貴和貧窮固定在某個地方永不變更,那麽,王公貴族還會有何畏懼呢?老百姓又怎麽會積極進取呢?《周易》說:“平安的時候不忘危難,幸存的時候不忘消亡。能做到這一點,身家性命就能長保平安,國家也不會淪喪了。”因此有危機感而又常常心存警覺,這實在是國家的福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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