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曆史上的戰國時代,諸侯爭霸,狼煙四起,可謂熱鬧極了。齊、楚、燕、韓、趙、魏、秦七雄之間關係錯綜複雜,軍事外交的鬥爭尤為突出。一時間縱橫家的傑出代表張儀、蘇秦各逞口舌之利,周旋於諸侯之間,玩弄霸主於股掌之上,成了當時國際性的策劃大師。在“策劃”一詞又重新被炒得火爆的商品大潮中,重睹蘇秦、張儀之風采。能不為之擊節喝彩!


    【經文】


    臣聞天下大器也,群生重蓄也。器大不可以獨理,蓄重不可以自守。故劃野分疆,所以利建侯也;親疏相鎮,所以關盛衰也。昔周艦二代,立爵五等,封國八百,同姓五十五。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故盛則周召相其治;衰則五霸扶其弱,所以夾輔王室,左右厥世,此三聖製法之意。[文、武、周公為三聖。]然厚下之典,弊於尾大。


    自幽、平之後,日以陵夷,爵祿多出於陪臣。征伐不由於天子。吳並於越,[越王勾踐敗吳,欲遷吳王於甬東,與百家君之。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遂自到死。越王滅吳。]晉分為三,[晉昭公六年卒。六卿欲弱公室,遂以法盡滅羊舌氏之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以其子為大夫。晉益弱,六卿皆大。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少智伯,盡分其地。


    至烈公十九年,周威王賜趙、魏、韓皆命為諸侯。晉遂滅。]鄭兼於韓,[煮桓公者,周厲王少子也,幽王以為司徒。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太史伯曰:“獨有洛之東土、河濟之南可居。”公曰:“何如?”


    對曰:“地近虢鄶,虢鄶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請試居之,民皆公之民也。”桓公曰:“善。”竟國之至後世,君乙為韓哀侯所滅,並其國。鄭遂亡。]魯滅於楚。[魯頃公二年,楚考烈王滅魯。魯頃公亡遷於卞邑,為家人。魯遂絕。]海內無主,四十餘年而為“戰國”矣。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山東患之。


    蘇秦,洛陽人也,合諸侯之縱以賓秦;張儀,魏人也,破諸侯之縱以連橫。此縱橫之所起也。[議曰:《易》稱先詩》雲:‘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而終之難也。何以知其然耶?智伯見伐趙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禍;吳王知伐齊之便而不知於遂之敗。此二國者非無大功也,沒利於前而易患於後也。今王妒楚之不毀也,而忘毀楚之強韓魏也。臣為王慮,而不取也。王無重世之德於韓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韓魏父兄子弟接踵而死於秦者將十世矣。身首分離暴骸草澤者,相望於境;擊頸束手為群虜者,相望於路。故韓魏之不亡,秦社稷之憂也。令王xin之,與兵攻楚,不亦過乎?臣為王慮,莫若善楚。


    楚秦合為一以臨韓,韓必斂手。王施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關內侯。若是,而王以十萬戍鄭、梁之人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是魏亦為關內侯矣。王善楚,而關內侯兩,萬世之主注地於齊,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然後危動燕趙,搖蕩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也。”秦王曰:“善。”止不伐楚。


    楚頃襄王謀與齊韓連和,因欲圖周。周赧王使臣武公說楚相昭子。昭子曰:“乃圖周則無之,雖然周何故不可圖。”對曰:“夫西周之地,絕長補短,不過百裏。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眾不足以勁兵,雖攻之不足以尊名。然而好事之君、喜攻之臣,發號用兵未嚐不以周為終始,是何也?則祭器在焉。欲器之至而忘弑君之亂。今韓以器之楚,臣恐天下以器仇楚。”於是,楚計輟不行。


    秦武王使樗裏疾以車百乘入周,周君迎之甚敬。楚王讓周,以其重秦客也。遊勝為周謂楚王曰:“昔者智伯欲伐仇猶,遺大鍾載以廣車,因隨之以兵。仇猶卒亡,無備故也。齊桓公之伐蔡也,號曰“誅楚”,其實襲蔡。今秦者,虎狼之國,有吞天下之心,使樗裏疾以車百乘入周,周君懼焉。以蔡、仇猶為戒故,使長兵居前,強弩居後,名曰衛疾而實囚之。周君豈能無愛國載?恐一旦國亡而憂大王也。”楚王乃悅。


    楚襄王有疾,太子質於秦不得歸。黃歇說秦相應侯曰:“今楚王疾,恐不起。秦不如歸太子。太子即位。其事秦必謹;若不歸,則鹹陽一布衣耳。


    楚更立太子必不事秦,失一國而絕萬乘之和,非計也,願相國慮之。”應侯為言於秦王,王不肯。乃遁也。


    【譯文】


    張儀又去遊說楚懷王:“秦國土地廣闊,占有天下之半;武力強大,可與諸候對抗;四境有險山阻隔,東邊又繞著黃河,四邊都有險要的屏障,國防鞏固如同鐵壁銅壁。[範睢遊說秦昭王說:“大王的國家,北有甘泉、穀口,南繞涇水、渭水,右有隴坻、蜀山的險塞,左有函穀、崤山的阻隔,有戰車千輛,勇士百萬,時機成熟就進攻諸侯,時機不到則退守關隘。這是統一天下所需要的根據地啊。百姓不敢尋釁毆鬥,而在戰場上卻能英勇殺敵,這是統一天下所需要的人民啊。現在,這兩樣你都具備了,用它們來對抗諸侯,猶如驅使良犬追遂跛足的兔子一樣。]還有戰士百多萬人,戰車千輛,戰馬萬匹,糧食堆積如山,法令嚴明,將帥足智多謀而又勇武,假如秦國一旦出兵,奪得恆山的險隘就象卷席那樣地輕而易舉。這樣,就控製了諸侯要害之地,天下後來臣服的人必然遭到滅亡。再說,搞合縱聯盟的人,無異於驅趕群羊去進攻猛虎,弱羊敵不過猛虎,這是明擺著的,現在大王不與猛虎友好,卻與群羊為伍,我認為大王的主意完全打錯了。


    大凡天下的強國,不是秦國,就是楚國;不是楚國,就是秦國。兩國不相上下,互相爭奪,勢不兩立。如果大王不與秦國聯合,秦國出兵來攻,占據宜陽,韓國的上黨要道就被切斷;他們進而出兵河東,占據成皋,韓國必然投降秦國。韓國投降秦國,魏國也必然跟著歸順秦國。這樣,秦國進攻楚國的西邊,韓、魏又進攻楚國的北邊,楚國怎能沒有危險呢?我曾聽兵法上說過:兵力不強,切勿挑戰;糧食不足,切勿持久。


    秦國西有巴、蜀,用船運糧,自汶山起錨,並船而行,順長江而下,到楚都有三千多裏。並船運兵,一船載五千餘人,和運三月糧食的運糧船同行,浮水而下,一日行三百多裏。路程雖長,卻不費車馬之勞,不到十天,就到達扞關,與楚軍對峙;扞關為之驚動,因而自竟陵以東,隻有守衛之力,黔中、巫郡都會不為大王所有了。秦國又出兵武關,向南進攻,則楚國的北部交通被切斷,秦軍攻楚,三月之內形勢將十分危急,而楚國等待諸侯的援軍,要在半年之後,這將無濟於事,依靠弱國的救援,忘記強秦的禍患,這就是我為大王所擔憂的。


    再說,大王曾與吳國交戰,五戰三勝,你的兵卒已盡,又遠守新得之城,居民深受其苦。我聽說:‘進攻強大的敵人,則易遭危險;人民疲憊窮困,則易抱怨君上。’追求易受危難的功業,而違背強秦的意願,我暗自為大王擔心。在諸侯中堅持合縱聯盟的蘇秦,被封為武安君而出任燕相,暗地裏與燕王合謀進攻齊國,瓜分齊國。他假裝在燕國獲罪,逃到齊國。齊王接待了他,並又任命他為相國。過了兩年,齊王發覺他的陰謀,非常氣憤,便車裂了蘇秦。一貫靠著誑騙欺詐,反覆無常來求榮的蘇秦,想要圖謀左右天下,統一諸侯,這不可能成功,是很明顯的了。現在,秦、楚兩國接壤,本來是友好國家。大王果真聽從我的勸告,我可以讓秦太子做楚國的人質,讓楚太子做秦國的人質,讓秦女做大王侍奉灑掃之妾,並獻出萬戶大邑,作為大王的湯沐邑,從此秦、楚兩國永遠結為兄弟之邦互不侵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認為沒有比這更有利於楚國的了。”楚王於是與秦國建立了友好關係。


    [秦將白起率兵攻打楚國。楚襄王派黃歇去遊說秦昭王說:“天下沒有比秦楚兩國更強大的了,現在,聽說你要攻打楚國,這好比兩虎相爭,而讓駕犬從中獲益,不如與楚國友好相處。請讓我言說其中的利害,我聽說,事情發展到極點,就要走向它的反麵,冬去夏來就是這樣。智力用到極點,情況就很危險,累棋子就是這樣。現在貴國土地廣博,幾乎擁有天下之半,又把守著周天下的三麵邊陲,這是自有人類以來萬乘之國的領地從來沒有過的。


    你如果能保持既得的功績,守住已有的威勢,收斂攻伐之心,擴大仁義之道,使國家再沒有後顧之憂,這樣,你就不難建立稱霸的大業。大王如果仗恃人力眾多,想依靠武力強大,想要用武力屈服天下諸侯,我擔心必將會有後患。


    《詩經》上說:‘萬事都有個開頭,但很少能夠有始有終。’《易經》上說:


    ‘小狐渡河,水漫其尾。’這就是說,開始容易而終結很難啊!


    怎麽知道是這樣的呢?從前,智伯隻看到最初攻伐趙國之利,而沒有預見到在榆次有殺身之禍;吳國隻看到最初攻伐齊國之利,而沒有預見到在幹隧有殺身亡國的失敗。這兩個國家並不是沒有大功績,因為他們都貪圖眼前的利益,而不顧以後的禍患。現在大王擔心楚國不滅,卻不想想滅楚反會加強韓、魏的勢力。我為大王考慮,這樣做是不可取的。大王曆來於韓、魏無恩德,卻世代和他們結有怨仇。韓、魏的宗室貴族接連死於秦國的快有十代了,身首異處,白骨遍野,屍體枕藉,滿目皆是;父子老弱成為俘虜,牽繩係索,相隨於道。所以,韓、魏如果不滅亡,終究是秦國安危的一大憂患。


    現在,大王雖相信韓、魏,和他們共同發兵功打楚國,難道我替你擔心還過分嗎?不如與楚國友好。


    如果秦、楚聯合,團結一致,威脅弱韓,弱韓就必然降服。秦國以山東險要做為屏障,擁有河曲之利,韓國就失去了獨立,隻不過相當於秦國所封的一個‘關內候’而已。如此,大王以十萬之眾進駐韓國,魏國就會不寒而栗,如果許、鄢陵、嬰城圍城固守,楚國的上蔡、召陵就會與魏國隔絕,魏國也會成為秦國的‘關內侯’。大王一旦與楚國結為聯盟,擁有那麽兩個‘關內侯’的萬乘大國就與齊國接壤了,這時大王奪取齊國的西部領土,將易如反掌。這麽一來,秦國與齊國互相連接,就隔絕了諸候的合縱聯盟。燕、趙無齊、趙的援助,齊、楚無燕、趙的幫助,這也就使得燕趙驚懼,從而挾持了齊、楚,因此燕、趙、齊、楚四國不待急攻,就隻有俯首聽命了。”秦王說:“你說得對呀。”於是停止進攻楚國。


    楚頃襄王打算與齊、韓兩國聯合共同進攻東周。周赧王派大臣武公遊說楚國宰相昭子。昭子說:“打算進攻西周呀,沒這麽一迴事。雖然這樣,但是西周也沒有什麽理由不可以攻打的。”(武公)迴答說:“西周這塊地方,去長補短,不過百裏方圓,名義上是天子管轄。即使得到它的土地也擴展不了多少疆土,獲得它的百姓也增強不了多少軍隊。即使攻下它,也提高不了多少名聲。然而那些窮兵黷武的諸侯每次發動戰爭總是打著替周天子討伐的旗號,這是為什麽呢?因為周朝的祖先靈位在這裏,周王是合法的統治者。


    有些諸侯為了達到挾令天下的目的,竟然不怕背上弑君的罪名。如今,韓國妄圖把挾天子令諸侯的罪名加在楚國頭上,我擔心天下諸侯因此而仇恨楚國。”於是,楚國放棄了伐周的打算。


    秦武王派樗裏疾率領一百輛戰車去朝見周王室,周王派儀仗隊去迎接他,很隆重。楚王大怒,責備周王,因為周王尊重秦國的使者。周臣遊勝對楚王說:“從前,智伯要攻打仇猶國,使用大車載了大鍾送給仇猶國,大車後麵跟隨著大隊兵馬,仇猶國措手不及,因此亡國,這是因為事先沒有防備的緣故。齊恆公準備攻打蔡國,但他卻事先揚言要攻打楚國,實際上卻突然去襲擊蔡國。現在秦國是如狼似虎的國家,貪得無厭,又有獨吞周室之意。


    如今派樗裏疾以戰車百輛侵入周地,周王非常害怕。由於有蔡國和仇猶國的教訓作為前車之鑒,他甚為戒備,所以安排戈矛在前,強弩在後,名義上保衛樗裏疾,實際是囚禁他,以防萬一。西周君哪能不愛國呢?他是擔心一旦被滅亡,既加強了秦國,楚國又會失去了屏障。所以我為大王擔憂。”楚王聽了這才高興起來。


    楚襄王得病,而太子作為人質呆在秦國不能迴來。大臣黃歇遊說秦國宰相應侯範睢:“現在楚王得病,恐怕將一病不起,秦國不如將楚太子放迴去。


    太子即位後,肯定會謹慎聽命秦國。如果不讓他迴去,留在鹹陽不過是一個普遍老百姓罷了。假如楚國另立太子,新太子必定不會聽命秦國,失去一個友好鄰邦,斷送與一個萬乘大國的和睦,不是好的策略,希望相國你認真考慮。”應侯替楚太子求情,秦王不準。於是,楚太子悄悄逃迴楚國了。]


    【按語】


    生存條件極端艱難,狼會自動結成一群,這是自然的選擇。一旦條件好轉,它們馬上散夥,各自覓食而去,從不顧及同伴的死活。狼多疑、狡詐、冷酷,然而正是靠了這種遺傳本性才使它們能夠活到今天,至於說,還能活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六國與秦,勢同水火,迫於形勢六國才合縱聯合,並力抗秦。狡猾的秦國在六國聯盟的強大攻勢麵前,偃旗息鼓,固守關中,這給聯名的瓦解提供了外部條件。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使得合縱聯盟從一開始便矛盾重重,危機四伏。六國合縱如同群狼聚合,短暫的和平將昔日被欺淩、被傾軋的陰霾一掃而光,他們也該各自走散了。合縱聯名風雨飄搖,敗勢已成定局,楚王明知此理,想搶占先機,率先與秦國連橫。


    【經文】


    張儀如韓,說韓宣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地方不過九百裏,無二年之食料。大王之卒,悉舉不過三十萬,而廝徒負養在其中矣。今秦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虎賁之士,跿跔科頭,貫頤奮戟者,不可勝數。山東被甲蒙胄以會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秦逐山東之卒,猶孟賁之去怯夫;以輕重相壓,猶烏獲之於嬰兒。


    諸侯不料地之弱、食之寡,而聽縱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誑誤其主,無過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斷韓之地;東取成皋、滎陽,則鴻台之宮、桑林之苑,非王有也。夫塞成皋,絕上地,則王之國分矣。故為大王計,莫如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強於楚也,其勢然也。今西麵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而私其地,轉禍而悅秦,計無便於此者。”宣王聽之。


    [範睢說秦王曰:“秦韓之地形相錯如鄉,秦之有韓,譬如木之有蠹,人之有腹心病也。天下無變則已,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於韓乎?王何不收韓。”王曰:“吾固欲收韓,韓不聽,為之奈何?”對曰:“韓安得不聽。


    王若下兵攻滎陽,則成皋築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王一興兵而攻滎陽,則其國斷而為三,韓必見危亡矣。安得不聽!若聽,則霸事可慮矣。”王曰:“善。”乃從之。]


    【譯文】


    張儀為組織連橫陣線又去遊說韓王:“韓國地勢險惡,百姓多居山地,出產的糧食,不是麥子就是豆子;土地方圓不到九百裏,有糧不夠兩年。預料大王的士卒連燒火做飯、養馬、做雜役的統統在內總共不過三十萬,而秦國有戰士百餘萬,戰車千輛,戰馬萬匹,勇猛的戰士,不穿鞋、不戴盔、彎弓、持戟,奮不顧身的,不計其數。六國士卒作戰時要穿上鎧甲,戴上頭盔,而秦國士卒不穿鎧甲,赤膊上陣,衝向敵人,他們左手提著人頭,右臂挾著俘虜。秦國士卒與六國士卒相比,就象無敵勇士孟賁與懦夫相比一樣;秦國重兵壓向六國,更象大力士烏獲對付嬰兒一樣。


    各國諸候不估計自己兵力之弱,糧食之少,卻聽信主張合縱聯盟的遊說之士花言巧語,他們互相勾結,自我標榜,欺騙耽誤君主,沒有比這更曆害的了。如果大王不孝敬秦國,秦國就會出兵占據宜陽,切斷韓國上黨的交通,東麵占據成皋、滎陽,那麽鴻台離宮、桑林禦苑就不再為大王所有了。如果封鎖了成皋,切斷了上黨要道,那末,大王的國家就被割裂了。因此,為大王考慮,不如去討好秦國。秦國的願望,就是要削弱楚國,而能削弱楚國的,隻有韓國。這並不是因為韓國比楚國強,而是韓國的地形使它有這種優勢。


    現在,大王如果往西討好秦國而又去進攻楚國,秦王一定高興。那麽,進攻楚國而獨據楚地,轉禍為福而取悅於秦王,任何計謀也沒有比這更有利的了。”韓宣王聽信了張儀的話。


    [範睢對秦王說:“秦、韓兩國接壤,地勢象錦繡一樣地交錯。韓國對秦國來說,就象樹心生了蠹蟲,人患了心腹之病一樣。一旦天下發生變故,對秦國危害最大的莫過於韓國,大王不如先去製服它。”秦王說:“我想製服韓國,可是,韓國不聽從,怎麽辦呢?”範睢說:“可出兵進攻滎陽,這就能切斷去成皋的道路;北麵切斷去太行的道路,就能使上黨的援兵被截住。


    這樣,大王一出兵,就可將韓國分隔為三段,互不照應。韓國見自己必定滅亡,哪有不聽從之理呢?如果韓國聽從大王,那麽大王的霸業就可圖了。”


    秦王說:“好!”]


    【按語】


    春秋戰國,兵燹不息,戰略利益就是國家利益。韓王最擔心的就是兵不如人,宜陽、成皋一旦失守,國家就有被割裂的危險。張儀一語中的,直擊要害,韓王不得不乖乖就範。為了促成秦韓連橫,張儀剛從楚國出來便出賣了楚國。政治家是不能以簡單的善惡標準來評判的,信義道德不過是他們玩得一副紙牌而已。秦國推行連橫,求得一種和平均勢,隻是它的表麵目的;更深的用意在於,借此來重新挑起戰爭,讓六國互相消耗,以便坐收漁人之利。可悲啊,韓國這頭“待殺之驢”還在老老實實替人家拉磨呢!?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經文】


    張儀說齊閔王曰:“天下強國,無過齊者,大臣父兄殷眾富樂,然為大王計者,皆為一時之說,不顧百代之利。縱人說大王者,必曰:‘齊西有強趙,南有韓梁,齊負海之國也,地廣民眾,兵強士勇,雖有百秦,將無奈齊何也!’大王賢其說,而不計其實。


    臣聞齊與魯三戰,而魯三勝,國以危亡隨其後,雖有戰勝之名,而有破亡之實,是何也?齊大而魯小也。今秦之與齊也,猶齊之原魯也。今齊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


    國;韓獻宜陽,魏效河外,趙入朝歌、澠池,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渡清河,指博關,臨甾、即墨非王有也。


    國一旦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願大王孰計之。”齊王許之。


    [燕攻齊,取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不下。齊田單以即墨破燕,殺騎劫。


    燕將懼誅而保聊城,不敢歸。田單攻之歲餘,聊城不下。魯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書曰:“吾聞之:‘智者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君行一韓之忿,不顧燕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於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計,勇者不再卻。今死生、榮辱、尊卑、貴賤,此其時也。願公詳計,而無與俗同。且楚攻齊之南陽,魏攻平陸,而齊無南麵之心,以為亡南陽之害小,不如得濟北之利大;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東麵橫。


    秦之勢成則楚國之形危。且齊棄南陽,斷右壤,存濟北,計猶且為之也。今楚、魏交退於齊,而燕救不至,以全齊之兵,無天下之規,與聊城共據。期年之弊,即臣見公之不能得也。齊之必決於聊,公無再計。彼燕王大亂,上下迷惑。栗腹以百萬之眾,五折於外。萬乘之國被圍於趙,壤削主困,為天下笑。國弊禍多,人無所歸。今又以弊聊之人距全齊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飲盅,無反外之心,是孫臏、吳起之兵也,能見於天下矣!


    故為公計者,不如罷兵、休士、全車,歸報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攘臂而議於世,功業可明也。意者,對燕棄世東遊於齊乎?請裂地守封,富比乎陶衛,世世稱孤,此亦一計也。二盅,顯名厚實,願公察之,熟計而審處一焉。


    且吾聞之:‘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成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其鉤,篡也;遺公子糾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也。此三行者,鄉裏不通,世主不臣。使管仲終窮幽抑而不出,不免為辱人賤行,然而管子棄三行之過,據齊國之逐,一匡天下,九合諸侯,名高天下,光照鄰國。


    曹沫為魯君將,三戰而喪地千裏。使曹子計不顧後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擒。將曹子以一劍之任,劫桓公於壇坫之上,顏色不變,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名傳後世。若此二公,非不能行小節,死小職也。以為殺身絕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終身之名。


    故業與三王爭流,名與天壤相弊也。公其圖之!”燕將得書曰:“敬聞命矣。”


    遂自刎。


    【譯文】


    張儀為秦國組織連橫陣線,遊說齊王,說:“天下強國沒有哪一國能超過齊國,朝廷大臣、宗室貴族,勢眾而富有,也沒有哪一國能超過齊國。可是,給大王出謀劃策的人,隻看到眼前利益,而不顧及萬世的長遠利益。主張合縱策略的人遊說大王,他們一定會說:‘齊國西有強趙,南有韓、魏,是一個靠海的國家,地廣人眾,兵強士勇,即使有一百個秦國,對我們也沒有辦法。’大王隻欣賞他們的一番遊說之辭,而不去考察實際效果。


    “我聽說,齊國與魯國三次交戰,魯國雖三次取勝,可是魯國卻處境危險,而亡國之禍接踵而來,雖然名義上勝利了,實際上卻有亡國之禍,這是為什麽呢?因為齊國大而魯國小。現在,趙國跟秦國就相當於魯國跟齊國。


    現在,秦國嫁女,楚國娶婦,兩國結為兄弟之國。韓國獻出宜陽,魏國獻出河外,趙國在澠池朝秦,獻出河間,向秦國表示友好,大王如果不向秦國表示友好,秦國就會迫使韓、魏南麵進攻齊國,趙國就動員大軍渡過清河、漳水,直指博關,而臨淄、即墨就不會為大王所有了。齊國一旦遭到進攻,那時想要向秦國表示友好,也不可能了。所以,希望大王深思熟慮啊!”齊王同意了張儀的主張。


    [燕國進攻齊國,奪得七十多座城,隻有莒和即墨還未攻下。齊將田單就以即墨的殘兵打敗了燕國,殺了燕將騎劫。


    燕將害怕被殺,便留守在聊城,不敢返迴燕國。田單進攻聊城一年多,仍攻不下。


    魯仲連於是給燕將寫了一封信,把信綁在箭杆上,射進城中。信上說:


    “我聽說,聰明的人不去做違背時勢、有損利益的事;勇敢的人不去做害怕死去而毀掉榮譽的事;盡忠的臣子不先顧自己而後顧國君。現在,你為了一時的激憤,不顧燕王失掉一位大臣,這不是忠誠;犧牲了自己,失去了聊城,並沒有在齊國表現出自己的聲威,這不是勇敢;戰功被廢棄,名譽被毀滅,後世不稱頌,這不是聰明。所以,聰明的人不優柔寡斷,勇敢的人不怯懦怕死。現在,生死、榮辱、尊卑、貴賤,得失取舍全在於你了。希望你仔細考慮,切不可聽取庸俗之見。


    況且楚國進攻齊國的南陽,魏國進攻齊國的平陸,齊國已無心南顧,認為失掉南陽的害處不如收迴聊城的好處大,所以決計要收迴聊城。現在秦國派兵援助齊國,魏國不敢東攻齊國的平陸,這樣,齊、秦連橫之勢已成,楚國形勢就危急。再說,齊國放棄南陽、平陸,堅決要收迴聊城,他們必定要盡一切力量來實現這一計劃。現在,楚、魏兩國都已退兵,燕國救兵不到,諸侯中沒有一國要圖謀齊國的,齊、燕在聊誠已相持一年,雙方都已疲憊,我認為你是無法抵禦齊國的。齊國必然要在聊城決一勝負,你千萬不要猶豫不決。現在燕國大亂,君臣失策,上下糊塗。燕將粟腹率百萬之眾,卻屢戰屢敗,萬乘的燕國,被趙國圍困,國土削減,君主困窘,被別國諸侯恥笑,你可曾知道?國家疲憊,禍患日多,民心散亂,無所歸向,你又以殘破的聊城與齊國大軍對抗,整整一年不能解圍,這隻是和墨子一樣地善於防守;現在戰爭已十分艱苦,士兵以人為食,以骨為柴,但士卒堅守,決無二心,這乃是孫臏,吳起訓練的士卒。這一切已經為諸侯所共見。


    所以為你考慮,不如停戰休兵,保全戰車、甲胄,去迴報燕王,燕王必定歡喜。士兵看見你將如同見到父母,朋友會興奮地眾口一辭誇獎你,你的功業可以顯揚。或者,你就拋棄燕國,不顧議論,到齊國來!我可以請求分給你封地,並確保爵位,富有可以與陶朱公範蠡、子貢相比,世世代代享有諸侯那樣的威名,與齊國共存亡,這也是一種打算。這兩者,都可以顯揚名聲,得到實惠,希望你仔細考慮,慎重地選擇一下。


    而且我聽說,專門注意細微末節的人,是做不出有威望的大事的;不能忍受小的恥辱的人,是建立不起榮譽和美名的。從前,管仲箭射齊桓公,射中了他的帶鉤,這是篡逆;他不顧及公子糾的死而不殉難,這是怯懦,以後又帶上腳鐐手銬,這是受辱。‘篡逆’、‘怯懦’、‘受辱’這三件事,平頭百姓都嫌卑下,因而不與他交往,諸侯也不願意要他為臣。如果管仲終身窮困抑鬱,囚居而不出門,慚愧而不見人,那麽,他這一輩子做過的隻是一些丟人現眼、卑賤低下的事罷了。可是管仲雖兼有這樣三件錯事,但仍然掌握了齊國的政權,匡正天下,糾合諸侯,並幫助齊桓公成為五霸之首,美名傳揚於天下,光輝照耀於鄰國。曹沫是魯國的將軍,三戰三敗,失地千裏,如果曹沫當時不離開戰場,不去考慮以後,出戰隻知拚死,不知求生,則隻能做一個戰敗被擒的將領罷了。


    而曹沫卻隻憑一口寶劍,便挾持桓公於葵丘的會盟壇上,麵不改色,義正辭嚴。三戰三敗所失的土地,一下子完全恢複,天下震動,名聲傳於後世。


    象管仲、曹沫這兩人,並不是不能遵行小節,為小恥而死,他們認為與世長辭,功名不立,這不是聰明之舉。所以能去掉怨恨之心,成就了終身之名;不顧些微之恥,建立了千載功業。因此,其功業與三王爭高下,名聲與天地共存亡。希望你加以考慮!”燕將得到書信以後,說:“謹遵先生的命令。”


    說罷,就自刎而死。]


    【按語】


    張儀遊說各國,所用的方法各不相同。田成子篡齊以來,齊王對大臣們有一種近乎本能的不信任感。張儀極力闡述齊國大臣目光短淺,實際上是暗示齊王:你的大臣都在為自己著想。所以,與其說張儀的言辭打動了齊王,不如說是張儀的話印證了齊王的猜疑心理。張儀遊說藝術的一個根本特點是能實事求是。他以齊魯來比秦齊,是非常符合當時客觀實際的。戰爭,不僅是戰略、戰術、戰備的較量,更主要的還是國家經濟實力的較量。事實勝於雄辯。隻有用這種客觀的分析才能使齊國國君低頭。一人遊說六國在今天看來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一下,其實並不神秘。最難的是開始,以後隨著連橫陣營的擴大,每增加一個國家,對遊說下一個國家來說,困難便減輕一分。因為,張儀不僅是多了一份可以說服人的有力證據,更重要的是他營造了一種越來越厚重的無形政治壓力。


    【經文】


    張儀說趙王曰:“弊邑秦王,使臣效愚於大王。大王收天下以賓秦,秦兵不敢出函穀關。是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並漢中,包兩周,遷九鼎,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遠,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願渡河,據悉吾,會戰邯鄲之下。以甲子合戰,以正殷之事。故使臣先以聞於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為縱者,恃蘇秦。蘇秦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覆齊國,而自令車裂於市。夫天下之不可混一亦明矣。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為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與人鬥,失其黨而孤居,求欲無危,豈可得乎?今秦發三軍:其一軍塞乎道,告齊使興師,渡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於成皋,驅韓梁軍於河外;一軍軍於澠池,約四國而擊趙。趙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隱情,失以聞於左右。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遇於澠池,麵相見而口相約。請按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趙肅侯許之。


    [武安君破趙長平軍,降其卒四十餘萬,皆坑之。進圍邯鄲,而軍糧不屬,乃遣衛先生言於秦昭王曰:“趙國右倍常山之險,而左帶河漳之阻,有代馬車騎之利。民人氣勇,好習兵戰,常會諸侯而一約為之縱長,明秦不弱則六國必滅。秦所以來得誌於天下者,趙為之患也。今賴大王之靈,趙軍破於長平,其信臣銳卒莫不畢死。邯鄲空虛,百郡震怖,士兵鹹怨其主。誠以此時遣轉輸給、足軍糧,滅趙必矣!滅趙以威諸侯,天下可定,而王業成矣!”


    秦王欲許之,應侯妒其功,不欲使成,言於秦王曰:“秦雖破趙軍,士卒死傷亦眾,百姓疲於遠輸,國內空虛。楚、魏乘虛為變,將無以自守,宜且罷兵。”王從之。


    後三年複欲將白起伐趙,起不肯。王乃使應侯責之曰:“楚地方五千裏,持戟百萬,君前率數萬之眾入楚,撥鄢郢,焚其郊廟,楚人震恐,東徒而不敢西向。韓、魏相率興兵甚眾,君所將不能半,而破之伊闕,流血漂櫓,韓、魏已服,至今稱東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聞。今趙卒之死於長平者,已十七八,是以寡君願使君將,必欲滅之。君常以寡擊眾,取勝少神,況以強擊弱,以眾擊寡乎?”武安君曰:“是時楚王恃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群臣相妒以功,諂諛用事,良臣疏斥,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將,又無守備。


    故臣得引兵深入,兵多倍城邑,發糧焚舟以專人心;掠於郊野,以足軍糧。


    當此之時,秦之士卒,以軍中為家,以將為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鹹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鬥意,是以能有功也。伊闕之戰,韓顧魏,不欲先用其眾;魏恃韓之銳,欲推以為鋒。


    二軍爭便,其力不同。是以臣得以設疑兵,以持韓陣,專軍並銳,觸魏之不意,魏軍既敗,韓軍自潰。以是之故,果能有功,皆計利形勢自然之理,何神之有?今秦軍破趙軍於長平,不遂以時,棄其振懼而滅之,畏而釋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積養孤長幼以益其眾;繕理兵甲以益其強;增浚城池以益其固。主折節以下其臣,臣推體以下死士。至平原之屬,皆令妻妾補縫於行伍之間,臣民一心,上下同力,猶勾踐困於會稽之時也。以今伐之趙,必固守;挑其軍戰,必不肯出;圖共國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不可拔;掠於郊野,必無所得。兵久無功,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見其害,未睹其利,又病不能行。”應侯慚而退。秦乃使王齕將伐趙。楚、魏果救之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譯文】


    張儀為秦國組織連橫陣線,去遊說趙王,說:“敝國秦王特派我冒昧地給大王獻上國書。大王統帥諸侯,對抗秦國,秦國不敢向函穀關以東出擊。


    大王威震諸候,秦國恐懼而順服,我們修繕武器裝備,整頓戰車戰馬,操練騎射,隻想著大王有意責備我們的過錯。現在,秦國得大王之力。西麵攻下巴、蜀,兼並漢中;東麵收納兩周,據有國寶九鼎,扼守白馬要津。秦國雖然地處僻遠,但是久已心懷憤怒。現在敝國秦王隻有破鎧甲、鈍兵器,駐紮在澠池,要渡過黃河,越過漳河,據守番吾,希望於甲子之日與趙軍會戰於邯鄲城下,仿效武王伐紂的故事,所以派使節先告知你的左右臣下。


    過去大王聽信合縱之策,相信蘇秦的計謀。蘇秦惑亂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陰謀顛覆齊國,未能得逞,自己白白被車裂於齊國集市上。諸侯不可能結成聯盟,已是顯而易見的。現在,楚國與秦國結為兄弟友邦,而韓、魏兩國臣服於秦,成為秦國東麵的屬國,齊國也貢獻魚、鹽之地,這是斷了趙國的右臂,砍斷了右臂,還想要與人相鬥;失去盟國,孤立無援,要想沒有危險,這怎麽可能呢?現在秦國派出三路大軍:一路把守幹道,通知齊國,使其派出大軍,渡過清河,駐紮在邯鄲以東;一路駐紮在成皋,驅使韓、魏兩國駐軍於河外;一路駐軍於澠池。四國相約共同進攻趙國。趙滅以後,必定四分其地,因此我內心不敢隱瞞,事先通知陛下。我私下為大王考慮,不如和秦王會晤於澠池,當麵交換意見,親自決定問題。我請求秦王停兵不進攻趙國,希望大王裁決。”趙肅候聽從了他的勸說。


    [武安君白起在長平大敗趙軍,俘虜趙軍四十多萬,全部將他們活埋了。


    乘勝包圍邯鄲,可是軍糧不足,於是派遣衛先生對秦昭王說:“趙國右靠險要的常山,左側以黃河、漳水為阻,方便的水運可代替車馬運輸。百姓驃悍勇猛,喜歡操習武藝、訓練攻守。曾經將諸侯召集在一起,相約建立合縱聯盟,指明秦國不削弱,六國必定滅亡。秦國之所以還沒能統一天下,是因為趙國妨礙著它。現在,托大王的鴻福,趙國軍隊兵敗長平,忠臣、精兵全都消滅光了。邯鄲空虛,全國震驚,人們全都怨恨國君。如果真能在這個時候給足軍糧、保障供給,那麽滅趙是必然的了!以滅趙來威嚇諸侯,那麽天下就可以平安,霸業就可以成功了!”秦王想要準許白起的請求。應侯範睢妒嫉白起的功勞,不想讓這件事成功,就對秦王說:“秦軍雖然打敗了趙軍,但我們自己的士卒傷亡也很慘重、百姓運送給養也相當疲憊,國內空虛,一旦楚、魏兩國乘虛而入,我們將沒辦法防守,現在應該罷兵休戰。”秦王聽信了他的話。


    三年以後,秦王準備再次派白起攻打趙國,白起不肯受命,秦王於是派應候範睢責備他說:“楚國方圓五千裏,軍隊百萬,你以前率領幾萬人馬入侵楚國,就攻克楚都鄢郢,火燒郊廟,楚國人嚇得不寒而栗,紛紛向東遷徙。


    魏韓聯合發兵進攻我國,你所帶領的部隊人數連敵人的一半都不到,卻在伊闕以少克多,大獲全勝,戰鬥慘烈,血流成河。經此一戰,韓、魏兩國臣服到如今,這是你的功勞啊,天下人沒有不知道的。現在,趙國軍士經長平一戰,損失十之七八,所以主上想派你為將,消滅趙國。你常常是以少勝多,用兵如神,何況是以強淩弱,以眾擊寡呢?”


    白起說:“那時,楚王自恃國家強大,不理朝政,而群臣忌賢妒能,互相傾軋,奸佞小人得寵,忠臣良將被疏遠,老百姓人心渙散,城池多年不加修繕,軍無良將,武備鬆懈。因此我才得以引兵深入,士兵遠離故土,每人分發口糧,然後燒掉迴去的船隻,以此來統一人心、鼓舞鬥誌,軍糧都是靠到郊野劫掠而得。在這種情況下,士兵們把部隊當作自己的家,把帶兵的將領當作自己的父母,彼此相親相愛,同仇敵愾,視死如歸。而楚軍士兵,因為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打仗,全都各顧其家,軍心渙散,毫無鬥誌,因此才得以建功立業。伊闕之戰,韓國考慮到還有魏國參與,因而不想先消耗本國的兵力;魏國認為韓國的軍隊精銳,所以想讓韓國打先鋒。兩軍各懷鬼胎,不能同心協力。所以我才得以設置疑兵假裝與韓國軍隊對峙,而暗地裏調派精兵強將,出其不意地襲擊了魏國的兵營。魏軍敗走以後,韓國軍隊也潰不成軍。就因為這個,才取得了一些功勞,這都是利用了當時有利的形勢啊!


    有什麽神奇的?現在,秦國在長平打敗趙國,不抓住時機,乘著敵人懼不敢戰而消滅他們,結果錯過了好時機,使敵人得以有時間耕種莊稼以增加它的糧食蓄備;扶養孤兒,培養幼童來增加它的人口;修繕兵器、甲胃以增強其作戰能力;拓浚池道、修築城郭以增強防衛力量。作君主的能禮遇其臣下,作臣下的能夠推心置腹地對待他手下的死士。平原君之流的妻、妾全部在部隊中做縫縫補補的工作,臣民一心,上下同力,就象當年勾踐被困在會稽時一樣。在現在這種狀況下去攻打趙國,趙國必定采取堅壁清野的政策;挑逗其出戰,也必定不肯下來;想占領它的城池,也必定難以成功;想在郊野劫掠,更是必定無功而退。領兵作戰,久戰無功,諸候們肯定會產生懷疑,各國救兵必然會到。我發現了進攻趙國的種種危害,卻沒有發現有任何好處,再加之我生病不能行動。所以,不能接受。”應侯範睢非常慚愧,起身告退。


    於是,秦國派王齕為將攻伐趙國,楚、魏兩國果然發兵援助趙國。]


    【經文】


    張儀說燕昭王曰:“大王之所親信,莫如趙。昔趙襄子嚐以其姊為代王妻,欲並代,約與代王遇於勾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鬥,長其尾,令可以擊人。與代王飲,陰告廚人曰:‘即酒酣樂,進熱啜,反鬥以擊之’。於是酒酣樂,取熱啜。廚人進斟,因反鬥擊代王,殺之,肝脅塗地。其姊聞之,因磨笄以自殺。故至今有磨笄之山,天下莫不聞。[至漢高祖時,陳豨以趙相國監趙代,邊兵舉兵反,上自行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漳水,北守邯鄲,吾知其無能為也。”及豨敗,上曰:“代居常山北,趙乃從山南,有之遠。”


    乃立二子為代王也。]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且以趙為可親乎?


    趙興兵攻燕,再圍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謝,今趙王已入朝澠池,效河間事以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王有也。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趙不敢妄動,是西有強秦之援,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孰計之。”燕王聽張儀,張儀歸報秦。


    [燕王使太子丹入質於秦。秦欲使張唐相燕,與共伐趙,以廣河間地。張唐謂呂不韋曰:“臣嚐為昭王攻趙,趙怨臣。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行。”


    不韋不快,未有以強之。其舍人甘羅年十二,謂不韋曰:“臣請為君行之。”


    遂見張唐曰:“君之功孰與武安君?”曰:“武安君南挫強楚,北滅燕、趙,戰勝攻取,破城墮邑,不可勝數。臣之功不如也。”甘羅曰:“應侯之用於秦,孰與文信侯專?”唐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甘羅曰:“昔應侯欲伐趙,武安君難之,去鹹陽十裏,賜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君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君所死處也。”張唐懼曰:“請因孺子行。”


    行有日矣,甘羅又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文信侯遣之,甘羅如趙,說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質秦乎?”曰:“聞之。”


    “聞張唐之相燕乎?”曰:“聞之。”甘羅曰:“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地。


    王不如賚臣五城,以廣河間,臣請歸燕太子,與強趙攻弱燕。“趙王曰:“善。”


    立割五城與秦。燕太子聞而歸,趙乃攻燕,得二十城,今秦有其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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