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半點勒緊韁繩的意思都沒有,腳下越發用力,朝馬肚上一用力,馬跑得更快了:“金水大哥,不用叫人了。放心,沈大人不會不幫忙的。”


    就衝著她這張臉,沈鶴不幫也得幫。


    金水一臉的莫名其妙,蘇顏怎麽就能這麽肯定?可蘇顏既然敢這麽說,那應該是有她的道理的,金水也便沒多問,加快速度趕路。


    蘇顏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會在去巫寧鎮的半路上遇到林書翰。林書翰的腳下躺著一匹馬,看樣子是病了。


    “林叔叔!”小墨老遠就看見了林書翰。


    蘇顏自然也見著了,正想問林書翰在這裏幹什麽,卻見林書翰三兩步奔到跟前,翻身就上了他們的馬,將蘇顏攬在懷裏,手環著蘇顏的腰伸向前頭,二話不說從蘇顏的手裏接過韁繩,腳下用力,馬便飛奔起來。


    林書翰去巫寧鎮的目的和蘇顏是一樣的,為了小月。林書翰知道蘇顏這兩天會留在鎮上的福田客棧,一大早便忍不住去找她,可掌櫃的卻說她連夜走了,說是小月不見了。林書翰身在書院,自然不曉得小月不見的來龍去脈,可偏生他認識大黑,而大黑認識眾多的青樓女子,而青樓裏的女人又偏巧認識王媒婆,王媒婆和青樓的老板娘又是相熟的。


    昨晚王媒婆去青樓找老板娘嘮嗑,說到興頭上便講起了她昨天的“大買賣”,說是幫人做冥媒,丁老爺給了她五十兩賞銀呢。說著說著又似覺著有幾分過意不去,可惜那小姑娘命苦,居然被自己的嬸嬸賣了去。這些話被和大黑相好的翠紅聽見了,便將這事同大黑說了。


    林書翰一早沒找著蘇顏,卻聽說小月不見,便想著去找大黑幫忙。大黑一聽這事,覺得也太湊巧了,趕緊把翠紅跟他說的事跟林書翰一說,林書翰也覺得太過湊巧了,為了確定一下,便抓了王媒婆來問,威逼利誘之下,王媒婆跟他說出了實情。


    曉得那個被賣去做冥婚的孩子便是小月,林書翰也顧不得其他,問清了那家人的地址,找人借了馬就往巫寧鎮趕。可惜這馬太慫,居然在半路上倒了,正尋思著要另尋他法趕去巫寧鎮,便瞧見蘇顏騎著馬風風火火地趕來。


    “林書翰,你……”蘇顏想問林書翰怎麽會在這裏,可剛開口,鼻頭就酸酸的,很想哭。


    林書翰很理解蘇顏此時的心情,在她耳邊安慰道:“別著急,我們很快就能到巫寧鎮了。那個買小月配冥婚的叫丁齊壽,府宅在巫寧鎮西郊汾水河畔,他兒子的墓地就在他家對麵的青城山上,不難找的。”


    “你怎麽知道這些?”


    林書翰在蘇顏身後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將蘇顏往自己懷裏攬得更緊了些:“我找王媒婆問來的。”


    “林叔叔,你真厲害。”之前小墨因著林書翰和蘇顏動手的事,小家夥對林書翰抱有很大的成見,可這一會兒,早把那點小別扭拋腦後去了。


    金水騎著馬跟在他們身後,瞧見林書翰和蘇顏親昵的姿態,著實有點吃不消,這兩人也真是太大膽了。他瞧見也就算了,若是被其他人瞧見,口水吐沫就能把他們給淹死,男女授受不親啊。


    金水正糾結著要不要上前提醒一下他們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後頭卻傳來一陣馬蹄聲,迴頭一看,原來沈鶴夫妻,他們身後還跟著四個衙差。


    蘇顏果然說準了,沈大人還是來幫忙了。


    不過,沈鶴和柳惜弱看見蘇顏背後坐著的林書翰,臉色很不自然,尤其蘇顏看起來和那人很親密,柳惜弱心裏起了疑問,難不成她在這兒已經和那人成親了?如果不是夫妻,哪裏有動作這般親密的?瞧這樣子,她倒是過得挺逍遙自在的,留下容王一個人對著她的畫像思念成災,柳惜弱有點為容王抱不平。


    快馬加鞭,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終於到了巫寧鎮。巫寧鎮的名字雖說聽著有點瘮人,但景色卻很不錯,古樸安寧,猶如世外桃源。


    經過打鐵鋪的時候,林書翰下了馬,跑去買了四鏟子兩把鋤頭,順便要了把斧頭,蘇顏恍然明白這些東西的用處,得虧他想到這些,不然就算上了山找著了墓,她也沒法子挖開。一行人騎著馬順著山路爬上了青城山上,山上竹林伴著山風颯颯作響,地上覆著一層厚厚的落葉,周圍清淨得很。在綠林間,赫然有座規模看起來挺大氣的墳,林書翰從馬上跳下來,走上前看清墓碑上的字:愛兒丁展鵬之墓,慈父丁齊壽慈母尹氏立。


    林書翰先將小墨抱下馬,跟著又扶了扶蘇顏:“應該就是這裏了。”


    蘇顏拉著小墨奔到墓前,墓碑前有新鮮的水果和鮮花,地上到處都是撒落的紙錢,紙錢還很新,墳上的土沒有一點雜草,土很疏鬆,一看就是新翻過的。


    “小月——”小墨撲到墳上,將耳朵緊貼著土,扯著嗓子大喊,“小月,我是小墨哥哥,你在嗎?小月,迴答我!”


    可惜墳裏頭沒有一點動靜。


    “小月!”


    金水看到這情景,倒吸一口冷氣,埋得這麽嚴實,小月那孩子還能活命麽?忍不住開口說道:“埋得這麽嚴實,蘇顏,小月怕是……怕是……那個,咱們還挖嗎?”


    “挖!一定要挖,無論如何,我都要帶小月迴家!”蘇顏嘴唇顫抖,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本能地不願意相信一個活人會和死人躺在一座棺材裏,那是死人的地方,活人怎麽能進去!


    沈鶴和柳惜弱下了馬快步走到蘇顏的身邊,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意思是說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被埋到了墳墓裏邊?”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蘇顏沒有答話,重重地擦了擦眼淚,抄起鏟子就死命地鏟:“小月,姑姑來救你了,姑姑來救你了……姑姑相信你會沒事的,對不對?你不會丟下姑姑不會丟下小墨,更不會丟下你爹和傻妞,對不對?”


    一楸,兩楸,三楸……


    眼見蘇顏發瘋似的拚命鏟土,金水也便拿起鏟子開始鏟土,林書翰則抬了鋤頭,一鋤頭一鋤頭將墳上的土挖開。


    小墨也趕緊抬了鏟子鏟土,卻被沈鶴伸手拿了去:“我來。”


    沈鶴都親自動手了,那四個衙差自然也便跟著動手。人命關天的事,誰都不敢懈怠半分。眼看著墳上的土一點一點變少,蘇顏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手下的動作更快了,就在這時,林間有了動靜,十多個手拿長刀木棍,家丁打扮的人朝他們圍攏過來。


    當首一人大喝道:“哪裏來的毛賊,膽敢敢私挖我們少爺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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