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文夜蘭這般說,菟姬連眉梢也垂了下來。


    嬌俏臉蛋上浮現失落,菟姬苦笑一聲,


    “小姐,不過十年,為何人的變化會這般大?”


    見菟姬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文夜蘭煩躁不已。


    因墜湖導致的病痛一直未醫治,文夜蘭的心肺仿佛被烈火炙烤。


    神色不耐剜了眼菟姬,文夜蘭悻悻倒了下去,語氣極其惡劣,


    “你若不能救我,就趕緊滾,別來煩我!除了你,有的是人能救我!”


    心裏最後一絲迴憶燃燒殆盡。


    菟姬沉默片刻後,攥著絳紫鬥篷的邊沿站起身,麵色複雜帶著一絲訣別,


    “小姐,您的恩情我已經報完了,你我兩清。”


    說完,也不在意牢房內的文夜蘭會露出何等表情,菟姬長舒一口氣,轉身悄然離開天牢。


    而側臥在稻草堆上的文夜蘭隻緊了下黑色鬥篷,努力讓自己暖和起來。


    她絲毫未將菟姬的話放在心上,隻麵上浮現不屑之意,緩緩閉上了雙眼。


    雪又下了起來。


    大雪連著下了好幾日,皇宮內的積雪鏟了又落,落了又鏟,封烺似是終於想起天牢內還有一個囚犯,最終的判決姍姍來遲。


    七日後,蕭妃娘娘因推皇後娘娘入水一事,被貶為庶人,發配西北,後世三代不得入皇城!


    得了這個消息,先不說皇城內四處奔波的文夫人聽了後直接昏了過去,就連天牢內的文夜蘭也是一臉不敢置信!


    還真真是如封烺所說,不會讓她死。


    但這等情形,卻是讓她生不如死!


    攀著木柵欄,文夜蘭大張著嘴反複問將消息送來的三江,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這是你們想從本宮這裏詐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對不對?!”


    寡著張臉的三江隻冷漠掃了眼醜態畢露的文夜蘭,公事公辦繼續說,


    “你有什麽想見的人,可以讓你們最後見一麵。”


    條例規定,被發配之人在抵達發配之地後,一生不得離開!


    所以在發配之前,會允許囚犯見他們最想見到的一個人。


    眼看情形急轉而下,文夜蘭心裏終是開始慌了,她慘白著臉將額頭抵在木柵欄上左思右想,腦子裏略過一個又一個身影,最終停留在一張眉目如畫的臉上。


    似是抓到最後的希望,文夜蘭灰白的麵容綻放一抹笑容,


    “本宮要見貴妃娘娘!”


    縱使聽到這麽一個奇怪的要求,三江也未露出半點驚訝之色。


    隻寡著張臉點點頭,三江默不作聲抬腳便離開了。


    當夜,三江便將麵色紅潤微蹙眉頭的貴妃娘娘給帶過來。


    將人帶到,他仍是什麽話也未說,抬腳朝天牢門口走,顯然是想留給二人一個獨處的空間。


    三江的背影剛消失在拐角,文夜蘭就死死攀住木柵欄,猙獰著臉惡狠狠衝周身滿是溫婉氣息的杜嫣憐道,


    “我在這天牢裏受罪,你的日子倒是過的輕鬆?!”


    並不在意文夜蘭的無禮,杜嫣憐隻懶懶扯了個嗬欠,隨即慢條斯理問,


    “你將本宮尋來,就隻是為了聊這個麽?這可是你在皇城內,為數不多的日子了。”


    麵上劃過一抹驚慌,文夜蘭狠狠一拍木柵欄,衝著杜嫣憐低吼,


    “那你還不快將我救出去?!當時你與我合謀,有大半責任都要落在你頭上!”


    杏眸泛著冷光,杜嫣憐上下打量一番文夜蘭如今狼狽的階下囚模樣,嗤嗤一笑,


    “大半責任?大半責任又如何?!如今呆在天牢裏的可不是本宮,是你!”


    見杜嫣憐這般,文夜蘭隻恨自己不能從牢房內走出來,親手將這個女人撕成碎片!


    定了下神,文夜蘭自慌亂無措中尋迴神誌,


    “杜嫣憐,我倒是走眼了,沒想到你是這等出爾反爾之人。不過,好在我也有防範之心!”


    “你若不將我救出去,我便將我們二人密謀的所有事情統統抖出來,想必到時候,連皇上也保不住你了!”


    隔著木柵欄,杜嫣憐半蹲下來,她伸出修長的指甲輕輕劃過文夜蘭豔麗的臉龐,神情帶著輕蔑,


    “你當你現在的話還有幾分可信?本宮已重新握住皇上的心,任何人也無法動搖!”


    說到這,杜嫣憐起了身,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搭在小腹上,她麵色溫柔,就連語氣也軟下來,


    “這裏,可是有本宮和皇上的孩子。”


    話落,杜嫣憐也不想與文夜蘭糾纏,反正在她眼裏,文夜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轉身正欲往外走,文夜蘭漸漸響起的低笑聲將她的動作打斷。


    一臉疑惑迴身看向瘋了的文夜蘭,杜嫣憐剛想開口譏諷幾句,卻見文夜蘭那雙美眸中泛著興奮之意,朱唇微啟,一字一句道,


    “你真當我不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心裏一沉,杜嫣憐麵上暢快與溫柔盡數掩下,她快步走迴牢房麵前,冷冷俯視著臉色灰白渾身狼狽的文夜蘭,低聲嗬斥,


    “你休要詐我,本宮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還能是誰的?!”


    原本還有些猶疑,但見著杜嫣憐這副模樣,文夜蘭麵上這才浮現了然之色,


    “果然如此。還真真不是皇上的啊……”


    不顧自己懷有身孕,杜嫣憐纖長白嫩的手攀著木柵欄猛然蹲下,她怒瞪文夜蘭,低聲斥責,


    “休要胡說!你若想汙蔑本宮,何須拿皇上的孩子做文章?!你是想出去想瘋了嗎!”


    二人之間的神色陡然調轉,文夜蘭露出快意的神情,雙手也從木柵欄上放下,隻捧著臉頰嗤嗤笑起來,


    “也怪你自己不小心,偏生要在禦花園的假山後麵做那檔子事,還好巧不巧,被我霜葉殿的人偷聽到了!你說說,這是不是老天爺都在幫我?!”


    此時杜嫣憐的臉色已然漆黑一片。


    她當然知道文夜蘭並沒有空穴來風。


    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確不是皇上的。


    自從皇上將文夜蘭納為妃子後,她這一顆心,是徹底死了。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隨時會變心的帝王身上,倒不如用她自己的手段來得到一切!


    論姿色,她自然是極有自信,也並未花多長時間,她不過是勾勾手指,那個男人便冒著被殺頭的風險,爬上了她的床。


    談不上喜歡,但這種感覺,偏生讓她生出了一絲依戀。


    而文夜蘭所說的,是她唯一一次與那個男人在菡萏殿以外之處放縱。


    在那般刺激的情形下,她自是記憶猶新,但她已經命蜀錦提前將周遭之人盡數趕走,卻沒想到還會有漏網之魚!


    若是讓文夜蘭將此事說出去,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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