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殿內,太後與皇上又與杜嫣憐寒暄幾句,見她麵上的疲色,這才想起杜嫣憐今日也是受了不少驚嚇。


    並未叨擾多久,太後和皇上各自賞賜了杜嫣憐不少珍奇異寶後,便前後離開了。


    蜀錦躡手躡腳縮透過寢居大門的門縫往外看去,確保太後與皇上真的都走了以後,這才一臉崇拜小跑迴床邊跪下。


    伸手替杜嫣憐捏手臂,蜀錦仰麵用壓抑著竊喜的聲音感歎,


    “娘娘果真料事如神!”


    眉目如畫的麵容上,早已不見方才的柔弱之意,杜嫣憐輕嗤一聲,


    “用腳趾頭想就知曉天家最在乎的是什麽,何須猜測?倒是可惜了,玉鏡殿的狐媚子居然被救了起來……”


    殷勤往前湊了下,蜀錦笑眯眯接過話,


    “但是娘娘,就連老天爺都在幫您,雖說皇後娘娘被救了起來,但另一位不是已經無法翻身了麽?!”


    想起天牢裏的那個蕭妃,杜嫣憐嘴角嗜著譏諷,語氣輕慢,


    “那是她蠢,居然敢和敵人聯手。真當本宮忘了皇上生辰宴那日之事麽?她既然入了天牢,就別想站著走出來!”


    說到這,杜嫣憐似是已經見到文夜蘭淒慘下場一般,不自覺暢快笑了起來!


    被杜嫣憐這幅癲狂的模樣嚇了一跳,蜀錦忍著內心的懼怕繼續跪在一旁,但卻半個字也不敢說了。


    好在杜嫣憐也不在意蜀錦,她垂下杏眸瞧著自己平坦的肚子,麵上的神情流露出一抹厭惡,


    “本宮果真沒押錯,這一團軟肉,還真真是本宮的免死金牌……”


    窗外,風雪似是又大了起來。


    菡萏殿內的一切被唿嘯而過的風雪掩蓋,再無人知曉。


    隨著夜色愈發濃厚,風雪漸漸停了下來。


    冬季的如墨的夜色在潔白的積雪反射下反而比以往要亮了許多,皇宮內一片寂靜,似是一切都陷入沉睡之中。


    然有一處,卻仍是燈火通明。


    陰冷的天牢內,被關押進來數個時辰的文夜蘭一臉驚恐蜷縮在牢房角落。


    她豔麗的麵容上帶著異樣的潮紅,再看她渾身微微顫抖,額際泛著點點冷汗,便能猜得出,她現在定是生病了。


    身披玄色大氅的封烺又一次在牢房門前停下,狼眸掃過驚魂不定的文夜蘭,他懶懶問一旁的二冬,


    “如何?招了嗎?”


    搖搖頭,二冬麵上看不出喜怒,但不知怎的,封烺就是從他語氣裏聽出了抱怨,


    “未曾。隻是嚇嚇她,怎的會如實招來?打又打不得,罵……屬下剛罵了兩句她就哭了,哭得腦仁疼。”


    封烺哭笑不得瞥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將牢門打開,


    “她到底還是皇上的妃子,自是不能動刑,”


    “但不動刑,自然還有其他逼供的手法,”


    “言語是利器,最為適合摧毀人的心了……”


    緩步走到文夜蘭身前半蹲下來,封烺冷厲的目光落在文夜蘭身上。


    而文夜蘭似是察覺到眼前之人是她念念不忘的攝政王,緩緩扭頭看過來,美眸裏的淚潸然落下,


    “王爺、王爺您救救我好不好?隻要您救我出去,我願以身相許……”


    然話未說完,卻被封烺的冷笑打斷,


    “你倒是挺會占本王的便宜,”


    “隻可惜,本王看不上。”


    不願與文夜蘭扯這些廢話,封烺薄唇微啟,徑直切入主題。


    牢房內雖燃著不少燭火,但仍是陰冷冷一片,不知從哪傳來的水滴聲一滴一滴、緩緩砸在地麵上。


    水滴濺起的聲音在天牢內迴蕩,也讓逐漸崩潰的文夜蘭徹底被擊垮。


    渾身顫抖的文夜蘭匍匐在地,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顫抖著將所有一切全部交代了出來,


    “我是和貴妃那個賤人聯手……謀劃了約月餘……本是和她一起將皇後推下去……但出了差錯,我被拖了下去……”


    說到這,文夜蘭又想起了一件事,仰麵露出慘笑,


    “王爺,您聽我說……您本該是和我交好的……因為我才是皇後……後位上的……是文府的丫鬟!”


    “我做的這一切……皆是為了你……當初皇上生辰宴……本該是你……”


    然封烺站起身,莫說深邃俊美的五官上沒有出現絲毫驚訝之色,就連語氣也仍是懶懶,


    “見到她後本王就知曉她不是本王選中之人。無需大驚小怪,她會一直坐在後位上,直至她想離開為止。”


    “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死。”


    說完,也不看文夜蘭滿麵驚愕之意,隻朝二冬和趕來看熱鬧的暗衛們淡淡說,


    “認罪了,都迴去吧,接下來有的忙了。”


    幾人麵麵相覷,倒也沒想到他們從下午折騰到深夜一點進展都無,而主上一出馬,短短一個時辰便叫文夜蘭盡數交代。


    早知道,下午就讓主上出馬了……


    封烺已經走出去很遠,眾暗衛迴過神,立即將牢門鎖好,抬腳追了出去,仿若沒聽到身後牢房內,文夜蘭略微失常的怒罵聲一般。


    白雪皚皚,皇宮披上了厚重的白色外袍,冬日的陽光灑落下來,給潔白之處鍍上一層金邊。


    經過幾日的休養,菟姬一直陣痛的肺部這才好轉了些。


    這期間封烺來過不少次,本以為菟姬會拒絕見他,但菟姬隻淡淡掃了他一眼,又捧著書本看了起來。


    知曉菟姬心裏難受,封烺也不敢多待,次次都隻在玉鏡殿的寢居內停留片刻,擔憂她的日漸消瘦,但在確認她每日都在好轉後,又沉默地離開了。


    每每封烺的背影消失在門扉處,菟姬都會緩緩將書本放下,盯著他離開的地方出神。


    她雖未踏出寢居半步,但封烺為她所做之事,她已然通過四支、蘿北、六魚和十灰四人全數了解清楚了。


    皇宮裏蕭妃娘娘將皇後娘娘推下青祿湖一事早已在坊間不脛而走,所有人拿著此事作為談資,越傳越遠,不過數日,竟是連整個大啟都知曉了。


    百姓們在唾棄蕭妃的同時,也在替皇後娘娘祈福,此事鬧得極大,民間的唿聲已然通過文武百官傳遞到了朝堂之上。


    這讓原本想息事寧人、保下文夜蘭的蕭杜煜,不得不在早朝宣布此事全權交由攝政王處理,他半點也不會幹涉。


    攝政王向來公事公辦,剛正不阿,坊間聽聞後,紛紛放下了懸著的心。


    至於是誰將此事傳遞出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心底浮現複雜與不舍,菟姬倚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雪景發呆。


    就是這抹溫柔,總叫她魂牽夢繞,萬分不舍。


    窗外,暖暖的日光漸漸消退,暖陽被飄來的厚實烏雲蓋住,冷風驟起,天氣陰沉沉的,叫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陣輕叩門扉的聲音傳來,菟姬迴過神,將目光自窗外收迴,輕聲問,


    “何事?”


    蘿北辨不清情緒的聲音自門縫擠了進來,


    “迴娘娘,文夫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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