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杜嫣憐的處置塵埃落定,沉默良久的太後勾起唇角,盤著手中潤亮佛珠緩聲道,


    “那便將澤芝貴妃降為貴嬪,罰在菡萏殿禁足一月。至於‘澤芝’二字,還是留著吧。”


    “哀家也不是狠心之人,這件事繞來繞去到底是因著皇上的子嗣,你既然不是故意為之,那哀家答應你,若你懷上孩子,哀家便即刻恢複你貴妃之位。”


    見此事能夠硝煙散盡,蕭杜煜懸著的心總算落入肚裏。


    沒想到太後還會替杜嫣憐考量這般多,蕭杜煜雖不喜太後,但麵上仍是帶著些微感激。


    但杜嫣憐似是神遊一般,半晌都沒有反應,也不知到底聽到太後的話了沒。


    輕輕一拽杜嫣憐,杜嫣憐似是才迴過神,連忙低頭恭恭敬敬行禮,


    “多謝太後娘娘,臣妾知錯。”


    雖隻吐出一句話,但落在封烺耳裏,他俊美的麵容浮現一抹笑意。


    縱有心中千般恨,宣泄無門苦自知。


    此次一事,怕是杜嫣憐這輩子,都能銘記於心了。


    見著十三皇叔與太後都沒有什麽要說的了,蕭杜煜連忙拽起杜嫣憐往殿門走,就怕慢了一步後,又會多了什麽懲罰似的。


    被他拽著的杜嫣憐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自蕭杜煜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太後這才站起身,笑盈盈打量一番封烺,滿意點點頭,


    “當年的毛孩子長大了,還成了大啟所有姑娘家的心係之人,也不知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你。”


    心裏一沉,太後年年都要拿他的婚事說道一番,封烺雖反感,但太後名義上還是他的長嫂,該聽的,縱使是假裝也要聽完。


    麵上神色淡淡,封烺不言不語,隻像以前一般看著太後,等待她後續之語。


    早已知曉封烺的反應,太後絲毫不覺尷尬,反而自顧自麵帶笑意說起來,


    “王爺生辰快到了吧?也有二十五了,年歲不小,依哀家看,是時候納妃了。”


    納妃二字落入封烺耳裏,他心裏不自覺浮現一個瘦弱但活蹦亂跳的背影,且見著那張嬌俏的臉蛋,和那雙骨碌碌直轉的圓眼,心裏已然替唯一的愛妃之位物色好人選。


    從微微走神中緩過來,封烺低頭看著一臉慈祥的太後,淡聲拒絕,


    “不用勞煩您操心了,本王心裏有數,暫且還不想納妃。”


    滿麵不讚同,太後拿出長嫂的氣勢,語帶關切道,


    “你這話都說了多少年了?哀家都聽膩了。你別和以往一般找借口,總之哀家先替你把把關,物色些人選出來。萬一你見著其中一位就動心了,豈不美哉?”


    說完,也不等封烺阻止,太後權當封烺答應,滿麵喜色帶著小安子離開了。


    看向太後離開的方向,封烺藏青眸子裏劃過譏誚,正欲抬腳去看菟姬時,一道黑影落下,在他麵前單膝跪地。


    “主上,屬下調查到一些關於皇後娘娘的事情。”


    雙手呈上微黃的小紙卷,二冬想到方才太後的話,又恭敬問,


    “主上,需要屬下去調查和太後接觸的女子麽?”


    懶懶接過小紙卷,封烺邊展開來邊淡淡說道,


    “有什麽好調查的。她無非是想借用正妃來限製本王,能被她選中的女子,沒一個是安好心的。”


    “她當初選中皇後,可不是同本王一樣看中她的身份。”


    “可惜棋差一招,誰也無法預料文夜蘭會讓菟姬頂替自己做皇後。若不然,文夜蘭現在已然和太後捆在一起,想方設法來設計皇上了。”


    嘴裏雖說著些無關緊要之話,但待封烺一目十行看完小紙卷上的內容後麵色忽的沉下來,雲淡風輕之意頓時煙消雲散。


    “此事當真?”


    麵色冷凝,但封烺的語氣仍聽不出喜怒。


    跪在地上的二冬恭敬迴答,


    “迴主上,千真萬確。”


    一甩廣袖,封烺帶起一陣風,大步往外走,


    “去看娘娘。”


    這時,寢居內的菟姬在被褥裏拱了下,心滿意足聽蘿北的匯報,


    “奴婢方才在偏殿外聽著了,貴妃娘娘被貶為貴嬪,太後娘娘還說了,若貴妃、哦不,是貴嬪娘娘若懷不上孩子,就別想坐迴貴妃之位。”


    抓著寢被邊角,早已從假孕狀態解脫的菟姬隻恨自己不能去偏殿偷聽,光是聽蘿北的描述就能猜到裏麵有多精彩!


    老實跪在床邊的六魚用胳膊肘捅了下十灰,擠眉弄眼嘿嘿笑起來,


    “定是王爺提議的,王爺向來愛幹這種誅心的事兒……”


    要說平日主子不作妖,暗衛也比較無聊,至於該如何打發一天的時間,各有各的招數。


    而六魚,顯然就是愛和十灰一起八卦後宮之事。


    甚至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六魚都能準確猜到杜嫣憐的真實想法。


    比如他此刻聽了蘿北的話,第一時間替杜嫣憐惋惜,後位沒掙著,還把自己的貴妃之位給丟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等殺人不見血的事情也就隻有主上能做得出來,要的不是你死,而是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砸吧著嘴感歎,六魚絲毫未察覺到十灰忽的緊繃起身子跪直了,直至一道陰影投在他麵上,六魚這才唰的一下白了臉,戰戰兢兢道,


    “主、主上,您來了……”


    低頭麵無表情看著六魚,就在六魚心裏略略鬆懈之時,封烺猛地抬腳將他踹翻在地,冷聲嗬斥,


    “六魚,你可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


    顧不上心窩泛疼,六魚連忙爬迴原位跪好,恭敬迴答,


    “迴主上,屬下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冷笑一聲,封烺背對鳳床,狼眸落在六魚身上,猶如看著死物,


    “這便是你說的娘娘不會傷害自己?替娘娘設計杜嫣憐,然後任由娘娘利用肚子裏的孩子來報複杜嫣憐?!”


    猛然又是一腳,六魚被踢得倒在地上七葷八素,險些爬不起來,可見封烺這一腳含了多少怒意。


    這無邊怒火似是要將一切燃燒殆盡,整個寢居的氣氛陡然緊張,叫人連喘息一口氣都覺得耗費力氣。


    一旁的蘿北紅著眼圈看向仰躺在地的六魚,有心想上前求饒,但她到底隻是一個小宮女,在王爺麵前連說話的份也沒有。


    長歎一口氣,封烺微微閉眼,略感無力捏了下鼻梁。


    朝候在門口的二冬擺了下手,封烺語氣帶著痛惜,


    “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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