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迴到永安鎮,經過永安鎮政府時,守門的老頭從值班室探出頭,把鄧天鳴喊了過去。


    “大爺,今天又要跟我聊什麽新鮮事呀?”鄧天鳴走過去問道。


    當上學區主任後,有事來鎮政府,守門的大爺都要把鄧天鳴叫住,跟他閑聊一番。大爺說,鄧天鳴為人厚道、實誠值得交往。


    從大爺口中,鄧天鳴獲知了好多有關鎮政府的一些“秘聞”“緋聞”。譬如,某某領導在外麵有情人,某某員工得罪了領導被領導給小鞋穿等等。


    鄧天鳴已經不在鎮政府,他對大爺所說的這些,隻當做故事來聽,並不放在心上。他其實最想聽到有關黃芳芳的消息,可是,大爺好像知曉他心思似的,偏偏不說這個,他也不好意思問。


    老頭嗬嗬一笑,說:“以前,咱都是聊別人,今天說說你吧,你最近工作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唄!”鄧天鳴拿起報紙翻起來。


    “哎,跟大爺聊天不許開小差!”老頭卻將他的報紙給拿下來,然後探頭往外看了看,見沒人進出,一把將鄧天鳴拽到身旁,低聲說:“小鄧,聽說你升任學區主任是有人拉了你一把,你告訴大爺,這是不是真的?”


    鄧天鳴警惕地看了老頭一眼,不明白老頭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他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個人隱私?


    “大爺,你從哪裏聽來的?什麽有人拉我一把,我聽不明白!”鄧天鳴說,在誰拉他一把這個問題上,他確實很糊塗。


    老頭把聲音壓得更低了,神秘兮兮地說:“你不知道吧,咱們鎮的一個副鎮長馬上要退休了,這個位置空出來,將會有很多人競爭。”


    “是嗎?大爺,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呀?”鄧天鳴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卻滿是狐疑,這老頭今天是怎麽了,怎麽跟他聊起官場人事變動了?


    “怎麽沒關係?”大爺嗔怪地瞪了鄧天鳴一眼:“大爺剛才之所以問你那個問題,是想提醒你,你要是朝中有人,不妨活動活動一下,看看能不能爭取到這個位置!”


    關於競爭永安鎮副鎮長一事,段雨欣的姐夫孫定遠說過幾次。鄧天鳴自己也當然想爭取到這個位置。


    可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具體是誰提拔他,他如何爭取?再說了,這個位置高山縣多少人盯著呢!他爭取得來嗎?


    “大爺,我哪兒有那麽大的能耐呀?這個位置,我是可望不可即啊!”鄧天鳴感歎道。


    “臭小子,你沒能耐人家能提拔你當主任呀?把大爺當外人是不是?你不告訴大爺你的靠山,大爺可以理解,但是,你務必要爭取一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大爺感歎道,繼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神秘兮兮地說:“你知不知道,咱們鎮政府誰在爭取這個位置?”


    “誰在爭取?”鄧天鳴來了興趣。


    “你曾經的對手,林明!”大爺說。


    “林明?”


    一聽到林明兩個字,那痛苦的往事湧上心頭!


    鄧天鳴不覺地握緊了拳頭,林明不但奪走了他的勞動果實,還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他不是他的仇人,卻勝似他的仇人。


    原先,他競爭副鎮長位置的念頭不大,可是現在,他刹那間萌生出一股堅定的心念,努力爭取拿下副鎮長的位置,將林明踩在腳下。他要讓林明知道,他鄧天鳴不是廢物。他還要讓黃芳芳後悔,當初不選擇他是錯誤的,他比林明優秀!


    “小鄧,大爺是看你人不錯,才好心給你個建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你都不謀劃一下,怎麽可能成功?”大爺語重心長地說。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汽車喇叭的鳴叫聲,鄧天鳴抬頭往外麵一看,頓時愣住了。


    一輛豐田凱美瑞正開到鎮政府門口,車裏坐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林明。他頭發梳理得光亮,紅光滿麵,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林明往值班室瞥了一眼,也看到了鄧天鳴,眼裏滿是驚訝的神色。


    “大爺,把門開一下!”林明探頭衝老頭喊道。


    看門老頭,伸出頭說:“好嘞!”然後拿出遙控器按了一下,門口的自動門便打開。


    唿!林明驅車來到值班室門口停下,以極其不屑的目光瞥了鄧天鳴一眼,陰陽怪調地說:“喲,鄧主任也在呢,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鄧主任該不會是來視察工作的吧?”


    鄧天鳴不是傻子,豈能沒聽出林明話中的諷刺之意,他忍著胸中的怒火,微笑道:“林主任可別拿我開玩笑呀,我又不是領導,哪裏談得上視察工作?要說視察工作,那也該是你林主任呀!”


    “嗬嗬,鄧主任太客氣了!我還有點事要忙,改天有空咱們再喝酒呀!”林明說著,不等鄧天鳴發話便驅車疾馳,開了沒多遠,突然又倒車迴來,說:“對了,鄧主任,芳芳要我給你傳句話,有空到我們家做客,芳芳前段報了廚藝班,炒的菜味道特別想,有空來我們家做客,嚐嚐芳芳的廚藝啊!”


    林明不提黃芳芳便罷,一提,鄧天鳴肺都氣炸了。當初,要不是林明使用卑鄙的手段奪走他的勞動果實,他也就不會跟許國英起衝突,進而被下放到鄉村小學,黃芳芳也不至於離開他。


    這廝奪走他心愛的女人,那倒也罷了,竟然還來諷刺他,譏笑他,簡直太過分了!


    “謝謝林主任的好意!”盡管一肚子氣,鄧天鳴還強忍著,微笑地說:“芳芳還真是有心呀!不過,我覺得她以前的廚藝已經夠好了呀,以前她炒的家常菜特別香!”


    鄧天鳴這句話等於告訴林明,他以前和黃芳芳的日子很美好,黃芳芳是他先愛過的女人!


    林明豈能聽不出鄧天鳴的畫外之音?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盡管像鄧天鳴一樣,滿肚子怒火,但也是強忍著,微笑道:“你覺得以前的好,是因為,那是因為你沒嚐過芳芳現在的主意!嗬嗬!”


    說完,林明加大油門,唿的一聲,絕塵而去!


    鄧天鳴看著林明的車子消失在前方拐彎處,氣得雙眼都快噴出火來。


    “王八羔子,囂張什麽呀?”旁邊的大爺也看不下去了,低聲恨恨地罵了句,然後拍拍鄧天鳴的肩膀:“小鄧,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成王敗寇,身在名利場,你就要遵守名利場的潛規則。名利場不是世外桃源,你抱著與世無爭的態度是無法生存下去的,該爭取的時候要努力去爭取呀!”


    鄧天鳴扭頭驚訝地看著老頭,他沒想到,一個看門老頭都能說出這麽頗具哲理的話。


    等迴過頭,鄧天鳴看到鎮政府門外黃芳芳正款款走來,她身穿一條花布裙子,好像一朵盛開的美麗花朵,隨風飄來。她身材還是那麽苗條,臉蛋還是那麽嬌嫩,隻不過今天卻帶著淡淡的哀愁。


    鄧天鳴微微一怔,黃芳芳這是怎麽了?她向來都是挺開朗樂觀的,今天怎麽滿麵愁容,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轉念,鄧天鳴想到林明剛才春風得意的樣子,他更加費解了,林明剛才的模樣和黃芳芳現在的樣子對比,可以說是“涇渭分明”。他想不通,為何林明如此春風得意,黃芳芳卻是如此落寞!


    “芳芳!”黃芳芳從值班室門口經過的時候,鄧天鳴忍不住喊了一聲。


    黃芳芳聽鄧天鳴的聲音,渾身顫動了一下,抬起頭,見到鄧天鳴眼裏交織著複雜的神色,驚訝,意外,好像還有那麽一點點驚喜。


    近在咫尺,鄧天鳴把黃芳芳看得更加仔細了,沒錯,她比以前憔悴了許多,好像一朵美麗的花朵剛剛經曆了暴風雨的摧殘。


    黃芳芳到底是鄧天鳴愛過的女人,看著她憔悴的模樣,鄧天鳴心裏一陣絞痛。他多想問問黃芳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幫她解開心結,好好安慰安慰她呀。


    “喲,鄧主任,怎麽是你呀?”黃芳芳很勉強地衝鄧天鳴笑了笑,然後舉步又要走。


    “芳芳!”鄧天鳴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鄧主任,你有什麽事嗎?”黃芳芳停下腳步問道、


    “呃,沒什麽事!你,最近還好吧?”鄧天鳴問道。


    “嗯,還好!”黃芳芳又很勉強地笑了笑:“你呢?”


    “我也還好!”鄧天鳴說。


    “鄧主任,那,要是沒什麽事,我上班去了!”黃芳芳說完,轉身走了,丟給鄧天鳴一個美麗而傷感的背影。


    看著黃芳芳那婀娜的身材款款而去,鄧天鳴心裏貓爪般難受。他雖然已經和段雨欣結了婚,但是,等結了婚,他才發現,他其實不怎麽愛段雨欣。相比溫柔善解人意的黃芳芳,段雨欣渾身長滿了刺,動不動就刺他一下。


    黃芳芳在他心裏還占據著重要的位置,他還是那麽愛她,以至於一見到她就恨不得馬上擁有她,和她融為一體,這種感覺令他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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