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真的。


    司琴若有所思地垂眸,視線裏一片白色,空氣裏的消毒水味她已經聞不到了,要不是顧榆在這陪著她,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天堂。


    “好了,看你精神還不錯,我就先去找杜醫生聊聊你的情況。你耐心等著,再過兩個小時吃完午飯,我就送你去見二少,別著急,好嗎?”


    顧榆看了眼手表,估摸著拿報告的時間要到了,便起身吩咐了司琴這幾句,準備離開這裏。


    司琴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柯先生呢?”


    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莫名有一種柯盛跟顧榆倆人在鬧矛盾的錯覺。她想,大概是顧榆雖然看上去跟平時一樣溫和從容,但眼裏卻少了一點暖意和笑容吧。


    有的人即使心情不好,也會擺出一副溫善的麵容,好讓別人放心。顧榆就是這種人,他的存在感不強,但他就是有能力讓他身邊所有人都安心。


    可司琴卻忽然察覺,他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力量,好像正在消失。


    她心裏疑惑著發生了什麽事情,麵上卻波瀾不驚,甚至隻問他柯盛在哪。


    顧榆明顯地步伐一頓,他一向是寵辱不驚的個性,轉身時卻莫名帶上一絲僵硬,連他唇角揚起的笑容,仿佛都很不自然。


    “大少去處理公司裏的事情了,他給了我一天假,讓我照顧你。”


    司琴看似無意地點頭,迴他:“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顧榆心頭微鬆了口氣,轉身離開。門“哢噠”一聲合上時,司琴靠在鬆軟的枕頭上,孤冷淡漠的眼睛睜開著,裏麵卻是一片空洞。她的右手扶在小腹上,那兒貼著一塊厚厚的、充滿藥物味道的膏藥,左手則是搭在病床的一側鐵欄杆上,毫無目的卻有節奏地叩擊著。


    想了會兒柯盛跟顧榆之間的事情,她慢慢地把思緒移到了自己身上。她關著自己的這三天裏,不吃不喝倒不是最難以忍受的事情,而是關於她的某個部位。


    三天裏,正常的人也一天也需要排泄三四次,而她卻在七十二個小時內隻去過兩趟衛生間。她並非不想去,隻是躺著的時候完全察覺不到那種衝動,仿佛她能一躺就是一輩子。


    看來有些問題,她必須正視起來了……


    杜醫生辦公室內。


    顧榆垂眸看著手裏的檢查報告,麵上神情沒有變化,拿捏著報告的手卻幾不可見地輕顫著。


    杜醫生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略帶不忍地側過身,把目光從電腦上移開,盡量用一種溫和勸慰的嗓音對他開口:“病人的身體應該是在不久前出現問題的,她很堅強,身體底子也很棒。即使是腎衰竭這種完全不可能治愈的病,現在也沒有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但在某些隱私方麵,我想她個人應該是比較清楚自己哪裏不舒服的。隻不過這種病太隱私了,很多病人往往都是等到無可救藥之後才發現自己得了腎衰竭。不過既然已經查出來她患了這種病,我們醫生都建議她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具體應該怎麽治療,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答案。”


    “不是說,完全不可能治愈嗎?治療又有什麽用?”喑啞隱忍的聲音,幾乎被拉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看著他緩慢卻用力地收緊了那份報告,整齊挺括的一張紙,都快被他揉成了一個紙團,杜醫生隻能繼續勸他:“從醫學角度來看,腎病的確不可能被治愈。但這不代表病人隻能混吃等死,要知道她現在情況還可以,隻要配合醫院的治療,再根據觀察情況決定是否需要換腎,還是有很大幾率活下去的。但你要是不肯讓她接受治療,那不好意思,病人抗不過一年。”


    顧榆望著她發愣,玫瑰色的唇瓣輕輕開合著,嗓音幾乎低到了塵埃裏:“隻有……一年?”


    “對!保守估計是一年,開放估計……”杜醫生咽了下口水,有點怕他這樣的眼神,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能撐過八個月就是奇跡了。”


    她沒有告訴他,很多病人在患上腎衰竭後,即使積極配合了醫院的治療,但要是沒有合適的腎源移植,也絕對撐不過三年。


    她曾親眼見到過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在治療後期掉光了頭發,皮膚白到透明,整個人都蒼白無神,像個鬼魅似的。最終還是沒有等到腎源,幹脆從醫院天台跳了下去,留下了為她痛哭的父母還有高昂的債務。


    想到這兒,杜醫生就是一聲歎息,“能治,就盡量快點治。再砸點錢,多少也能快點找到一個匹配的腎。”


    她也是看顧榆氣度不凡,又跟柯家有關係,猜他們肯定舍得砸錢給司琴救命,這才給出了這樣的忠告。畢竟一顆完好健全的腎在市場上可遇不可求,隻有拚命砸錢,才有可能從一個健康人的手裏換過來他一顆腎。


    從杜醫生的辦公室裏出來,顧榆行屍走肉般走在醫院走廊上,形形**的人從他身邊經過。有西裝革履打著領帶扶著八十歲老人的,也有年紀輕輕沒了頭發被男朋友攙扶著的,還有拄著拐杖從他身邊一瘸一拐經過的,這些人臉上都鮮少有笑容,一個個愁容滿麵,垂頭喪氣地與他擦肩而過,那種絕望悲愴的情緒仿佛也感染了他。


    他怎麽也無法想到,司琴竟然患上了腎衰竭,這意味著,如果拒絕治療,她的壽命很快就會終結。到那時,她爭來易初的撫養權又如何?而柯澤留不住她的心,又怎麽可能留得住她的人?


    一聲幽長的歎息,從顧榆嘴裏發出。他拿捏著這份檢查報告,根本沒有勇氣走進司琴的病房裏,隻能遠遠地看著那間病房,自己倚靠著牆壁,慢慢地蹲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人,顧榆終於聽見有人在喊他:“顧哥,你怎麽蹲在這裏?”


    他聽著這嗓音很熟悉,從手臂裏抬起頭,就看到許星意站在他麵前,睜著疑惑的一雙鹿眼,彎腰伸手準備扶他起來。


    顧榆很冷靜地拍掉他的手,自己撐著牆壁起了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向病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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