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為我留起長發,在那微風中揚起的柔和發梢能拂過我的臉龐。”


    滿眸珠淚在暗黃的紙上染開墨色,把那清秀的字暈得迷迷糊糊。少女捏著紙張的柔夷握得緊緊地,仿佛怕什麽東西溜走。


    片刻她拿起剪刀,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鋒利的刀刃哢擦一響,那褐色的柔順的長發翩翩然如落塵般飄到地上。


    【一】


    十年前的京城。


    “你聽說了嗎?那個刁蠻小姐喬瑩有未婚夫了!”


    “啊?誰?”


    “蜀國那個大名鼎鼎的國民老公諸葛亮!”


    “怎麽可能!她這麽一個無德之人,諸葛孔明怎麽會娶她?”


    “多半是喬家勢大,想辦法塞過去的吧。”


    “真的啊?真是糟蹋了軍師。”


    “讓讓誒,喬家大小姐駕到!!”


    車夫吆喝著,趕著馬車奔過。路人無不噤若寒蟬退避三舍。


    車廂裏的大喬低垂著眼眸,抿著朱唇,良久開口道:“本小姐要嫁到何方,與那些人何幹?”


    “小姐……”丫鬟囁嚅著嘴唇,“他們也就是亂嚼嚼舌根,小姐不要生氣。”


    “嗬,本小姐怎麽會跟這等凡夫俗子生氣?平白無故降了身份。”大喬眯著眼睛,慵懶地說。丫鬟鬆了口氣:看來這大小姐心情還不錯。


    “啊對了,爹爹有想辦法封上那些人的嘴嗎?”大喬把目光投出車廂,邪魅一笑。


    “沒……沒有……”丫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嘖,真是。明明知道。”大喬撇了撇嘴,刹那風華絕代,卻是讓那丫鬟從心底升起一片寒意。


    “把那些亂嚼舌根的人,都交給影衛收拾掉吧。給他們點教訓。”她輕描淡寫道。丫鬟膽戰心驚地道:“不太好吧,這畢竟是小姐您的喜事,沾了血光就……”


    大喬微皺黛眉,似是有些不爽,片刻勉強頷首道:“那好吧,放過他們。讓老李快點啊,別讓他們出現在我的眼裏,好髒。”


    “好嘞小姐。”車廂外的車夫歡快地迴答。隨著鞭子抽打在馬屁上的聲音,馬車速度陡然加快,大喬重新倚在椅背上,閉上眼養神。


    【二】


    “你就是喬瑩?”


    俊秀的男子微微笑著,仿佛有著魔力的勾人雙眸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喬。


    “是,本小姐就是。”大喬傲然道,“你就是諸葛孔明?”


    “在下正是。”諸葛亮一點都沒有為大喬的無禮生氣,笑容反而更加濃鬱,“小姐出身豪門,卻是沒有些禮儀,這可如何做我諸葛亮的夫人?”


    大喬氣不打一處來:“誰稀罕做你夫人?”


    諸葛亮剔透的眸子仿佛出現了一絲受傷,但轉瞬即逝,讓得大喬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夫人原來不想當在下的夫人,原來是被逼的嗎?”


    大喬內心一軟,被觸及了母性的善良:“你……”


    諸葛亮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噗哈哈哈你身上是有聖母光環的嗎!”


    ……我能收迴剛剛的想法嗎!這就是個腹黑的主兒!大喬內牛滿麵,無力吐槽。


    “好了,夫人若是乏了,就先迴房間吧。”諸葛亮笑意盈盈,“不過,要來給在下暖床也是可以的喲。”說到最後的時候他頗有些擠眉弄眼。


    “滾!什麽暖床!”大喬惱羞成怒,雙頰一下子飛上兩團紅雲,拂袖就走。走到了門口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誒等等,誰是你夫人!”


    諸葛亮笑得愉悅:“訂婚就離結婚不遠了啊。”


    【三】


    今天是大喬的生辰。


    自大喬來到諸葛亮家定居後,兩人一直相處得很融洽,每天都會互懟,相當有愛。


    隻不過……大喬想了想這幾天夜不歸宿的諸葛亮,歎了口氣,估計他肯定很忙吧,哪會記得自己的生日呢。


    還是不要企望了。大喬甩開愁緒,大聲喊到:“小雀,給我帶塊綠豆糕迴來!”


    “誒好的小姐。不過小姐,您畢竟是諸葛家未婚妻,還是不要這麽……粗獷……吧?”雖然最近大喬因為諸葛亮心情好了很多,也不再那麽刁蠻,但是丫鬟小雀還是醞釀著詞匯。


    “行行行,我知道了。今天我生日你還管我?快去買!”大喬有氣無力地說。


    看著小雀離開,大喬躺在床上打量著這間房屋。跟往常一樣的床板,一樣的床頭櫃,一樣的天花板。


    “吱嘎--”


    “誰?”大喬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細微的響聲,問道。


    “是我,夫人。”諸葛亮微微笑著走過來,“夫人跟我出去一下吧。”


    “誒你這個人真的是……”大喬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看我又帥了一點?”諸葛亮調侃道。大喬瞬間消除了羞意,撇嘴道:“不要臉。”


    “要臉幹什麽?”諸葛亮厚顏無恥地說,“要臉能討到媳婦兒嗎?”


    “不是有我嗎,還討什麽媳婦兒?”大喬這一話一說出口,就覺得好像混進了什麽不對的東西。


    “嘖嘖,夫人真是……我當然隻有你一個夫人啊。”諸葛亮笑得奸詐。


    “你!”


    “哈哈哈。走,我帶你去看煙花。”


    爬上塔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大喬在寒風中頗有些蕭瑟。


    “冷?”劍眉微皺,諸葛亮問。


    “嗯。”大喬頷首。


    諸葛亮聞言脫下了大衣披在了大喬身上,就在大喬被那溫暖濡濕了心時,諸葛亮又開口了:“咦你怎麽披上了衣服就像個粽子?”


    真是帥不過三秒!“你才粽子,你全家粽子!”


    “你不也是我家的嗎?”諸葛亮滿臉無辜,大喬一噎。


    大喬剛還想再迴句什麽,突然聽見了煙花破風的聲音,連忙抬頭看。絢爛繽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迷了大喬的眼,映入她的眸中顯得絕美淒涼。


    “謝謝你。”她低聲呢喃。


    “說什麽話。看好了。”諸葛亮揉了揉大喬的腦袋瓜,遞給她一張紙條:“迴去才可以看噢。現在,煙花中的重頭戲要來了。”


    大喬接過紙條,卻被諸葛亮所說的“重頭戲”給吸引。抬頭一看,一朵藍色的煙花剛剛綻放,幹練的短發,靈動的雙眼,正是與她一般無二!


    淚水瞬間湧出。


    “感動嗎?我可是專程向劉備請了假迴來陪你哦。”諸葛亮暖暖地笑著。


    “嗯……”


    “那你可要好好迴報我哦。”諸葛亮狡詐地笑著。


    “啊?什麽??”大喬一臉問號。


    “不如……你別再這樣子一副刁蠻小姐了啊,溫柔賢良不好嗎。”諸葛亮促狹地笑了。


    “滾粗啦!”大喬對著諸葛亮的背就是一拳,隨即臉紅了紅,“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要滿足紙條上的內容哦。”


    “什麽啦,原來紙條上是要求的嗎!”大喬不滿地大叫。


    “好啦別抱怨了,煙花還有哦。”諸葛亮笑得“花枝亂顫”。


    【四】


    那張紙條上就是“我希望你能為我留起長發,在那微風中揚起的柔和發梢能拂過我的臉龐”。


    後來她留了長發,也收斂了所有的刁蠻與野性,安安穩穩,賢良溫婉,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她以前的模樣。


    再無大小姐喬瑩,隻有溫良恭儉讓的諸葛亮夫人。


    是什麽時候,這種溫暖平淡的生活被改變的呢。


    ……


    是什麽讓他變了呢。


    大喬頹然垂下手臂,剪刀被無力地丟在地上,摔進剪下的褐色頭發裏。


    既然他已經不再屬於我了,那我的頭發……又何必留。


    目光不帶感情地掃過滿地的狼藉。


    大喬站起身,門卻應聲而開。


    “誰?”


    “是我,夫人。”


    熟悉的對話。大喬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刻骨銘心的麵孔。


    “哎呀呀,給我留的長發就這麽被剪掉了誒。”諸葛亮看著地上的褐色長發,可惜道。


    “對不起……”大喬撲進諸葛亮懷裏,泣不成聲。


    “沒關係啊。‘戰爭’結束了,我可以等你再一次留長發。”諸葛亮擁著大喬,輕嗅著她的發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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