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一笑,刹那間眼中竟然流光溢彩,她平靜的開口:“梁傑傲,我從來就不是那種必須要依附別人才能生存的女人,如果沒有外力的阻撓,再艱難,我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不管是你,還是周穆遠,我並不是非選一個不可,是的,你猜的沒錯,我害怕自己會傷害他,所以我不會跟他走,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會甘心待在你身邊。”


    她的聲音很小,近乎耳語,除了梁傑傲,別人並不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麽,梁傑傲微笑著聽她說完,輕輕一歎:“這就對了,這就是我愛的木薔。”


    “放開我,好麽?”她看著他,眼中含著淺淺的笑意,語氣那麽平淡又那麽理所當然,好像隻是在請求他做一件最平常的事。


    梁傑傲眼睛微合,表情似乎有些鬆動,但是下一秒,他卻改為抓握她的手,笑容含著一絲狡黠,輕聲說:“不放。”


    她的心一沉:“梁傑傲,你一定要這樣嗎?”


    “木薔,我早就說過,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知道隻要我放手,就等於徹底失去了你,所以,寧願被你恨著,我也不會主動放手。”


    “哪怕害死我?”她輕聲說,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笑容,梁傑傲臉色立刻變得慘白。


    “不會!”他咬牙,從齒間擠出這兩個字。


    兩人這樣對視著,陷入了僵持。周穆遠目光暗沉,輕輕開口:“梁傑傲,如果你是一個男人,如果你真的愛她,如果你肯尊重她,那麽,就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聞言,木薔眼睛一酸,淚水差一點流出來,這樣的話,其實比任何情話都讓她覺得窩心。她忍不住看向他,眼中有癡纏,有眷戀,有痛苦,更有深深的無奈。


    他還有放棄!這個認知讓她既欣慰又心酸,可是現在的她再也經不起任何意外了,她不想再傷害他,哪怕這個理由再無稽再可笑。


    這一次,不論她有沒有順利逃脫,她還是免不了要傷害他。想到這裏,她倉皇的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選擇麽?你的意思是,讓她在你我之間做個選擇?”梁傑傲微微眯起眼睛,開口說道。


    木薔心中一涼,她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正欲開口,周穆遠卻率先笑道:“未必,除了你我,她還有很多選擇,她不選擇我,也不代表她會選擇你。”他幹脆利落的斷絕梁傑傲玩文字遊戲的可能性。


    梁傑傲冷冷的看著他,很久沒有說話。


    不管今天的事情要怎麽收場,對梁氏的影響都是避免不了的了,梁傑傲的身份雖然並不曾公開,但是在座的都是知情人,絕對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攻擊梁氏的機會。


    氣氛一時僵持住了,周穆遠看向一臉無奈的牧師,輕笑著問道:“牧師,婚禮上如果女方不曾表態,那麽這個婚禮能算成功嗎?”


    牧師麵色尷尬,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輕歎一口氣,搖頭說:“如果沒有新娘的點頭,兩人的夫妻關係當然不成立。”


    “梁傑傲,你聽見了。”周穆遠說完,徑直向他們走來,梁傑傲麵色一沉。


    “她不會選擇你的。”梁傑傲毫不客氣的說。


    “是麽?你敢不敢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周穆遠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梁傑傲,其實你很清楚她的選擇,所以才會這麽恐懼,可是如果你不放手一次,你就永遠不可能真正的得到她,但是如果你今天放手了,或許,你還有機會。”


    木薔心中一震,驀地看向他,嘴唇輕顫著。她不知道,他竟然看的如此清楚。


    梁傑傲抿緊唇,良久才慘然一笑:“是嗎?從前或許還有可能,可是現在,已經遲了。”


    一步錯,步步錯,也許他自己心裏也很清楚,他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了未來,所以他才會這麽恐懼,想盡可能多的爭取一些時間。


    周穆遠最後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有一句話你應該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不試一次,你怎麽知道完全沒可能?”


    說完,不顧梁傑傲更加蒼白的臉色,他向木薔伸出手,聲音柔和,好像他們之間的從來不存在分別。


    “木薔,你願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還在等你。”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身體顫抖著,梁傑傲狠狠一震,原本緊握著她的那隻手竟然慢慢鬆開了力道。


    她的淚水深深的刺痛了他,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有周穆遠的存在,她永遠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和他在一起,這個男人從很久就已經贏了他。可是,盡管放鬆了力道,他還算不願徹底放開,她的手顫抖著,卻不是為他。


    木薔看著伸到她麵前的那隻手,神色漸漸恍惚,她一直期待著的,不就是這樣一雙手嗎?足夠溫暖,卻不會灼痛她,他以這樣穆遠和而有耐心的姿態等待著,好像隻要她不迴應,他就會一直等下去。


    她癡癡的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專注而柔和,她看得到,他眼底的深情並不比梁傑傲少,何況這樣一份感情從來不會成為她的負擔,他不會勉強她,哪怕是她在一起的那兩年,哪怕他有足夠的理由勉強她,麵對她的固執,他或許會憤怒,會懊惱,可是他從來不曾真正勉強過她。


    她不應該拒絕,也從來不想拒絕,可是越是到這樣的時刻,她越是不得不拒絕,心裏的悲涼和絕望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知道自己猶豫很可笑,但是,她真的不敢再冒任何的風險,如果有一天他因為她而受到傷害,她一定會恨死自己。


    如果注定走不到最後,那麽,還不如一開始就幹脆的拒絕,也許,這樣對他的傷害會小一些。


    她試探著伸出自己的一隻手,動作的幅度很小,可是周穆遠的眼中已經閃傲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光芒!看到他這樣的目光,她終於忍受不住,後退了一步,嗚咽道:“不……”


    不要再這樣,她承受不起。


    周穆遠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了,而梁傑傲則緩緩露出一絲笑容,但是那笑容卻絲毫不見輕鬆,反而充滿了悲哀。


    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個女人永遠顧慮太多,害怕自己會一不小心傷害到別人,將自己放在這樣一個低微的位置,讓人心疼卻又無可奈何,更何況,周穆遠對她而言是那麽特別的存在,她肯定會更加害怕。


    木薔,這是不是說明,你注定是屬於我的。他眸色更深,攥緊了她的手,正欲對一旁失魂落魄的男人開口,卻見周穆遠一把上前握住她的另一隻手,眼底的神色讓人不敢直視!


    “木薔,這對我不公平……”他低啞著開口,“你已經放開了我一次,難道還要再放開第二次?跟我走,好不好?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絕對不會攔著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打著任何為我好的理由做這樣的選擇。”


    人滿為患的教堂在這一刻無比的安靜,唯有他的話擲地有聲,讓她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何況,他眼底的感情那麽濃密,像一張溫柔的網將她罩住,她逃不脫也割舍不下。


    梁傑傲低笑出聲,看著周穆遠,眼底不掩譏誚:“周總,她已經明確拒絕你了,你還想怎麽樣?”他說著,抓住木薔的另一隻手,用力一掙,分開了他們,然後將木薔整個攬在懷裏,低低的在她耳邊說:“木薔,你看,我早就說過,除了我,沒有人要的起你,所以你注定是屬於我的。”


    聽到他的話,她劇烈一顫,心髒仿佛被一雙大手攥住並用力拉扯,痛的她嗚咽出聲。


    不!不是這樣的!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倉皇的看向臉色蒼白的周穆遠,想解釋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我出力你不用擔心


    “木薔……”他喚她,聲音輕的立刻就消散在空氣中,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他話中的纏綿和不舍那麽清晰,她永遠也無法忽略。


    周穆遠定定的看著她,低聲說:“木薔,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隻是想帶你離開這裏,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在你迴答之前,我必須要讓你明白,”說到這裏,他看了梁傑傲一眼,“不用擔心我會因此受到威脅,或者付出任何代價。”


    懷裏的人顫抖的那麽厲害,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梁傑傲苦笑一聲,嘴唇緊貼著她的耳際,聲音充滿蠱惑:“木薔,迴答他,告訴他你不會跟他走。”


    耳邊是梁傑傲灼熱的唿吸,她看著周穆遠,淚眼朦朧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唯有那雙黑眸依然熠熠生輝,她暗暗握緊了拳,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已經被碾碎,直到化成齏粉。


    “不!”她忽然垂眸,低低的說出這個字,聲音雖然不大,但已經足以讓他們三人聽見了。


    穆遠眼神一暗,臉上的血色盡褪,嘴唇發白,但是他的眼神依然灼熱,他定定的看著她,似乎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梁傑傲笑了,他將懷裏的人打橫抱起,目光在牧師身上掠過,低聲說:“麻煩您宣布一下,婚禮結束了。”


    “那……您和宋小姐的夫妻關係成立嗎?”牧師不確定的看了他一眼。


    梁傑傲目光一沉,冷聲道:“當然!”


    “不……”在牧師宣布之前,木薔忽然開口,梁傑傲眯起眼睛看著她蒼白至透明的臉,心裏忽然不可抑製的慌亂起來。


    “木薔,有什麽話,我們迴去再說。”他出聲打斷她,正欲抱著她離開,木薔忽然伸手抓緊了他的領口。


    “我不想嫁給你。”她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深不見底,聲音異常的平靜,“我不想和你結婚,也不想做你的妻子。”


    梁傑傲怔在了那裏,他看著她,眼裏逐漸變得空洞,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慢慢抽離。


    她心中一痛,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說:“梁傑傲,放開我吧!我不會和你迴去的。”


    周穆遠一震,原本黯淡的眼神再次出現了讓人炫目的神采,他看著兩人,卻並未開口說話,而是靜靜等待著。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梁傑傲身上,所有人都得到他眼中的傷痛和茫然,木薔看著他的眼睛,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梁傑傲終於有所動作了,他輕輕的放下她,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態都是極致的溫柔,在她站穩之後,他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個吻。


    “木薔……”他柔聲喚她,眼底的溫柔足以將人溺斃,“今天我放開你,無論你去哪裏,跟誰走,我都不會攔你,但是,僅此一次機會,既然你選擇離開,就不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如果讓我發現你對我有一絲一毫不舍,哪怕是不忍,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帶迴來,並且永遠不會再放你離開。”


    她渾身輕顫,接著無奈一笑。


    不管怎麽說,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這一次機會,可能也是她唯一的一次機會,她不會再心軟,卻反而害了自己。因為他的那句話,她真的再也不看他一眼,可是心裏還是會絲絲抽痛,她不敢看他,是因為害怕自己會露出不忍。


    婚紗的裙擺太長,她僅僅走了兩步都那麽艱難,她的目光在整個教堂掠過,那麽多人,他們帶著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打量著她,全都是陌生的麵孔,讓她沒來由的心慌,眼前也陣陣發暈。心裏被巨大的茫然占據,接下來,她要往何處去?


    前麵的路忽然被人擋住,她定了定神,看向他,雙手下意識的蜷在身後。


    周穆遠微笑著看著她,低聲問道:“想離開這裏?”


    她點頭。


    “那,跟我走好不好?”他柔聲誘哄著,走近她。


    她一怔,忽然狠狠搖頭,手指握緊,好像生怕自己會被控製不住向他伸出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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