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在這三天的時間裏,佑真亞絲娜竭盡所能地尋找著關於結衣一絲一毫的線索。


    但是始終卻沒有半點的成效,就像是水滴落進了大海裏一樣,沒有掀起波瀾。


    另一個方麵來講,這三個人也仿佛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早睡早起,一起吃著餐桌上亞絲娜親手做出的飯菜,普普通通的在森林中尋找著線索。


    看起來就是往日生活裏的普通人,一家三口,平凡卻溫馨。


    當然,除了他們之外,桐人和幸也在忙碌著眼前的事情——尋找圓桌會的目標,圓桌會的事情還沒有完結。


    桐人和佑真每天都在互相分享著情報,有關結衣,有關圓桌會。


    從桐人與佑真的交流中來看,似乎圓桌會現在還沒有找到什麽他們所謂的第一目標。


    一直在原地打轉。


    隨著封鎖時間的逼近,圓桌會所來到第二十二層的成員也變得焦慮了起來。


    就連防守傳送門的玩家現在也明顯從五個減少到了三個。


    其餘的玩家全部都被派出去,廣撒網式,鋪天蓋地的地毯式搜索。


    有一次,桐人和蘭斯洛特在森林中擦肩而過是,甚至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的陰鬱之色。


    “你是沒看到那家夥的表情,當時我真想笑出聲來。”


    這是桐人在發給佑真的訊息中傳到的。


    不可置否,聽到了圓桌會即將無功而返的消息之後。


    佑真和亞絲娜的心情確實愉悅了一些,仿佛從尋找結衣情報中的鬱悶之氣也消失了許多。


    畢竟,人總是要對比的。


    和蘭斯洛特花了大力氣封鎖這一層相對比,兩人的生活可謂是再好不過。


    第三天,距離二十二層的封鎖還有五個小時......


    “唔,等會還要不要出去呢?佑真。”


    亞絲娜站在陽台上看向佑真問道,而此時的結衣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好不乖巧。


    “算了吧。”佑真搖了搖頭,“亞絲娜,找了兩天了,沒有任何線索,繼續下去估計也沒有發現什麽的機會。”


    他說:“何況,趁現在珍惜珍惜和結衣在一起的時間吧,如果封禁接觸,我們去了薩沙小姐那裏還沒有關於結衣父母線索的話,就是我們和結衣分別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就是將結衣托付給薩沙小姐。


    說完,佑真抬起頭,望向遠處蔚藍的天空,久久之後才說道:“......也快到了迴歸前線的時候了。”


    “前......線......”亞絲娜聽到佑真的話語,停下手中的動作,“是......麽......”


    這難免不會讓亞絲娜有些不舍和留念。


    前線需要他們。


    夥伴也需要他們。


    艾恩葛朗特的玩家也需要他們。


    因此,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的亞絲娜,隻是不願意去想而已。


    尋找結衣的父母也隻是暫緩迴到前線的一個理由。


    這不是說她不愛結衣,而是在愛的其中包含了她的一點私心,貪戀此時此刻美好的私心。


    何況,萬一找到了結衣的父母。


    那麽,此時亞絲娜身上的那個作為媽媽的責任,也會消失地無影無蹤,到那時,作為攻略組“閃光”的義務會重新迴到她的麵前。


    但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亞絲娜才會額外的珍惜現在的每分每秒。


    時間的消逝,更是讓她覺得難過。


    不想......不願去想......


    “我似乎舍不得這裏了呢......”亞絲娜呢喃道。“不止是佑真,結衣,更是離不開了這裏的每一處。”


    由實業家的父親與學者的母親所生下來的亞絲娜——結城明日奈,從小就在父母的強烈期待下成長。


    她的父母都是嚴以律己的人,雖然對明日奈很溫柔,但越是如此,明日奈就越害怕看見他們失望的表情。


    明日奈就讀父母所選擇的私立學校,從來都不曾鬧出問題,成績也穩定保持在前幾名。


    當她的哥哥考進大學離開家裏之後,明日奈更是滿腦子隻想著要響應父母的期望。


    學習多種才藝,隻跟父母認同的朋友交流。


    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樣的生活讓明日奈感覺到自己的世界不斷地縮小、僵硬。


    她也時常會害怕著,如果就這樣往既定的方向——進入父母決定好的高中、大學,與父母挑選的對象結婚,自己肯定會被塞進一個比自己更小,而且堅硬無比的外殼,永遠無法從中逃出。


    所以,當就職於父親經營的公司而迴家住的哥哥,在經由特殊渠道取得nervgear,並很少見的眼神發亮述說著這世界首次出現的sao時,連電視遊戲都沒有碰過的明日奈,便開始對虛擬世界起了些許興趣。


    當然,若哥哥隻在自己的房裏使用,她應該很快就會忘了nervgear的事情吧。


    但好巧不巧,哥哥在sao開始營運當天出差,而一時興起的明日奈也拜托哥哥借自己玩一天。


    接著,世界就完全走樣了。


    明日奈至今都還記得,當自己化身為亞絲娜,降臨在沒見過的街道與互不認識的人群中時的那股興奮感。


    然而在那之後,當那個神降臨在頭上,並宣告這個世界是無法脫離的死亡遊戲時,亞絲娜最先想到的,是自己還沒完成的數學作業。


    如果不快點迴去把作業做完,隔天上課就會挨老師罵了。


    這種事是不該存在於亞絲娜人生中的汙點……不過事態的嚴重性當然不是隻有這種程度。


    想到時間的概念。


    當時國中三年級的冬天,再過不久就是聯考,新學期也會緊接著到來。對亞絲娜而言,從這個既定軌道上脫軌,就等於人生的完結。


    亞絲娜每天都煩惱得幾乎要抓狂,但也抱著深沉且黑暗的確信。


    比起擔心自己孩子的身體,父母肯定更對因為遊戲機而落榜的女兒強烈地感到失望吧。


    朋友們應該也在悲歎的同時,可憐著、或是嘲笑著團體的淘汰者。


    當這股黑色的念頭到達臨界點時,亞絲娜遇到了轉角處的佑真。


    ......


    然後到了現在——一年多過去,十七歲的亞絲娜用憐憫的心迴頭看著當時的自己。


    對在那之前,那個隻生活在堅硬狹小世界中的自己,抱著痛切且無奈的憐憫。


    自己並不了解何謂活著。


    隻是不斷犧牲現在,盤算著應該要有的未來。


    現在單純地隻是通往正確未來的過程,因此在變成過去的同時,沒留下什麽就消失在虛無中。


    在這一點上,佑真可以說和亞絲娜最為相似了。


    或許說,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初的佑真,才會對亞絲娜伸出那隻手。


    亞絲娜往站在身旁,似乎也抱著屬於她自己的感慨。


    “媽媽?”


    結衣不知道什麽出現在了兩人的身旁,伸出小手牽住兩人的大手。


    “怎麽了?小結衣。”亞絲娜蹲下,微笑著說。


    “抱抱。”


    麵對天真地伸出雙手的結衣,亞絲娜露出了害羞的苦笑,同時橫抱起少女的身體。


    雖然亞絲娜真心希望能找到少女的監護人,但一考慮到要跟結衣分開,她就會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動搖。


    相遇至今明明隻過了三天,結衣似乎已經徹底占領了亞絲娜內心最溫柔的部分。


    “結衣......結衣......”


    沉沉的聲音從耳朵旁傳來,結衣才發現媽媽在叫自己,歪過頭去。


    “結衣,你怎麽了?”亞絲娜露出擔憂的眼神,從剛剛亞絲娜抱起結衣,結衣的眼睛就變得無神,聽到她的唿喚也是毫無反應。


    “沒事的,媽媽,不用擔心。”


    結衣搖了搖頭,用著某種大人的語氣說道,頗有一股成熟的感覺。


    聽到結衣的話語,亞絲娜仍舊有些不放心,瞥了佑真一眼,向他點了點頭,帶著結衣迴到屋內:“那好吧,沒事就好,那結衣想吃點什麽呢?媽媽去給你做。”


    “嗯.......”沉吟過後,結衣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隻要是媽媽做的我都喜歡。”


    “好,那我去給結衣做午飯,乖乖等著哦。”


    說完,亞絲娜將結衣遞給佑真,去到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而佑真則是既無奈又憐憫地看向乖巧可愛的結衣。


    這段時間裏,他和亞絲娜看到的,結衣身上的異常越來越多。


    晚上睡夢中無意識的囈語,說著些莫名奇妙的話語,其中不乏各國語言,這讓兩人驚奇。


    時常愣神般的看向某一個方向,靈魂出鞘一般,事後去問結衣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


    甚至,結衣還會突然發起抖,害怕著某種東西,因此經常會鑽進兩人的懷抱。


    另外,最深刻的一次,是那天佑真和亞絲娜出去了一個小時,家裏留下了結衣一個人。


    當兩人迴來時,隻能在地板上看到渾身顫抖,疼苦萬分的結衣,抱著腦袋,低聲淒厲的呻吟起來。


    這些所發生的,都讓佑真亞絲娜心疼不已。


    亞絲娜實在是無法想象,結衣是遭受了多麽大的精神衝擊,才會導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所能想到造成這樣的事情隻有兩個,一是父母親眼死在眼前,結衣成為了孤兒。


    其二是結衣一個人生活在sao中度過了兩年。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一個小女孩所能承受的了的。


    因為,亞絲娜加倍的去嗬護關愛著結衣。


    而佑真,似乎知道點什麽,但是她去問卻始終問不出來。


    “結衣。”


    “嗯?怎麽了,爸爸?”


    “你最近很難受嗎?”


    “......”結衣低下頭,幾秒之後再次抬頭的時候看向佑真說道:“爸爸為什麽會這麽問呢?”


    “因為我看結衣很痛苦呢。”佑真柔聲說道:“畢竟我也有過痛苦的時候。”


    “那麽爸爸痛苦的時候會怎麽做呢?”


    “我啊。”佑真笑了笑,繼續說道:“當我是個孩子的時候,父母就不在身邊,這樣看來我似乎和結衣差不多呢。”


    差不多。


    可是結衣不是之前還有過父母嗎?


    佑真這樣不就相當於不存在父母嗎?


    佑真說話的聲音足以傳達到廚房,所以亞絲娜也在側耳傾聽,畢竟,關於佑真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她也想多知道一些。


    結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嗯嗯。”


    “沒有人可以訴說,一切都隻能憋在心裏,家裏剩下的長輩也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長輩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任何事情你都要坐到做好’,所以呢,當時爸爸我可是根本感覺不到未來是個什麽樣子的呢。”佑真笑著說道。


    “未來?”


    “是啊,是未來。”佑真再度笑了笑,“是不是感覺和現在的我很不一樣。”


    “嗯嗯。”結衣打量了一下現在的佑真。“為什麽不一樣了呢?”


    佑真沉思了一會,“大概,是見到了足以打動人心的東西了吧,是它讓我第一次思考起來有希望的未來。”


    “什麽?”結衣追問。


    “刀劍神域。”


    聽到這個名字,結衣一時怔在原地,而一旁的亞絲娜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很難想象從佑真的嘴裏聽到這個詞語,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對未來的希望。


    事實到了現在,恐怖大部分乃至幾乎全部的玩家都對sao抱有極大的惡意,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將他們拉入了一個以前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死亡世界之中。


    當然,微笑棺木除外。


    “擁有未來幸福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可能地享受今天的幸福。”佑真繼續說道:“這是某個人曾說過的,這也是當初我進入sao的第一感覺,充實的快樂。”


    “似乎有些跑題了,爸爸和結衣聊的可是關於痛苦時該怎麽做呢。”佑真摸了摸結衣的腦袋,“這樣看來也沒有跑題呢,來到這裏之後,我才知道如何麵對痛苦。”


    他說:“那就是直麵痛苦,這樣才能徹底的放下。”


    “可是,這樣真的能放下嗎?”結衣疑惑道:“那樣不會更痛嗎。”


    搖了搖頭,佑真輕聲說道:“這隻是我的方法哦,不是你的,結衣,現在的你可是還有爸爸媽媽呢,有什麽事情還可以給我們說呢。”


    “是的。”亞絲娜將午飯放到餐桌上,然後她來到了結衣的麵前,“無論什麽困難,我們都會和結衣在一起的,去一起麵對。”


    結衣咬著嘴唇,似乎已經無法壓抑著什麽,伸手環抱住亞絲娜,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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