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二悰罷為右仆射,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鉉罷為戶部尚書。乙醜,以戶部侍郎李迴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戶部如故。


    祠部奏括天下寺四千六百,蘭若四萬,僧尼二十六萬五百。


    詔冊黠戛斯可汗為宗英雄武誠明可汗。


    秋,七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上惡僧尼耗蠹天下,欲去之,道士趙歸真等複勸之。乃先毀山野招提、蘭若,至是,敕上都、東都兩街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度、觀察使治所及同、華、商、汝州各留一寺,分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中等留十人,下等五人。餘僧及尼並大秦穆護、襖僧皆勒歸俗。寺非應留者,立期今所在毀撤,仍遣禦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產並沒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鍾磐以鑄錢。


    以山南東道節度使鄭肅檢校右仆射、同平章事。


    詔發昭義騎兵五百、步兵千五百戍振武,節度使盧鈞出至裴村餞之,潞卒素驕,憚於遠戍,乘醉,迴旗入城,閉門大噪,均奔潞城以避之。監軍王惟直自出曉諭,亂兵擊之,傷,旬日而卒。李德裕奏:“請詔河東節度使王宰以步騎一千守石會關,三千自儀州路據武安,以斷邢、洺之路;又令河陽節度使石雄引兵守澤州,河中節度使韋恭甫發步騎千人戍晉州。如此,賊必無能為。”皆從之。


    八月,李德裕等奏:“東都九廟神主二十六,今貯於太微宮小屋,請以廢寺材複修太廟。”


    壬午,詔陳釋教之弊,宣告中外。凡天下所毀寺四千六百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大秦穆護、祅僧二千餘人,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所留僧皆隸主客,不隸祠部。百官奉表稱賀。尋又詔東都止留僧二十人,諸道留二十人者減其半,留十人者減三人,留五人者更不留。五台僧多亡奔幽州。李德裕召進奏官謂曰:“汝趣白本使,五台僧為將必不如幽州將,為卒必不如幽州卒,何為虛取容納之名,染於人口!獨不見近日劉從諫招聚無算閑人,竟有保益!”張仲武乃封二刀付居庸關曰:“有遊僧入境則斬之!”主客郎中韋博以為事不宜太過,李德裕惡之,出為靈武節度副使。


    昭義亂兵奉都將李文矩為帥,文矩不從,亂兵亦不敢害。文矩稍以禍福諭之,亂兵漸聽命,乃遣人謝盧鈞於潞城。均還入上黨,複遣之戍振武。行一驛,乃潛選兵追之。明日,及於太平驛,盡殺之。具以狀聞,且請罷河東、河陽兵在境上者,從之。


    九月,詔修東都太廟。


    李德裕請置備邊庫,令戶部歲入錢帛十二萬緡匹,度支鹽鐵歲入錢帛十三萬緡匹,明年減其三之一,凡諸道所進助軍財貨者皆入焉,以度支郎中判之。


    王才人寵冠後庭,上欲立以為後。李德裕以才人寒族,且無子,恐不厭天下之望,乃止。


    上餌方士金丹,性加躁急,喜怒不常。冬,十月,上問李德裕以外事,對曰:“陛下威斷不測,外人頗驚懼。向者寇逆暴橫,固宜以威製之;今天下既平,願陛下寬理之,但使得罪者無怨,為善者不驚,則為寬矣。”


    以衡山道士劉玄靜為銀青光祿大夫、崇玄館學士,賜號廣成先生,為之治崇玄館,置吏鑄印。玄靜固辭,乞還山,許之。


    李德裕秉政日久,好徇愛憎,人多怨之。自杜悰、崔鉉罷相,宦官左右言其太專,上亦不悅。給事中韋弘質上疏,言宰相權重,不應更領三司錢穀。德裕奏稱:“製置職業,人主之柄。弘質受人教導,所謂賤人圖柄臣,非所宜言。”十二月,弘質坐貶官,由是眾怒愈甚。


    上自秋冬以來,覺有疾,而道士以為換骨。上秘其事,外人但怪上希複遊獵,宰相奏事者亦不敢久留。詔罷來年正旦朝會。


    吐蕃論恐熱複糾合諸部擊尚婢婢,婢婢遣厖結藏將兵五千拒之,恐熱大敗,與數十騎遁去。婢婢傳檄河、湟,數恐熱殘虐之罪,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毋為恐熱所獵如狐兔也!”於是諸部從恐熱者稍稍引去。


    是歲,天下戶四百九十五萬五千一百五十一。


    朝廷雖為黨項置使,黨項侵盜不已,攻陷邠、寧、鹽州界城堡,屯叱利寨。宰相請遣使宣慰,上決意討之。


    會昌六年丙寅,公元八四六年春,二月,庚辰,以夏州節度使米暨為東北道招討黨項使。


    上疾久未平,以為漢火德,改“洛”為“雒”。唐土德,不可以王氣勝君名。三月,下詔改名炎。上自正月乙卯不視朝,宰相請見,不許。中外憂懼。


    初,憲宗納李錡妾鄭氏,生光王怡。怡幼時,宮中皆以為不慧,太和以後,益自韜匿,群居遊處,未嚐發言。文宗幸十六宅宴集,好誘其言以為戲笑,號曰光叔。上性豪邁,尤所不禮。及上疾篤,日不能言。諸宦官密於禁中定策,辛酉,下詔稱:“皇子衝幼,須選賢德,光王怡可立為皇太叔,更名忱,應軍國政事令權句當。”太叔見百官,哀戚滿容;裁決庶務,鹹當於理,人始知有隱德焉。


    甲子,上崩。以李德裕攝塚宰。丁卯,宣宗即位。宣宗素惡李德裕之專,即位之日,德裕奉冊。既罷,謂左右曰:“適近我者非太尉邪?每顧我,使我毛發灑淅。”夏,四月,辛未朔,上始聽政。


    尊母鄭氏為皇太後。


    壬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同平章事,充荊南節度使。德裕秉權日久,位重有功,眾不謂其遽罷,聞之莫不驚駭。甲戌,貶工部尚書、判鹽鐵轉運使薛元賞為忠州刺史,弟京兆少尹、權知府事元龜為崖州司戶,皆德裕之黨也。


    杖殺道士趙歸真等數人,流羅浮山人軒轅集於嶺南。五月,乙巳,赦天下。上京兩街先聽留兩寺外,更各增置八寺;僧、尼依前隸功德使,不隸主客,所度僧、尼仍令祠部給牒。


    以翰林學士、兵部侍郎白敏中同平章事。


    辛酉,立皇子溫為鄆王,氵美為雍王,涇為雅王,滋為夔王,沂為慶王。


    六月,禮儀使奏“請複代宗神主於太廟,以敬宗、文宗、武宗同為一代,於廟東增置兩室,為九代十一室。”從之。秋,七月,壬寅,淮南節度使李紳薨。


    迴鶻烏介可汗之眾稍稍降散及凍餒死,所餘不及三千人。國相逸隱啜殺烏介於金山,立其弟特勒撚為可汗。


    八月,壬申,葬至道昭肅孝皇帝於端陵,廟號武宗。初,武宗疾困,顧王才人曰:“我死,汝當如何?”對曰:“願從陛下於九泉!”武宗以巾授之。武宗崩,才人即縊。上聞而矜之,贈貴妃,葬於端陵柏城之內。


    以循州司馬牛僧孺為衡州長史,封州流人李宗閔為郴州司馬,恩州司馬崔珙為安州長史,潮州刺史楊嗣複為江州刺史,昭州刺史李玨為郴州刺史。僧孺等五相皆武宗所貶逐,至是,同日北遷。宗閔未離封州而卒。


    九月,以刑南節度使郴德裕為東都留守,解平章事;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肅同平章事,充荊南節度使。


    以兵部侍郎、判度支盧商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商,翰之族孫也。


    冊黠戛斯可汗使者以國喪未行,或以為僻遠小國,不足與之抗衡。迴鶻未平,不應遽有建置。詔百官集議,事遂寢。


    蠻寇安南,經略使裴元裕帥鄰道兵討之。


    以右常侍李景讓為浙西觀察使。初,景讓母鄭氏,性嚴明,早寡,家貧,居於東都。諸子皆幼,母自教之。宅後古牆因雨雙陷,得錢盈船,奴婢喜,走告母。母往,焚香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它日學問有成,乃其誌也,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築之。三子景讓、景溫、景莊,皆舉進士及第。景讓官達,發已斑白,小有過,不免捶楚。景讓在浙西,有左都押牙迕景讓意,景讓杖之而斃。軍中憤怒,將為變。母聞之,景讓方視事,母出坐聽事,立景讓於庭而責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麵,國家刑法,豈得以為汝喜怒之資,妄殺無罪之人乎!萬一致一方不寧,豈惟上負朝廷,使垂年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乎!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將撻其背。將佐皆為之請,拜且泣,久乃釋之,軍中由是遂安。景莊老於場屋,每被黜,母輒撻景讓。然景讓終不肯屬主司,曰:朝廷取士自有公道,豈敢效人求關節乎!”久之,宰相謂主司曰:李景莊今歲不可不收,可憐彼翁每歲受撻!由是始及第。


    冬,十月,禮院奏秂祭祝文於穆、敬、文、武四室,但稱“嗣皇帝臣某昭告”,從之。


    甲申,上受三洞法於籙衡山道士劉玄靜。十二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宣宗元聖至明成武獻文睿智章仁神聰懿道大孝皇帝上


    大中元年丁卯,公元八四七年春,正月,甲寅,上祀圓丘,赦天下,改元。


    二月,庚午,加盧龍節度使張仲琥同平章事,賞其屢破迴鶻也。


    癸未,上以旱故,減膳徹樂,出宮女,縱鷹隼,止營繕,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商與禦史中丞封敖疏理京城係囚。大理卿馬植奏稱:“盧商等務行寬宥,凡抵極法者,一切免死。彼官典犯贓及故殺人,平日大赦所不免,今因疏理而原之,使貪吏無所懲畏,死者銜冤無告,恐非所以消旱災、致和氣也。昔周饑,克殷而年豐;衛旱,討邢而雨降。是則誅罪戮奸,式合天意,雪冤決滯,乃副聖心也。乞再加裁定。”詔兩省五品以上議之。


    初,李德裕執政,引白敏中為翰林學士。乃武宗崩,德裕失勢,敏中乘上下之怒,竭力排之,使其黨李鹹訟德裕罪,德裕由是自東都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左諫議大夫張鷺等上言:“陛下以旱理係囚,慮有冤滯。今所原死罪,無冤可雪,恐兇險僥幸之徒常思水旱為災,宜如馬植所奏。”詔從之,皆論如法。以植為刑部侍郎,充鹽鐵轉運使。植素以文學政事有名於時,李德裕不之重。及白敏中秉政,凡德裕所薄者,皆不次用之。以盧商為武昌節度使,以刑部尚書、判度支崔元式為門下侍郎,翰林學士、戶部侍郎韋琮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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