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脩則、將軍顧容前後三攻交趾,交趾太守楊稷皆拒破之,鬱林、九真皆附於稷。稷遣將軍毛炅、董元攻合浦,戰於古城,大破吳兵,殺劉俊、脩則,餘兵散還合浦。稷表炅為鬱林太守,元為九真太守。


    十一月,吳丁奉、諸葛靚出芍陂,攻合肥,安東將軍汝陰王駿拒卻之。


    以義陽王望為大司馬,荀顗為太尉,石苞為司徒。


    泰始五年己醜,公元二六九年春,正月,吳主立子瑾為皇太子。


    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以胡烈為刺史。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置於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


    青、徐、兗三州大水。


    帝有滅吳之誌,壬寅,以尚書左仆射羊祜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征東大將軍衛瑾都督青州諸軍事,鎮臨菑;鎮東大將軍東莞王亻由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祜綏懷遠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聽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濟陰太守巴西文立上言:“故蜀之名臣子孫流徙中國者,宜量才敘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吳人之望。”帝從之。己未,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其孫京宜隨才署吏。”又詔曰:“蜀將傅僉父子死於其主。天下之善一也,豈由彼此以為異哉!僉息著、募沒入奚官,宜免為庶人。”


    帝以文立為散騎常侍。漢故尚書犍為程瓊,雅有德業,與立深交。帝聞其名,以問立,對曰:“臣至知其人,但年垂八十,稟性謙退,無複當時之望,故不以上聞耳。”瓊聞之,曰:“廣休可謂不黨矣,此吾所以善夫人也。”


    秋,九月,有星孛於紫宮。


    冬,十月,吳大赦,改元建衡。


    封皇子景度為城陽王。


    初,汝南何定嚐為吳大帝給使,及吳主即位,自表先帝舊人,求還內侍。吳主以為樓下都尉,典知酤糴事,遂專為威福;吳主信任之,委以眾事。左丞相陸凱麵責定曰:“卿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壽終者邪!何以專為奸邪,塵穢天聽!宜自改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定大恨之。凱竭心公家,忠懇內發,表疏皆指事不飾。及疾病,吳主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信用,宜授以外任。奚熙小吏,建起浦裏田,亦不可聽。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遫、薛瑩、滕修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資才卓茂,皆社稷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訪以時務,使各盡其忠,拾遺萬一。”邵,齊之孫;瑩,綜之子;玄,沛人;修,南陽人也。凱尋卒。吳主素銜其切直,且日聞何定之譖,久之,竟徙凱家於建安。


    吳主遣監軍虞汜、威南將軍薛珝、蒼梧太守丹楊陶璜從荊州道,監軍李勖、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皆會於合浦,以擊交趾。


    十二月,有司奏東宮施敬二傅,其儀不同。帝曰:“夫崇敬師傅,所以尊道重教也。何言臣不臣乎!其令太子申拜禮。”


    泰始六年庚寅,公元二七零年春,正月,吳丁奉入渦口,揚州刺史牽弘擊走之。


    吳萬彧自巴丘還建業。


    夏,四月,吳左大司馬施績卒。以鎮軍大將軍陸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諸軍事,治樂鄉。抗以吳主政事多闕,上疏曰:“臣聞德均則眾者勝寡,力侔則安者製危,此六國所以並於秦、西楚所以屈於漢也。今敵之所據,非特關右之地、鴻溝以西,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授,內非西楚之強,庶政陵遲,黎民未乿。議者所恃,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每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夫事君之義,犯而勿欺,謹陳時宜十七條以聞。”吳主不納。


    李勖以建安道不利,殺導將馮斐,引軍還。初,何定嚐為子求婚於勖,勖不許,乃白勖枉殺馮斐,擅徹軍還,誅勖及徐存,並其家屬,仍焚勖屍。定又使諸將各上禦犬,一犬至直縑數十匹,纓絏直錢一萬,以捕兔供廚。吳人皆歸罪於定,而吳主以為忠勤,賜爵列侯。陸抗上疏曰:“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情盡節,猶不足任,況其奸心素篤而憎愛移易哉!”吳主不從。


    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禿發樹機能於萬斛堆,兵敗被殺。都督雍、涼州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將軍劉旂救之,旂觀望不進。亮坐貶為平西將軍,旂當斬。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丐旂死。”詔曰:“若罪不在旂,當有所在。”乃免亮官。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討樹機能。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擊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縣乏,宜並力大運芻糧,須春進討。鑒奏預稽乏軍興,檻車征詣廷尉,以贖論。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


    秋,七月,乙巳,城陽王景度卒。


    丁未,以汝陰王駿為鎮西大將軍,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鎮關中。


    冬,十一月,立皇子東為汝南王。


    吳主從弟前將軍秀為夏口督,吳主惡之,民間皆言秀當見圖。會吳主遣何定將兵五千人獵夏口,秀驚,夜將妻子、親兵數百人來奔。十二月,拜秀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會稽公。


    是歲,吳大赦。


    初,魏人居南匈奴五部於並州諸郡,與中國民雜居;自謂其先漢氏外孫,因改姓劉氏。


    泰始七年辛卯,公元二七一年春,正月,匈奴右賢王劉猛叛出塞。


    豫州刺史石鑒坐擊吳軍虛張首級,詔曰:“鑒備大臣,吾所取信,而乃下同為詐,義得爾乎!今遣歸田裏,終身不得複用。”


    吳人刁玄詐增讖文雲:“黃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荊、揚之君。”吳主信之。是月晦,大舉兵出華裏,載太後、皇後及後宮數千人,從牛渚西上。東觀令華譖等固諫,不聽。行遇大雪,道塗陷壞,兵士被甲持仗,百人共引一車,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吳主聞之,乃還。帝遣義陽王望統中軍二萬、騎三千屯壽春以備之,聞吳師退,乃罷。


    三月,丙戌,巨鹿元公裴秀卒。


    夏,四月,吳交州刺史陶璜襲九真太守董元,殺之;楊稷以其將王素代之。


    北地胡寇金城,涼州刺史牽弘討之。眾胡皆內叛,與樹機能共圍弘於青山,弘軍敗而死。


    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弘皆勇而無謀,強於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時弘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帝以為騫與弘不協而毀之,於是征弘,既至,尋複以為涼州刺史。騫竊歎息,以為必敗。二人果失羌戎之和,兵敗身沒,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悔之。


    五月,立皇子憲為城陽王。


    辛醜,義陽成王望卒。


    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帝之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寵於帝。充為人巧諂,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顗、侍中、中書監荀勖、越騎校尉安平馮紞相為黨友,朝野惡之。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弘政道,不宜示人以私。侍中樂安任愷、河南尹潁川庾純皆與充不協,充欲解其近職,乃薦愷忠貞,宜在東宮;帝以愷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會樹機能亂秦、雍,帝以為憂,愷曰:宜得威望重臣有智略者以鎮撫之。”帝曰:誰可者?愷因薦充,純亦稱之。秋,七月,癸酉,以充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充患之。


    吳大都督薛珝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趾,城中糧盡援絕,為吳所陷,虜楊稷、毛炅等。璜愛炅勇健,欲活之,炅謀殺璜,璜乃殺之。脩則之子允,生剖其腹,割其肝,曰:“複能作賊不?”炅猶罵曰:“恨不殺汝孫皓,汝父何死狗也!”王素欲逃歸南中,吳人獲之,九真、日南皆降於吳。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璜討降夷獠,州境皆平。


    八月,丙申,城陽王憲卒。


    分益州南中四郡置寧州。


    九月,吳司空孟仁卒。


    冬,十月,丁醜朔,日有食之。


    十一月,劉猛寇並州,並州刺史劉欽等擊破之。


    賈充將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充私問計於荀勖,勖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製,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懷?”勖曰:“勖請言之。”因謂馮紞曰:“賈公遠出,吾等失勢。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帝納賈公之女乎!”紞亦然之。初,帝將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充妻郭槐賂楊後左右,使後說帝,求納其女。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妒而少子,醜而短、黑。”後固以為請,荀顗、荀勖、馮瓘皆稱充女絕美,且有才德,帝遂從之。留充複居舊任。


    十二月,以光祿大夫鄭袤為司空,袤固辭不受。


    是歲,安樂思公劉禪卒。


    吳以武昌都督廣陵範慎為太尉。右將軍司馬丁奉卒。


    吳改明年元曰鳳凰。


    泰始八年壬辰,公元二七二年春,正月,監軍何楨討劉猛,屢破之,潛以利誘其左部帥李恪,恪殺猛以降。


    二月,辛卯,皇太子納賈妃。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歲,妒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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