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第二機械廠。


    “張教授,您也知道,校企合作是上麵壓下來的,”


    “但此時廠裏並沒有適合您的研究......”


    張景平聽著領導的敷衍,蒼老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校企合作多麽好的政策,但到具體執行起來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心中有一絲不甘,但還是緩緩退出了辦公室。


    走廊裏,身後幾名學生見到老師出來,立馬圍了上去,


    “老師,廠裏怎麽說的?”


    張景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緩緩向大樓門口走去。


    老師落寞的背影,即使對方不說,學生們也知道是什麽情況。


    其中一名學生道:“唉!老師可真夠強的,人家不讓咱們做,咱們就不做唄!”


    聞言,另外一個學生就不滿意了,


    “趙明,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師還不是為了咱們著想,”


    “你家裏在廠子裏有人,可以隨時去機械廠實習,可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個叫趙明的學生,聽到有人反駁自己,立馬不高興了,


    “石學林,就你去機械廠實習,有用嗎?”


    “你還是老老實實學你的藝術吧!”


    “整天正事不幹,天天就知道畫畫畫......”


    石學林繼續反駁,“我學畫畫怎麽了,我那是課餘愛好,又沒有耽誤功課......”


    眼看倆學生就要在走廊裏吵起來,


    老教授頓時有些不耐煩了,迴頭瞪了兩個學生一眼。


    兩人立時噤聲,與眾人一塊跟上老人的腳步,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一個聲音傳來,


    “張教授,等一下!”


    聽到喊聲,張景平迴頭看了一眼,認出喊他之人是機械廠的一個副廠長,好像叫高文博。


    這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大老粗,


    長得五大三粗,嗓門大,做事也大大咧咧。


    每次看到對方這種形象,老教授就懷疑對方是不是走了什麽門路才當上了副廠長。


    不過這人還是挺不錯的,對自己和學生們都很客氣。


    高文博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張景平身邊,小聲道:“張教授,您的工作是不是還沒有安排好?”


    當他看到張景平疑惑的表情,立馬繼續解釋,


    “張教授,我主要管生產這塊,人事安排我不清楚啊!”


    張景平無奈點頭道:“是啊,領導說暫時沒有合適的研究!”


    “這幫人一點進取心都沒有......”


    高文博憤憤不平,


    “上一次出國考察,國外的機械設備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差距太大了......”


    “他們竟然還不思進取,隻顧著接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訂單.......”


    “雖說這種單子很多,能夠養活廠子,但以後怎麽辦......”


    看著對方義憤填膺的樣子,張景平也有些無奈,


    “沒辦法,廠子要考慮效益......”


    “可以考慮效益,但也得考慮以後吧......”


    高文博繼續憤憤不平。


    張景平想想自己的研究方向,勸慰道:“高廠長,咱們國情就擺在這裏,”


    “國內並沒有什麽高新技術產業興起,接不到技術含量高的單子也很正常!”


    張景平說到這,高文博的神情頓時頹廢下來,


    “是啊,國內沒有這樣的訂單,而國外有這種訂單也不會給國內......”


    “因為他們不相信國內能做出來......”


    說到此處,兩人頓時沉默下來。


    此刻,前方一個房間裏突然走出了兩個年輕人,


    這兩人年齡都不大,看其穿著應該不是廠裏的人,


    高文博正想上前詢問,對方不是廠裏人怎麽進到廠區來了。


    但當他看到那個房間的標牌後,頓時止住了自己上前詢問的動作。


    業務部!


    這兩個年輕人竟然是來談業務的!


    要知道能夠被請進業務部來商談的業務,必定不是一般業務。


    而這兩個人竟然如此年輕,真夠年輕有為的!


    兩個年輕人對張景平他們擦肩而過,與他們點頭而過。


    然而,張景平看著這兩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他立馬叫住兩人道:“年輕人,請等一下!”


    兩個年輕人停住腳步,迴頭看來,臉上滿是疑惑,


    年齡稍大的年輕人道:“大爺,你叫我?”


    “大爺?”


    好熟悉的口音,好熟悉的稱唿,讓老教授有種恍惚的感覺,


    他好像又迴到了村裏,一些年輕輩的人追著自己喊大爺......


    看到老師有些失神,離他最近的石學林趕緊低聲提醒道:“老師......”


    老教授這才迴過神來,


    “哦,你們是曹城的?”


    年齡稍大的年輕人道:“是嘞!”


    “曹城某某鄉貴子張樓嘞?”


    老教授繼續追問,說話也換成了鄉音。


    聞言,兩個年輕人露出驚訝之色,


    那個年齡稍小的人道:“是啊,您是?”


    老教授沒有想到在這裏也能碰到老家的人,


    心中有些苦澀又有些欣慰。


    苦澀的是自己作為從村裏出來的人,卻不能為村裏做些事情,讓村裏能富裕起來。


    欣慰的是,他沒想到能在機械廠碰到村裏的人,並且看著兩人的穿著,好像過得並不苦。


    如果是在大街上碰到自己村裏人出來要飯,他可真要惱恨自己一輩子了。


    他苦笑點點頭道:“我也是啊!”


    聞言,年齡稍大的人吃驚道:“大爺,你是俺村嘞,我咋沒見過你啊!”


    “我很早就出來上學了!”


    老人有些感慨,繼續問道:“你倆都叫什麽名字,父母是誰啊,我怎麽看著眼熟?”


    “我叫張錦,這是俺弟弟張陽!”


    年齡稍大的人迴答道,“俺爹叫張建軍!”


    這倆年輕人正是張陽張錦兩兄弟。


    “張建軍?”


    老人有些疑惑,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


    “你們是不是有個大爺叫張建國?他當過兵,對吧?”


    “對對對,俺大爺就叫張建國!他就當過兵的!”


    對方竟然叫出了自己大爺的名字,張錦有些驚訝。


    “哦,這就對了,你們是張明山...山子家的孫子.......”


    “難怪我看著這麽眼熟!”


    老人再次有點恍惚。


    “你認識我爺爺!”


    張陽也有些意外,


    不過,這時他差不多已經猜出了麵前老人的身份,


    村長張興茂口中的那個大學生,幫村裏畫規劃圖的那個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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