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清苑心中一驚,連忙抬頭四周一望,卻又找不到半個人影。


    “小家夥,或許你正在找我的身影,但需知你這隻是白費力氣而已,因為我根本就沒在你眼前,又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存在在你麵前過。”那聲音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含著笑意又緩緩響起。


    沒有存在過……清苑微微思考片刻,嘴唇微動,難道是、難道是……


    “哈哈,不錯,如果聰明的話,你一定便已然猜出了答案,現在同你說話的僅僅是我的一抹神識而已,哎……”這句話說完之後,便是一生長長的歎息,這歎息中似乎又包含了無盡的感懷一般,使得清苑也不禁為他感傷。


    “不過,小家夥。你不必為我感到難過,老夫已經得成大道,不日將會飛升至仙,修道之人能有此一天,也算我林虛子的造化了!”


    飛升?清苑一聽此話立即對講話之人肅然起敬!修真之人從練氣到大乘需要度過八個階段才能安然飛升,放眼整個修真界,雖修士如螻蟻般層出不窮,但最後走向大乘的確是寥寥無幾,而這些得道之人有哪個不是天縱之資,又有哪個不是福澤深厚呢?


    他自稱林虛子,這樣說來也和她同為林家宗族人了……隻不過,林虛子,林虛子……這個名字似乎很是耳熟,好似恍惚記得在哪裏聽說過的一般。


    清苑想了一會兒,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而後又驚唿一聲,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虛子!


    那不正是她林家宗的創宗老祖嗎!


    “哈哈,你必定又猜出了我的身份。不過,也不必驚慌,我這禁製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我知你必是林家宗族人才有可能打開此禁製,既是我的後輩,你也大可放心了。老夫絕不會大費周章地加害於你這個小輩的。”


    誠然,若是其他前輩留下的隻言片語,清苑還不會放下戒備之心,但現已知道了此人是自己的開宗老祖,心境自然也放寬了許多。


    隻聽那聲音繼續說道:“或許你很是詫異,為何我會留下此禁製等後人來探尋,若你有心便留下來慢慢聽我道來,若是無意便走到前方的光圈中,那個隨機傳送陣自會將你送入後山任意一處,你自行選擇吧!”


    清苑這才打量起現下所處之地。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密閉得沒留下任何通道,果真是和隱形古堡中的密室出自同一手法——即林虛子老祖自己開創的空間。


    思及此,清苑心中對這個自稱林虛子的前輩更是敬畏,又愈見相信了幾分。


    不遠處的一個小角落裏也正如他所言,有一個淡淡的黃色光圈,容得下一兩人,想必便是他口中的隨機傳送陣。


    清苑知這次恐是她一次天大的機緣,自是不會貿貿然出去,便安心地坐於此處,靜等林虛子再次開口。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林虛子的聲音便透著無盡的悠遠,飄然而至:“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便聽我一一道言吧。”


    “我林虛子乃一介散修,十歲開始觸及修仙大道,因我天生土係單靈根,又得益於師尊飄渺道人的耐心指導,一時間進步神速。我十三未滿便成功築基,此後窺得一莫大仙緣,更是一路暢通無阻直至結嬰。結嬰之後我雖依舊是一介散修,卻早已揚名五洲,至此各個修真門派均極力邀我加入,開出的條件更是一個比一個豐厚。我當時年輕氣盛不懂收斂光芒,加之心高氣傲,便拒絕了許多門派,也因此無意之中得罪了許多不該得罪的人。又因我遲遲沒有門派做靠山,隻一人獨來獨往,便更是引得諸多門派毫無顧忌的聯合圍攻。”


    “哈哈哈哈,可是我林虛子又哪裏是他們這些蝦兵蟹將所能抵擋的?為我憑著一身的法寶和在機緣中得到的天階功法,硬生生地抵擋住了這些門派的聯合夾擊。那一戰,我殺紅了眼,究竟讓多少修士就此隕落我也不清楚。但也就是在那時,我林虛子的大名才真正響徹了整個五洲!”他的語氣之中有著毫不掩飾自豪之情,不過下一瞬他卻語勢低緩了起來,“不過,我雖殺出一條血路撿迴一條命,卻由此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那次大戰未過多久,我便結識了一名結丹後期女修,她乃神玉派門下第三十三峰的峰主,亦同我一般是個舉世矚目的單靈根天才,我們自相識以來終日在一起探討道學,勤心研究修煉之門,又一同去一處秘境探險,她知我甚是想得到那件寶物,便全心助我自己卻未得到半分好處。也正是從那時開始,我二人便漸漸開始依賴對方。我知她對我亦情意深重,便鼓起勇氣對她訴說心中情感,結果自然是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雙修伴侶。我與她皆是一心求道之人,彼此雙修以來自是無話不說也無不默契,那段日子我們過得很是快樂和滿足,於大道的領悟上也飛快地成長著,我本以為會一直這樣,直到我們飛升……”


    “這樣的日子匆匆而逝,數百年的時光一晃而過。”他最後一個字裏含著無數的惋惜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清苑聽得入迷,隻管問道:“那後來呢?”問完才想起他根本就不會聽見自己所言,與自己說話的也僅僅隻是林虛子的一抹神識而已。


    然而,林虛子的聲音陡然一變,其中含著深深的恨意接道:“後來在她結丹頂峰之時,我也已經突破了元嬰初期,正當我一腳踏入元嬰中期修為還未穩定之時,卻突然發覺一股熟悉的靈力帶著深深的恨意朝我劈來!”


    莫非是……清苑的眉頭微微一皺。


    “朝我攻擊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日日相對的雙修妻子!我睜開眼的瞬間,便看到她一雙被恨意蒙蔽的眸子,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眼神,也不會忘記我當時的震驚……”


    林虛子似乎陷入了一陣悲痛之中,良久他才繼續平緩著聲音講道:“若我當時再慢上那麽一個唿吸,恐怕便要隕落在她手中,彼時我並不知道為何她區區一個結丹期修士能有這麽強大的靈力,後來我才明白她早已遁入魔道,並且修煉了魔宗之中的頂階功法,修為雖隻有結丹頂峰,卻足以讓我這個修為並未穩定的元嬰中期修士身受重傷!她一直苦苦隱瞞與我,目的便是要在我鬆懈之時一舉將我殺死!”


    也不知這林虛子的聲音之中施加了何等法術,又或是源於他擁有揮袖間排山倒海的實力,聽他敘述之前的情意時清苑的內心很是被打動了一番。然而,隨著後來故事的直直逆轉,倒叫清苑頻頻皺眉,暗道竟會有這般心狠手辣之輩!


    “此後我雖是心痛萬分,卻又甚是不解。後來更是知道一個讓我更加難以置信的真相……原來從我們相識那一刻開始我便陷入了她一手策劃的陰謀之中。她刻意迎合我,處心積慮地讓我放下戒備,甚至對她心懷感念,便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她是想親手了結了我啊!哈哈哈哈!”


    林虛子怒極反笑,又是一陣大笑之後,才緩緩地帶著恨意道:“她是如此狠心,竟然全然不顧我們數百年的情意,直要將我殺死啊!虧得我為人一向謹慎,早之前便留了一個陣法,而並未告知於她,哪曉得這個小小的陣法便成了我的保命符,也成為了她的催命符……看著她倒在血泊之中,靈氣也漸漸變得微弱起來,我心中竟然沒有一絲快感,隻有深深的痛意。可到了最後我才知道這一切的因果真相。原來在數百年前,圍攻我的修士之中,有一名便是最疼愛她的父親。很不幸的是,我的妻子眼睜睜地看著他慘死在了我的手中,軀體連帶魂魄皆被為我的法術化為了虛無。也是從那時起,她便向自己的心魔發誓,定要將我碎屍萬段!”


    他聲音中含著一絲悔意,語氣不自覺地悲傷了下來:“她本是個性子極強之人,見落於我手之後,便慘笑著自縊而亡,我明明可以阻止,卻邁不過自己心中的那個鬱結,眼睜睜地見她的生命氣息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無盡的空間之中。”


    “自那以後,我頓時心灰意冷,仿佛已經看淡了世間萬物,隻一心潛於修道……直至大乘。我今年整整有3300歲,縱觀整個五洲大陸,我雖不是年紀最小的大乘期修士,在同修為修士之中,卻也算得上是較為年輕之輩。就在一年前,我很明確地感知到我飛升仙界之際已然不遠。我雖一生都並無後代,卻收過幾個深得我心的好徒兒。想到在我飛升之後,我那幾個徒兒便無依無靠,那些個徒子徒孫們沒有我這個老不死的撐腰,或許更是舉步維艱,便留下了眾多的寶物給他們。但後來轉念一想,這卻並不是長久之計,若僅靠這大把大把的寶物,我林家宗可能會盛極一時,但更多的可能卻是要被一些貪婪的高階修士殺害並奪寶,這樣反倒會枉害了他們!”


    看來自己這位老祖定是十分珍惜自己與這些徒子徒孫的緣分,在這個人情冷漠的五洲大陸上也算是難能可貴了!清苑不禁很是感歎。


    “於是,我想出一個細水長流的法子,那便是你得到這枚方盒的隱形古堡。我花了半年時間,不眠不休地創造出這個隱形古堡,設下禁製,隻有我林家宗的血脈才能將其打通。而後,我幾乎將自己這3300年所搜集到的所有寶物均分層別類地放入了其中,自覺相當滿意。我又留下一個玉簡,告訴我那些徒兒這古堡的秘密之處後,便隻身來到古堡處,將其上的禁製完善了一遍,估計即便是我飛升一兩萬年之後都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這樣一來,我心頭最大的一件事,算是就此放下了。”


    “可是,或是當初我一時太過放鬆,就從那一刻起——這兩千多年以來,便一直困擾我的事,在彼時卻越來越明顯了起來。我每天眼前浮現的都是我妻子的麵容,她的聲音她的神態……我才突然發覺自己從未放下過此事。我整日整日地沉迷於其中,內心之中頓時有千萬中情緒朝我襲來,有痛恨有悔意有哀傷……這些都是我無力挽迴也無法控製的。又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得了一月,我終是受不了這種無形的折磨,還是去向了鬼界,尋找我的妻子。”


    “我尋遍了鬼界,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許她早就已經重新投胎了,放不下的那個人一直隻是我而已。若是我有時間,即便是翻得天翻地覆也要將她找尋出來,但不幸的是,我即將飛升,即使修為再高也無濟於事了。”


    林虛子的聲音緩緩而起,讓清苑的心也跟著一痛:“越是找不到她,我的心結便越是擾得我寢食難安,若不想到解決之法,恐我在仙界也會受到心結之擾。最後隻得想出此法,尋我的有緣之人為我達成最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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