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有些拘束的站在那裏,接受方不言略帶審視的目光。


    “鬱葐蒀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方不言吟道。


    “公子說的是什麽,婢子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左思,蜀都賦中的一句,翠微者,山氣之輕縹也。你不知道嗎?”


    “婢子隻是伺候人的,吟詩作對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的事,哪裏輪得到婢子。”


    翠微乖巧的迴答。


    方不言有些失望,不是說主角身邊的侍女就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本來他還有點竊喜,想著自己能過一過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生活,哪知道小說裏都是騙人的。


    方不言索然無味,讓翠微帶著自己熟悉了一下畫舫。雖說侍女沒有達到他的預期,但是畫舫沒有墜了青龍會的名頭,裏麵的布局陳設,無一不精,無一不巧。


    夕陽西斜,大片的火燒雲映的江天同色,或許是臨近春天,晚風也不似以前那般凜冽。方不言站在甲板上欣賞了一會日落,文青一般發了幾句“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的感慨。卻被翠微煞風景的上前告知,該開飯了。


    文青病上身的方不言瞅了翠微好幾眼,把一臉無辜的翠微看的滿臉通紅,暗道這個公子是不是在想那個啥,不由低下了頭。心中卻呸了一聲,想道:“這位公子看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沒想到也是衣冠禽獸。”


    沒料到自己已經被小丫頭打上衣冠禽獸的標簽,方不言欣賞風景的心情被這麽一打岔瞬間全無。


    吃過晚飯,又和畫舫內所有的人見了一麵,方不言本擬青龍會會在其中安插眼線,不料他沒有從這些人中探查到絲毫的惡意。


    青龍會行事隱秘,猶如雲間之龍,神龍見首不見尾。正因為神秘,讓世人對青龍會多了幾分恐懼。附會之時總避免不了將這種恐懼宣泄代入。


    久而久之,就不免對青龍會談之色變。


    不過方不言對青龍會並沒有太多成見,經過此事更添一分好感。青龍會能傳承這麽久,必有令人稱道之處,不會一直狠辣陰詭。畢竟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剛柔並濟,方是王道。


    想到這裏,方不言對青龍會主動示好隱隱有了一點眉目。


    他並沒有多想,而是走到了書房,揮退陪伴的翠微,拿出憐花寶鑒,開始了沒有紅袖添香的夜讀書的生活。


    王憐花琴棋書畫,醫卜星相,旁門左道,奇門遁甲,無所不會,無所不精,他所會的一切,都記載到了憐花寶鑒之中。所以憐花寶鑒不同於其他的秘籍,很雜,很厚。


    但是方不言看的很快,不過他並非是囫圇吞棗,反而看的很細。


    他看的快是因為他的目標很明確,憐花寶鑒裏東西很多,涉及到武學的部分他看也不看。下毒術,易容術,苗人放蟲這些旁門左道也隻是略微涉獵。唯有在攝心術上,方不言很下了一番功夫。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憐花寶鑒上的攝心術,並非是江湖上的騙術,也不是波斯攝心術那種隻是運用催眠的手段,達到短期控製人的目的的左道之術。據憐花寶鑒記載,這是王憐花苦心孤詣創出的能真正意義上能控製人心神的神通之術。


    《荀子·解蔽篇》有言: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


    《禮·大學疏》也說:總包萬慮謂之心。


    古人認為心是人體思維之所在,乃是精氣神中神之根本所藏,是以心常與神相應,心神既是靈魂。


    人體三寶謂之精、氣、神,精與氣以武可壯之,唯有神最為神秘,見之不聞,觸之不著。能控製心神,幾可謂是神通一般了。


    隻是施展攝心術,需要的條件極為嚴苛,首先就是心神必須要比被控製之人強大,不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個人心神強弱,唯成天定,王憐花固然驚豔,卻也離不開凡人的範疇,是以這項攝心術自創造出來,無人可用,在江湖上就此埋沒。


    攝心術對於別人隻是雞肋,對於方不言卻如虎添翼。方不言心神意誌異於常人,輕鬆就這攔住無數人的一關邁過。


    他昔時簡單運用之下金鳳白便心神失守,隱藏多年的秘密幾乎要脫口而出。如果他再學會了這一項攝心術,便可立即將這一優勢轉化為戰力,不論是將來迎敵對戰,還是作為底牌,都是絕大的助力。


    不隻是如此,本來方不言已經感覺到自身的瓶頸,但是與呂鳳先一戰,方不言隱隱看到了以後的道路。


    武功到了一定的地步,雖然能強身健體,甚至能延年益壽,但是單論身體素質而言,絕世高手和普通人都脫離不了凡人的範疇,一樣有生死大限,一樣會生老病死。


    每個人的都有自己的極限,到了這個極限之後,無論是體力,精力,耐力還是真氣,都不會再增長,所以像是李尋歡,上官金虹等人,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受限於身體限製升無可升,便開始注重對精神和意誌的打磨,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武功反而成了其次,更加注重的是精神層麵的交鋒。


    這便是方不言之前明悟的高手重“意”。


    這有點像大唐中的宗師,大唐世界上限要比古龍世界高,但是宗師已經是人體所能達到的極致,所以大唐世界達到宗師,大宗師境界的人,雖然沒有放棄對身體的打磨,更加注重的卻是精神對於天地的感悟,以期另辟蹊徑,追求心神融於天道,最終破碎虛空。


    大唐唯心,古龍重意,兩者世界上限不同,古龍世界也不知存不存在破碎虛空的境界,但是武者最終的途徑,卻都是由唯物走向唯心,玄之又玄。


    方不言雖然看清前路,卻無跡可尋,至於如何達到那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始終不得要領,所以他才想起憐花寶鑒。其實他並不知道憐花寶鑒有關於精神的法門,隻是冥冥中有一種直覺告訴他,憐花寶鑒對他有所幫助。


    在方不言之前的世界,直覺,預感往往都是虛幻的東西,但是在這個世界,高手的直覺往往比眼睛看到的還要準確。


    一個合格的江湖人,可以不相信眼睛看到的,絕不會不相信自己的直覺。


    方不言的直覺一向很準,而今果然收獲巨大,憐花寶鑒雖然沒有煉神的法門,攝心術對於心神的利用也可以讓他觸類旁通,尤其是王憐花記載得心得,給他極大的靈感。


    方不言時而掩卷沉思,時而埋頭苦讀,不知不覺,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調皮的落在他的臉上,方不言才發覺一夜已過。


    他將書籍放下,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關節,窗外朝陽在天際隱隱約約露出,金霞萬丈浸染藍天。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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