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好像有些生氣,無論是誰,被人一言不合就下殺招,不可能不生氣,孩子沒有發怒,還是因為顧忌到涴瀾在場。


    李西來道:“你很強,但別攔我。”


    墨缺高舉,李西來已生必殺之心,不殺涴瀾,心中之道不得完整,這是注定的結果,似乎感知到李西來的意念,那胸中金芒蠢蠢欲動動,它不介意再分一縷,讓那孩子與東尊無二。


    孩子莫名其妙點點頭,一雙清靈的眼睛環視四周,卻讓李西來心中一慟,那金則顫動的頻率一時更烈。


    似乎是覺得光看不夠,孩子聳動鼻尖,“好厲害啊,剛剛有天地之威降臨,就連我,都很難躲過,天威的目標是你嗎?”


    孩子又皺眉:“不像啊,你才明勁,太弱了,怎麽可能惹得天地之威,可為何那天威消散了呢?”


    李西來道:“你想知道嗎?”


    金芒已分出一縷,孩子眼中爆發出極感興趣的光彩:“你知道,那快點告訴我。”


    光子似有所感,“別!”


    但刀已經揮出,那涵蓋金芒之威的葬天,才是真正的葬天,天威亦不能較之。


    “啊!”孩子驚叫一聲,似乎被嚇住了,也似乎被嚇呆了,那金芒葬天一落,縱然金龍,亦隻身首分離的下場。


    “小小年紀,殺氣怎麽這麽重?”一道納悶的聲音響起,似是九天之外傳來,他一直跟著孩子,於星辰之中隱藏,燦星是他無言的陪伴者,一齊與他跟著這孩子,誰叫這是他親生的,沒辦法的事。


    但此刻,他無法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因為這個年輕人居然舉劍,要殺他的孩子,這怎麽能行,他生個孩子容易嗎?折騰了千萬年,才折騰出這麽一個,他這個孩子太寶貴了,簡直比他自己還要重要。


    一隻古銅色的手,穩穩接住墨缺,金芒閃現,那手背上有鱗片痕跡,墨缺無法傷到那鱗片,因為金芒的緣故,能在皮膜上留下一個白印,但隨手一擦,白印就會消失,因為那每一片鱗片,都不下於無上神器。


    墨缺並非完整的無上神器,自然傷不到這隻手,但留下白印,也足以驕傲了。


    蓋因這隻手可是經過無盡歲月錘煉,而墨缺出世,滿打滿算,也不過區區千載,試問這如果還不能驕傲的話,又有什麽值得傲然呢?


    “真劍界的東西,劍主心還不小嘛。”那古銅色的手隨意一揮,墨缺反彈而出,讓李西來幾乎持握不住。


    孩子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嬌聲喚道:“爹爹。”


    那古銅色的手往上一撕,虛空之中出現個人高的大洞,如果有上界天人在此,定然會瞠目結舌的大喝,神龍一族居然窺見空間之道的微末?莫非要以此躋身至高?


    神龍一族本來肉身與法術俱是絕頂,現今在有一分空間之道支撐,恐怕三千上界得改名二千九百九十九上界。


    古銅色的中年人鑽將出來,不滿的盯了孩子一眼。“你瞎跑幹什麽?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人類,差點沒命?”


    孩子望了眼涴瀾,嘟囔道:“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覺得他很好玩。”


    中年人冷笑:“迴去關你幾百年。”


    孩子頓時像是死了爹,偏偏不敢說什麽,孩子也知道,剛剛差點被李西來一刀給剁了,現在心裏仍自害怕著。


    中年人望向李西來,殺意微露,曜日頓顯黯淡,腳下大地更輕微震顫,好似承受不住這微露僅僅一絲的殺機。


    “你險些殺了我孩子,此仇不可不報,看你造化。”


    屈指一彈,李西來毫無所覺,但見胸口金芒一閃,頓時失卻數縷,那僅憑一縷便可怒斬天威的金芒,失卻數縷?李西來來不及思考,身軀倒飛而出。


    光子放下翠翠,驅使小白,欲要接住李西來,然當兩方相觸,光子唇角猩紅落下,僅僅是一絲億萬不及的餘力,已讓兩人重傷不支,李西來雙目通紅,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他傷了光子!


    金則卻無響應。


    金芒出現,孩子捂著小嘴,中年人亦微露驚駭,“法則,你這年輕人何德何能,居然有完整的法則存身?”


    由不得中年人不驚,法則二字,三千上界知者亦是寥寥,任何觸摸法則之界,便可躋身前百,若是掌控,那便是十指之中,當然,神龍一族生於混沌之中,是特殊的存在,雖然沒有掌控法則,但自身實力不弱。


    中年人正是因為知道法則代表的意思,才會頗為驚訝,這小子若是有朝一日登臨上界,必是超凡之輩。


    至於光子,中年人微瞥一眼,不作太多理會,七竅玲瓏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法則的具現化,但他千萬年來,從沒見過活著的,最多算是暫時活著,他可能打個盹,七竅玲瓏就沒了,這是一種劫難纏身的厄運之體。


    那劫數之恐怖,連每一根毫毛,都可以媲美無上神器的他,都沒有把握能夠度過。


    忽而眉頭一皺,中年人手一伸,將李西來抓到近前,細細端詳許久,下了一個肯定的結論。“你有點問題。”


    李西來道:“你才有問題。”


    中年人眉頭一皺,多久沒聽到過這種話語?


    當那雙眉皺下之時,整片天地都似乎塌陷,李西來沒受到分毫影響,中年人舒展眉頭,“不愧是法則存身之輩,有點意思,不過可惜。”


    那孩子突然道,“爹爹,你幫幫他唄?”


    “嗯?你怎麽說這種話?”似乎找出問題關鍵點。


    “這是什麽鬼法則?我說怎麽看上去都是問題,”沒有人能迴答中年人,李西來自然不會對他說。


    光子聽聞,眼中黯淡,垂頭輕撫小白,身軀卻微微顫栗。中年人瞧見,又擔心的望了眼孩子,微歎道。“好。”


    中年人眸中金芒一閃,李西來視之,頓時昏迷,光子無聲走到近前,中年人又打量起她:“你應該看到他心中那鬼法則?”


    光子道:“看到了。”


    那孩子偷偷瞥了眼李西來,他昏迷著,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在與恐怖的事物鬥爭,周身金芒不時散發出一縷,照亮周身小半片空間,孩子看到那金則的光芒,十分好奇道:“爹爹,這是什麽?是什麽法則?”


    “亂七八糟的,你別去懂就行,他會醒的。”中年人搖搖頭,岔開話題。


    光子道:“不,他不會醒的,他會睡很久。”


    中年人眉頭一沉,他隱隱看到那法則中蘊藏的執拗,就像萬妖界中那一尊無漏牛魔,那是讓他都覺得棘手無比的角色,簡直是頑固到化為齏粉,都不會改變的固執,沉聲道:“真到了那種程度?”


    光子雙目突然有些黯淡,微聲道:“到了。”


    中年人一時無言,他本意應該算是助李西來一把,以大法力將其拉入虛空之中,曆經坎坷,直至消磨執念,但現在似乎低估了那金則中的決絕。


    寰宇之中,天才無數,但天生法則存身之輩,聞所未聞,中年人敏銳察覺李西來有異,又因其魯莽揮刀向孩兒,再因那法則詭異之處,竟讓孩兒出口有幫助之意,中年人幾番思量,欲要磨去李西來心中金則。


    中年人道:“那我豈不是害了他,可惜了。”雖如是說,麵上卻無太多可惜之色,這種偏執的法則,要來何用?不若何其主人共同消亡,所思至此,中年人斜望那目露擔心的孩子一眼,眉頭微蹙。


    光子輕抿著嘴唇,麵上帶著十分濃烈的掙紮之色,中年人想要阻止,終是收迴了手,但見玲瓏迷蒙,籠罩兩人。


    李西來似乎做著最恐怖的噩夢,每一個瞬間,無窮無窮的恐怖將他包裹,他失卻了道,失卻了所有的一切,他甚至失卻了自己,隻知道害怕,沒有了生機。


    忽然一束陽光刺破黑暗,李西來伸出手,陽光帶給他快樂。


    李西來睜開眼,摸了摸臉。“我怎麽在這裏,你們兩位又是誰?”


    中年人微笑道:“好受些了嗎?”


    李西來皺眉道:“什麽好受不好受,你們還沒迴答我呢?”


    中年人淡淡而立,孩子卻好像哭過,不知為誰?


    中年人道:“你記得一個叫光子的女孩嗎?”


    “啊?”李西來撓了撓頭,他好像記得的,他永遠都不會忘的。


    思索間,卻瞧見涴瀾,頓時生出殺意。


    中年人道:“你想殺他?”


    李西來點點頭,中年人道:“那你就去殺。”


    李西來手起刀落,殺意消了,卻並不怎麽開心,心中一動,一股名為高興的情緒傳給了他,李西來卻有些茫然。


    忽而身邊響起一聲吠叫,李西來低頭望去,一隻好可憐的白毛小狗,“小狗啊,你家在哪啊?”


    李西來不知為何,放下沾血的墨缺,俯身抱起小狗,那小狗毫不抗拒,眼裏懵懵懂懂,沒有歡喜,也沒有暗恨。


    李西來抱著狗,摸著心。“它好像說,支持我做任何事,隻要我開心。”


    中年人道:“那你開心嗎?”


    李西來道:“不知道。”


    中年人握住孩子的手,身軀消失之前,似留一聲歎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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