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寂靜無聲,唯有沉重腳步,深深淺淺,鬼神太龍麵『色』鐵青,迴顧身後寥寥十餘人的隊伍,怒火中燒,卻又不知道如何發作,此行可謂徹底失敗,師尊再寵愛他,也必然受到責罰。


    蓋因失敗無妨,但沒迴來幾個人,如此慘重的損失,已非寵愛能夠解圍,一眾浪人中,近半都是九鬼神流弟子,但另外一半,卻是另外兩家弟子,雖然所屬不同,但毫無例外,個個都是精銳,族中中堅。


    這一去,數百人迴來十餘人,縱然近半都是自家,可這一損失,九鬼神流直接掉落小半實力,不亞於割了一塊肉下來,他已經能夠想象到師尊不悅的麵孔,與勃發的怒火。


    這還算輕的,畢竟是自家人,師尊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陪葬,可另外兩家呢?安倍家與柳生家。


    安倍家可能還好說話些,但柳生家,鬼神太龍思及此處,有些煩悶。


    安倍家乃神前之鬼,忠心耿耿,師尊一語,便能收斂許多,可柳生家這神前之劍,卻不怎麽賣麵子。


    這劍本是不偏不倚,此次行動,多是神降諭令,不得不派出人來。


    現在鬼神太龍迴身一望,柳生家一個不在,就連安倍家都隻有兩三人,其餘人等莫不是他九鬼神流,也是他私心作祟,暗中施手,才得以保全最後幾人。


    劍僅在龍之下,今朝損失偌多精英弟子,必然發作,那老劍人一出手,鬼神太龍唯有等死。


    當然,身為老劍人,傲氣十足,肯定不屑於對他這後輩動手,要找也是找師尊,而他也相信,師尊定出手護他。


    老劍人不出手,柳生家的其餘人等,可得靠他自己應對了,此次死去的精銳,都是不凡的人物,平均一人有三五個好友,都來找他尋仇,估計柳生家將傾巢而出。


    老劍人嫡係親傳,差他一籌,鬼神太龍無懼,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那些劍人雖然不會群毆,但架不住車輪。


    思來想去,可謂煩惱重重,柳生家之人極為古板,有仇必報,劍道也隻遜他們九鬼神流一籌,穩坐四家第二。


    他這次得敗而迴,不會有輕鬆二字,麵臨的考驗,不在白日群雄圍攻的危機之下。


    鬼神太龍尚且如此,鬼神八一隻能用‘麵『色』慘白’四字來形容。


    不同於大師兄,他雖然是九鬼神流弟子前十,可也隻是個墊底的角『色』,鬼神八一極為懷疑,這數百條精銳喪生的鍋,很大幾率是他來背。


    可憐鬼神八一小胳膊小腿,怎麽背得起這口大鍋?鬼神太龍來背還差不多。


    但鬼神八一知道,師尊絕不會讓大師兄來背,他可是九鬼神流的傳人,被壓死怎麽辦?


    兩人的『性』命,壓根不是一個重量級,也許過不久,李西來不用斬鬼神八一,他自己就會麻溜的滾進墳頭裏。


    前路不明,鬼神八一恨恨盯了眼龐敢伯。


    兩人淒苦不錯,可龐敢伯又能好到哪裏去?


    明明那兇石鳴顫,連張守玄這個天下第一都束手無策,隻需等帶片刻,群雄自相殘殺,他們盡享其成。


    卻冒出個變數,一刀把兇石給砍沒了,這一刀,砍去太極門數百年詛咒,這一刀,砍去張守玄心中憂慮,這一刀,同樣把龐敢伯送進了地獄。


    現在是晚上,如果沒有那一刀,龐敢伯應該在太極門正殿,改名張敢伯才對。


    然而,一切都完了,沒有兇石,他再不可能進入太極門,莫說張守玄將死,真武在手的張英合,就不是他能簡單拿下。


    遑論太極門中,弟子無數,蟻多咬死象,又仇恨深重,日後入太極門,無異於找死。


    ‘什麽都沒了。’龐敢伯麵若死灰,喃喃自語,他堵上一切的計劃,落空了。


    縱然小成宗師,但已暴『露』在江湖群雄麵前,再相見時,必然拔刀相向。


    他餘生,恐怕隻能在躲躲藏藏中苟且偷生,像隻老鼠,再也享受不到宗師的榮光,伴隨他的,隻有唾罵和刀劍。


    “師傅。”似乎聽到那頹喪之言,徐淼從身後人中走出,輕喚道。


    “你師弟呢?”龐敢伯點點頭。


    徐淼眼底一絲怒氣閃過,他白日跟隨龐敢伯,發生變故幾乎把命丟了,記掛的人卻是那離開的師弟。


    “應該快迴了。”徐淼恭敬道,眼中餘光卻不時瞥向最前方的鬼神太龍等人。


    龐敢伯心神恍惚,並未發覺,倏地前方草叢一陣響動,神經緊繃的眾人瞬間拔刀。鬼神太龍喝道。“是誰?”


    來人卻是廖聰,龐敢伯道:“是我徒弟,無妨。”


    鬼神八一冷哼一聲,讓眾人收了兵刃。


    廖聰麵『色』有些發白,跟隨到龐敢伯身後,麵上神『色』忽悲忽『惑』,似乎不解到極點。“師傅,白天你們……”


    事情傳的極快,廖聰難以相信,師傅居然會做那種事。


    “失敗了。”龐敢伯搖頭,卻是承認了。


    廖聰心神劇震,咬緊牙關,白天師傅讓他出去辦事,將他調走,卻聯合東瀛倭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這些事他本來不知道,趕來會麵時,途中偶然聽到,可笑他還挺身而出,大聲詰問,維護師父名譽。


    結果那些人一聽他是龐敢伯弟子,眼中殺意暴漲,那是唯有血海深仇才會出現的眼神。


    廖聰雖然僥幸逃跑,心裏卻並不輕鬆,不因為逃得『性』命,而是疑『惑』,師尊,還是那個他敬愛的人嗎?


    龐敢伯眼神一柔,好似麵對親子,兩個弟子之中,他最滿意的就是廖聰,無論人品武功。


    可惜廖聰就是行事過於磊落,但這也恰恰是他看重的一點,總感覺這個弟子才是值得傾囊相授,不似徐淼,過於深沉。


    也是因為這份磊落,他怕發生周折,才將廖聰調走,然而現在,卻已生不出周折。


    “聰兒,可惜為師失敗了,不然你將是我下一任繼任人。”


    廖聰苦澀一笑,如果師傅成功了,那他該如何自處?自命俠義的他,又是否會對師傅拔刀?


    徐淼心中大冷,明明他才是伴隨龐敢伯的徒兒,為什麽事到如今,不知安撫他,反而說些空話給廖聰聽?


    為什麽不說給他聽?悄然垂首,瞥向鬼神等人的餘光,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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