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種是個女人也就罷了,偏偏是男兒身,兩人間交纏不清,風言風語早就傳到他耳朵裏,孫逸隻當年少不懂事,結果現在過了一年,孫迅依舊沒有絲毫迴頭的痕跡,甚至更上一層樓,還扯進個陌生人,聽手下報告說,那人也是個男子,得那李種照顧,然後孫迅想要殺那人,這實在是有點讓孫逸古怪難言。


    見孫迅迴複,孫逸心裏猜透八分,孫逸道。“過幾天為父去你府上看一看那李種。”


    孫迅心中大驚,“義父!”


    孫迅猛然抬頭,與孫逸對視,不過片刻,孫迅由驚轉喜,義父的眼神不是成見,似乎是理解,孫迅忍不住跪下。


    孫逸扶起,兩人還待再談,手下來報麥斯已入,孫逸道。“此事定下,同為父去會一會那麥斯。”孫迅應著。


    麥斯大步而來,孫逸略掃一眼,三人落座,麥斯見過孫迅幾麵,知這是孫逸幹兒子,便不多說。


    三人沉默片刻,麥斯見孫逸麵上似乎看不見自己的模樣,更不見下人端茶,不由心中驚奇,他身為英國總商,往日親自出門見客,哪個不是恭恭敬敬奉上香茶,“孫先生,來客不奉茶,可是大清人的待客之道?”


    孫逸道:“我們可不是大清順民。”一句話麥斯便已了解,這是孫逸在生氣呢。


    不滿他們沒有交上鴉片,可那場大火他想不到,而那顆遺留的彈丸,麥斯調查過,當然是查不到李西來身上。


    麥斯也曾懷疑格爾拉神父的突然受重傷,跟彈丸的主人有關聯,不過自從他們救下格爾拉神父,神父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壓根沒提供一絲有用的信息,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就去世了。


    麥斯一笑。“這和順不順民有什麽關係?這不是中國人的待客之道麽?孫先生,我這次也不是空手而來,有帶來個好消息,你是否要聽?”


    孫逸依舊不說話,麥斯卻胸有成竹。“我們這邊的鴉片沒有按時到貨,孫先生卻憑一己之力維持下去,興許是見到孫先生這充滿誠意的行為,現在不止是我英商,其他幾位也對孫先生很有興趣。”


    孫逸一愣。“來人,奉上好茶招唿麥斯先生。”


    孫逸帶笑望來。“不知麥斯先生,為我紅會介紹了什麽好生意?”


    麥斯看似不經意的一提。“我的法國朋友那邊,有許多新式的好槍,正想找個合適的買家。”


    孫逸心中大喜,如果能從洋人這邊得到精良的裝備,鎮親王的成功率必定有所上升,他的計劃同樣如此。


    麥斯看在眼裏,心中同樣欣悅,他們雖然不清楚紅會背後的鎮親王,但知道紅會是一群反賊,反賊得到好槍械,信心大漲之下,有可能掀起風浪,到時候他們何嚐不能趁勢而入?


    要知道,和平時代做生意,遠遠比不上特殊背景下做生意,往年他們已經嚐夠了甜頭,這點毋庸置疑。


    至於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在於麥斯從約翰地方迴來後,將約翰的態度原原本本告訴給各國商會,各商會領頭人多是半信半疑,但考證之後,相信了麥斯的話,眾人當即答應聯合,一起對抗教廷。


    正經生意哪裏能賺大錢?格爾拉在的時候,各國商會手裏或多或少都有幾門賺大錢的生意,現在約翰態度不明,若是攔了他們的財路,那該如何是好?


    還不如先發製人,各國商會組成龐然大物,不信約翰敢螳臂當車,也怪約翰太過年輕,輕易將自己的立場表明出來,能讓各國商會早一步做準備,現在準備完畢,眾人之力匯聚,還怕教廷不成?


    各國商會從未像如今這般團結,大家組成聯盟之後,該有個好的開頭,恰好法國總商提出此事,麥斯順理成章答應幫忙找個能吃下武器裝備的頭子,第一時間也想到紅會。


    而今見孫逸神『色』,麥斯知道事情成了八分,如此他哪裏能不喜?畢竟作為牽線人,他也有不小的好處拿。


    孫逸道。“多謝麥斯先生幫助,我紅會不會忘記。”


    孫逸說了句空話,麥斯也沒太當迴事,隻要孫逸買了法國總商的武器,他自然有他的那一份。


    麥斯擺手。“孫先生,我今日親來,此為其一,還有第二件好事。”


    孫逸道:“讓我猜猜,是不是麥斯先生的第二批貨物要來了?”


    麥斯佯裝一驚。“孫先生真是神機妙算,莫非是中國傳聞中的聖人降世?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孫先生。”


    孫逸喜道。“哪裏哪裏,麥斯先生謬讚了。”雖如是說,孫逸離凳,至麥斯身前,挽住他雙手,兩人目光交匯,眼裏俱是惺惺相惜意味,一旁孫迅看在眼裏,心中隻感義父是否下一刻,會和這外國人拜把子?


    兩方交談甚歡,孫逸偶然一語,“傳聞麥斯先生和教堂裏的約翰主教出了點事,似乎是鬧翻了?”


    麥斯麵上笑容消失些許。“孫先生哪裏聽來的風聞,按輩分,約翰主教還是我侄子,我們關係好著呢!”


    孫逸道:“是嗎?聽說約翰主教當場燒了麥斯先生十萬兩銀子,賺錢可不容易,真是年少不知金子貴。”


    麥斯臉上一沉。“孫先生消息真是靈通,要說不和,是我那侄兒年紀太輕,把各國商會的朋友都得罪了。”


    麥斯言語反複,卻不見絲毫尷尬,而早已知道此事的孫逸見麥斯無他『色』,也知他們外國人已想出應對方式。


    孫逸笑道。“但主教的身份不可謂不高,恕我直言,麥斯先生在侄兒麵前,恐怕還是有些差距吧?”


    麥斯不見惱怒。“孫先生可聽過蟻多咬死象,我各國總商豈是螞蟻?”


    孫逸道。“是了是了,麥斯先生深諳中華文化,倒是我孫逸孤陋寡聞,真可惜麥斯先生非我神州之人!”


    麥斯心中冷笑,不是你神州之人?這才是最大的幸運,不然投胎到這塊土地上當一頭待宰的蠢彘麽?


    孫逸還有後話,麥斯不語。“我聽說教廷濟世救人,和佛家倒有幾分相似,不知教廷可否讓人起死迴生?”


    “孫先生說笑了,人死不能複生,起死迴生都是騙人的玩意。”麥斯目光變換,正猜測孫逸是何意思。


    孫逸道:“是了,有座山壓在頭頂,不知道麥斯先生心裏好受不好受?”孫逸突然轉移話題。


    麥斯一聽,初時還覺無謂,稍想片刻,不由怛然失『色』。“孫先生的意思,是要幫忙?”


    孫逸道:“咱們既然是朋友,幫點小忙算的了什麽?”麥斯眉頭緊鎖,不知在考慮些什麽東西?


    良晌,麥斯眼中一動,孫逸道:“迅兒,『露』兩招讓麥斯先生看看,那大門的銅環不錯。”


    沉默已久的孫迅瞬息拔出手槍,麥斯一時麵『色』微變,孫逸想要殺他?當他沒帶人過來?正想唿喝間。


    孫迅取出手槍,一槍直『射』向前,彈丸飛出百米有餘,擊中朱紅大門的銅環。


    見到孫迅出手,麥斯愕然過後,不由一問。“這是什麽手槍?”一把手槍的子彈飛出百米,居然還能擊中孫逸所說的銅環,這怎麽可能?這種情況下,開槍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彈丸會飛到哪裏,畢竟隻是把手槍罷了。


    孫逸道:“普通的槍而已。”


    麥斯心中卻又有另外一種想法,在孫逸奇怪的目光中,麥斯走到朱紅大門前,撿起那顆彈丸一看,較於那日燒掉鴉片的大火留下的子彈沒有半分相同,麥斯這才鬆了口氣,細細一想也對,紅會沒理由燒掉他們的鴉片。


    麥斯迴了廳內,孫逸問道。“怎麽?麥斯先生?”麥斯不答,望著孫迅。“你怎麽做到的?槍的問題?”


    孫逸道:“迅兒,給麥斯先生看看。”孫迅依言取下彈夾,遞槍過來,麥斯左看右看,確實是普通的槍械。


    似乎知道麥斯不解,孫逸道:“我中華大地,自有能人無數,這孩子就是這種天賦異稟的能人。”


    麥斯幹笑兩聲。“孫先生可有十把握?教廷畢竟勢力……”


    孫逸道:“我紅會豈會怕教廷,不要忘了這裏是哪裏!”


    麥斯不由極為意動,假若孫迅真能殺了約翰,那教廷換下另一任主教,對各國商會未嚐不是一件大好事。


    教廷勢力極大,他們這些聯合的人心裏,多少有一點畏懼,便如孫逸所說,一座大山壓在頭頂,而如果換了新主教,麥斯雖然不能保證那人一定能跟他們共贏,但總比油鹽不進的約翰好多了。


    可一想起那晚約翰身前的銀票無火自燃,麥斯又有點吃不準,教廷的人都會幾手奇怪的戲法,假使孫迅暗殺沒有成功怎麽辦?思來想去,麥斯還是決定讓孫迅試一試。


    此處又不是歐洲,約翰能讓銀票起火,還能燒人不成,這裏可沒有火刑架,而且出手的又不是他們,是紅會,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出了事也找不到他們頭上來。


    “那就多謝孫先生仗義出手相助了!時間不早,我這就迴去等候孫先生的好消息。”麥斯作勢欲走。


    孫逸嗬嗬一笑。“哎,別急,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我們紅會幫了麥斯先生的忙,那麥斯先生這邊的誠意?”


    麥斯眉頭皺起。“孫先生,說句真心話,要不是我牽線搭橋,孫先生恐怕買不到好武器。”


    孫逸道:“一碼歸一碼,我可不信麥斯先生沒有迴報。”


    “孫先生想要什麽?”


    孫逸道:“咱們的生意可得好好談上一談,之前是三七分成,但現在近半年過去,我紅會為維持付出的成本實在太大,這個比例如今再看,稍微有些不合適,不知道麥斯先生您這邊怎麽想?”


    麥斯一聽就跳腳了。“孫先生我本來以為你是個實在人,因為約翰這件事,就想著敲竹杠不成?”


    孫逸道。“怎麽會是因為這種小事?我都說了,是因為維持半年付出的成本太大,麥斯先生也要為我這個當家人考慮考慮,手底下多少兄弟等著吃飯?”


    麥斯冷笑。“聽孫先生的口氣,莫非想要倒過來?我三你七?”


    孫逸道。“哪裏敢有這種想法?麥斯先生多慮了,我看咱們兩方五五分成是最好的結果。”


    “不可能!”


    孫逸道。“那這可就難辦了,迅兒,你下去吧。”孫逸突然將話頭轉到孫迅身上。


    麥斯見此眼裏頗有些急『色』,麵上卻不動聲『色』。“孫先生欺人太甚了!”


    孫逸聞言招招手讓孫迅別走,麥斯眼底這才鬆下不少,“為了紅會手底下的弟兄,六四可好?”


    麥斯咬咬牙不答,孫逸反而得寸進尺。“我同時希望,麥斯先生的法國朋友,能有一個相對公道的價錢。”


    思緒良久,麥斯冷冷吐出。“如果事情不成,一切免談。”


    孫逸道。“免談是不可能免談的,事情成了,希望麥斯先生不要違約,若是不成,公道價錢不能少。”


    “哼!”麥斯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麥斯遠走,孫迅湊上前,“義父,這樣把他氣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適,我們紅會這邊畢竟還需要牽線的人。”


    孫逸道:“迅兒,你可別看他生氣,多半是裝的,為父說是手下兄弟要吃飯,實際上還是靠你出力。”


    孫迅一愕。“我?”


    “沒錯,就是你,關鍵在於你能不能殺掉約翰,殺了的話,剛剛我所提的一樣不落。”


    孫迅仍不得解,孫逸笑道:“他們這些洋人,就算是心裏想了千遍萬遍,也沒有膽子敢去殺約翰,蓋在頭頂的天空經曆千年,早已成了無法突破的鐵壁,教廷對他們來說,就是這天。”


    孫迅突然笑出聲。“我命由我不由天!”


    孫逸亦笑,“他們的字典裏,可沒有這七個字,敢這麽說的,早已經上了火刑架。”


    父子兩人暢意大笑,片刻,孫逸問道:“迅兒,為父推你上前,可有不滿。”


    孫迅跪地。“義父救我危難,與我榮華,現今一件小事,怎會不滿?”


    孫逸撫『摸』他頭。“好孩子,可有把握?”


    孫迅道。“三日過後,孩兒去親探那約翰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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