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出了黃府,如今的佛山城,比起一年前,確實好上不少,其中有涴瀾的功勞,搗毀了吳優瑄等人建立的拐賣孩童窩點。


    新上任的知府也能力不錯,將佛山城整頓的煥然一新。


    三人腳步不停,路上翠翠很快忘了煩心事,嚷嚷著這也要買,那也要買,李西來自然都是滿足。


    黃飛鴻見此,望著翠翠麵帶微笑,眼底卻多少有絲牽掛,似乎在惦記著什麽人。


    李西來發現,但那是人家的事,他也沒必要多管。


    正走間,前方一個小小攤位映入眼簾,那是一位老者挑著木擔,也沒固定的門麵,就在路邊放下,擔子外頭用竹片編著,竹片裝飾早失去黃白的顏『色』,隻有暗沉的暗黃『色』,仔細看去,邊緣還有些燒焦的痕跡,裏麵藏著個小土灶,燃著木炭,上架一口小鍋,熬著和暗黃『色』木片同樣『色』彩的糊糊。


    那老者拿著果木加工過的圓錘,在那糊糊裏一挑,挑出一塊糖糊糊,撥下燙手的糖漿,放下圓錘,往裏一按,再將糖漿搓成個空心的圓球,最後往下一拉,糖漿拉出長長一條細線,老者扯掉線尖,抿住細線,一吹氣,空心的圓球糖漿鼓起,最後老者一邊吹氣,兩手靈活或拉或撥,沒幾眨眼功夫,一隻神態栩栩如生的糖人水牛出現在眼前,老者把木棍往水牛肚子下一『插』,糖人完工,便和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翠翠見了眼前大亮,再有糖糊糊焦香的味道入鼻,李西來都不用她說,就知道她的意思。


    三人走近,老者望了一眼,便知道是小姑娘要。“小姑娘,要個什麽樣的糖人?”


    李西來道。“要隻豬,比較像。”


    翠翠不高興的撅起嘴巴,眼珠一轉。“要一隻小豬,一隻大豬,大的給哥哥。”


    老者嗬嗬一笑,正要下手,李西來道:“翠翠,你給我吹個?”


    這句話正和翠翠心意,她剛才看著,很想試試。


    “老人家,錢我們多付些。”李西來轉向老人。


    老人連搖頭。“糊糊燙手,小姑娘手嫩生生的,怕是碰不得。”


    “涼些就好了”老人還為難,涼了怎麽吹?但看兩人執意,便將圓錘給了李西來。


    照著之前動作,李西來挑起塊糖糊糊,翠翠急要去撥,李西來便拿開,不如她意。


    等了一會,估『摸』涼了,才拿給翠翠。


    翠翠認真的往下一按,弄了個空心的圓球出來,幾人含笑看著。


    有樣學樣拉了條細線,翠翠抿住尾巴,旋即憋足一口氣,‘噗’的一聲,細線居然斷了。


    李西來大笑,翠翠納悶的望了糖糊糊一眼,負氣的一口吞了下去。


    老人連止住。“小姑娘,很燙的。”


    話音剛落,翠翠便把扁了的糖球吐了出來,看那上麵,亮晶晶全是口水。


    這下黃飛鴻也跟著笑了出來,李西來尤為誇張,笑得前俯後仰。


    翠翠大眼珠子一轉,趁著李西來彎腰,啪一巴掌,把糖糊糊拍進李西來口裏。


    李西來笑聲一滯,糖糊糊順著喉嚨滾了進去,看樣子拿不出來。


    李西來直翻白眼,這下換翠翠高興了。


    “行,你開心就好。”李西來無奈道。說罷欲付錢。


    “哥哥把翠翠的糖人吃了,還沒給翠翠吹糖人,不能走。”翠翠還不肯走,要看李西來出馬。


    李西來嘿嘿一笑,剛剛翠翠拉出的細線,壓根沒有接觸到裏麵的空心,怎麽可能吹大?


    李西來早看出端倪,拿起糖糊糊,往下按的時候,將邊緣按得薄許多,往下一拉,小尾巴直通裏頭的空心部分,這一吹,就把糖人吹大了。


    翠翠看得直瞪眼,李西來洋洋得意,有樣學樣,在大起來的糖人上一撥,他想弄個豬耳朵。


    然而事情沒李西來想象的順利,豬耳朵很快就歪了變形,看來他再怎麽天才,這事上也不是一看就通。


    本著維持現狀,不讓事態變壞的想法,李西來沒再動手,吹出個蘋果大小,長有一角的圓球就止住,木棍一『插』,遞到翠翠手裏。


    翠翠一口咬掉那凸起來的角,嘴裏念叨,“哥哥的比翠翠的甜。”


    玩夠了,李西來便依言付四份銅錢,那老人堅持不收,隻要兩份,李西來謝過,幾人離了攤位。


    待幾人走遠,老人發現攤位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錠銀子,不由心中一暖。


    翠翠左『舔』『舔』,右『舔』『舔』,臉上洋溢開心神『色』,李西來納悶。“有那麽好吃嗎?”


    “因為是哥哥吹的嘛,所以好吃。”翠翠歪著腦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彎彎的,似個兩個小小月牙。


    李西來一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旁邊黃飛鴻看著,眼裏盡是羨慕。


    不知不覺,走到那條陰暗小巷,隱有嬉笑聲傳來,李西來腳步一頓。“飛鴻,不去看看老朋友?”


    黃飛鴻麵『色』一白。“李大哥,飛鴻已經改過,再也不會沾染鴉片。”


    黃飛鴻會錯意,李西來笑道:“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進去看看。”


    黃飛鴻望了眼翠翠。“裏麵人多。”


    “你難道沒點本事?翠翠有我看著,不必擔心。”李西來揮揮手,黃飛鴻也就拋棄顧慮,大步走近。


    門前,兩小嘍囉自然認得黃飛鴻,卻不認識李西來,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黃飛鴻介紹,可這小女孩怎麽迴事?“黃公子?這年紀太小了吧?”


    屋子裏嬉笑不斷,翠翠好奇望去,李西來冷哼一聲。“廢話少說,快點開門!”


    兩小嘍囉麵『色』一沉,見黃飛鴻尷尬神『色』,也知不是介紹之人,估計是來找茬的。


    正想嗬斥,李西來已是出手,他單手拉著翠翠,另一手隨意兩刀,兩小嘍囉便軟到在地。


    黃飛鴻眼裏有些錯愕,這兩人換作他,可沒那麽容易好收拾。


    翠翠習以為常,她可是知道的,哥哥十分厲害。


    李西來一眼望來,黃飛鴻便推開了門,頓時烏煙瘴氣撲麵而來,李西來拉著翠翠後退幾步。


    待煙氣稍稍散去幾分,才看到裏頭四五個漢子圍著個拿著煙槍的少年,正不知說些什麽恭維話。


    頭領雷五望了眼大門,見到是黃飛鴻,遂並未驚慌。“喲,黃公子,帶人來了?”


    便有眼尖壯漢。“雷哥,我們的人。”門外兩名躺下的嘍囉,讓雷五麵『色』陰沉下來。


    但黃飛鴻的注意力早不在幾人,他愕然望著那少年。“劉必,你怎麽也在這?”


    那少年劉必大驚。“黃飛鴻?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爹!”


    黃飛鴻心中驚愕難當,劉必也是佛山城內師傅的兒子,自小十分乖巧聽話,人緣也好,和黃飛鴻是好朋友,他是想不到,劉必怎麽也來這吸鴉片了?


    雷五暫且壓下,輕聲安慰。“劉公子,黃公子不會說的,他也一樣。”


    劉必鬆了口氣。“早說嘛,飛鴻,來一起……”


    黃飛鴻搖搖頭。“我爹已經知道了,我也已經改過了。”


    此言一出,廳內頓時陷入沉默。


    翠翠看的不解,劉必拿著個長筒幹什麽?吹泡泡嗎?李西來道。“翠翠就當看戲好了。”


    劉必苦著張臉。“我爹要是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沒人聽劉必抱怨,雷五和一眾精壯漢子站起身,“那黃公子現在來做什麽?砸場子?喲,還帶了朋友。”


    雷五便望向二人。“這小子倒是俊秀,小姑娘也不錯,小姑娘,糖人好不好吃?給叔叔嚐嚐。”


    “才不給!”翠翠吐了吐舌頭。


    “小姑娘真有脾氣,以後長大了肯定不得了。”雷五與精壯漢子哈哈大笑,一步步朝三人『逼』近。


    黃飛鴻麵『色』沉沉,這幾人十分精壯,看那樣子身手同樣不弱,他要是被圍住,恐怕難得脫身。


    一拍李西來衣角,示意他先出去,不要在房裏起衝突,卻隻見李西來一臉不悅,翠翠也絲毫不怕。


    “你們幾個小嘍囉說話真不中聽,翠翠也是你們能討論的?”李西來不但沒退,反而邁步向前。


    幾人一愕,雷五眨巴眼睛。“這還在吃『奶』的小子說什麽?我聽不太清?”


    手下道:“那小子不爽呢!”雷五道:“我讓他爽爽。”說罷獰笑一聲,手下見之心中發寒,雷五好男『色』,這在會中早已傳遍,幸好他們長得磕磣,這才幸免於難。


    李西來搖搖頭,這種小東西,他都懶得拔槍,將翠翠拉到身後,李西來隨手一揮,雷五便摔在牆上。


    黃飛鴻張張嘴,他好歹也是個強身的武者,有幾分功夫在身,卻看不清李西來如何出手。


    幾名精壯手下看到這一手,進退為難,雷五功夫不小,不然也不可能當頭領,但現在被這『毛』頭小子一巴掌抽飛,可想而知,他們要是上,下場應該差不多。


    “這小子偷襲,給我上。”雷五不甘吼道。


    幾名手下心中一哂,哪裏來的偷襲?他們可看得清清楚楚,雷五是被李西來一巴掌輕易拍飛的。


    心中雖然不屑,手下們也不敢違逆雷五意思,隻得硬著頭皮衝上,然而下場,果然和雷五無二。


    那劉必拍拍衣裳,扔掉煙槍,跑到三人身旁,偷瞄一眼李西來。“飛鴻,你朋友好厲害。”


    黃飛鴻不答,劉必畏畏縮縮道。“飛鴻,咱們是好朋友對吧?這件事你可得幫幫我,千萬別跟我爹說。”


    黃飛鴻迴過神來。“可以,不過你以後要是還不改,我一定跟劉師傅說。”劉必滿口答應,趕緊離開。


    翠翠跟個沒事人似的,『舔』著糖人,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雷五等人,讓幾人麵『色』分外難看,掙紮想要站起,卻一時沒有力氣。


    李西來皺眉道:“飛鴻,就是他們引誘你抽鴉片?”


    黃飛鴻點點頭。“那天我心中不暢,雷五便自己找上門來,帶我到這裏,現在想來,還真是蠢透了。”


    李西來道。“你心中不暢?他們怎麽會知道你心情不暢?”黃飛鴻搖頭。


    望著幾人,李西來似乎自問。“現在又找上那什麽劉必,他是誰?”


    黃飛鴻道。“劉師傅在佛山也挺有名氣的,劉必他平時十分開朗,想不到也抽上鴉片。”


    李西來沉思片刻,似乎有所得,看向站起來的雷五等人。“你們是誰?”


    雷五等人或捂臉或捂胸不答,李西來冷笑。“專門引誘有錢人家的子弟吸食鴉片,更能夠獲知消息,有預謀的趁虛而入,飛鴻是因為心情低落,那劉必又是哪種原因?幾位,應該不是普普通通的幫會吧?”


    雷五等人麵『色』微變,不敢吭聲,李西來道:“若我所料不差,莫非是紅會的朋友?”


    雷五等人麵『色』又變,李西來猜出七八分。“現在還敢販賣鴉片!並且如此明目張膽,說,你們有誰做靠山!”


    幾人緘口不言,李西來麵『色』沉下。“都一個個當啞巴,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


    雷五硬氣道:“休想,就算你殺了我們,也不可能從這裏知道一點信息!”


    李西來麵『色』變換不定,瞄了眼身旁『舔』糖人的翠翠,心裏已有決斷。


    他雖然不介意翠翠多了解世上的黑暗麵,但殺人這種事,對翠翠的衝擊太大,李西來無法做出。


    便報了官府,雷五幾人吃了牢飯,販賣鴉片不是小罪過,事到如今,天下百姓誰不知道鴉片的毒害?


    想必以現在清明的佛山知府,會讓雷五等人付出代價,於是李西來第一次報了官。


    幾人等了一小會,官兵便來了,謝過兩人,便抓著雷五等人入了府衙,然後。


    早上雷五等人進了牢房,中午便有人來打通關節,下午雷五等人便出,繼續盯著佛山有錢人子弟下手。


    李西來等人還不知道,迴了黃府後,翠翠進屋睡午覺,李西來沒這個習慣,便在院中閑坐。


    黃飛鴻走出,李西來望著晴朗的天空,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在想人?”


    黃飛鴻沉默,李西來笑道:“還是個女孩?”黃飛鴻苦笑一聲。


    “男子漢當斷則斷,猶猶豫豫,無論對生活,還是武道,都是有害無利。”


    黃飛鴻道。“謝李大哥教誨。”


    李西來一笑,這純屬客氣,他的話不是教誨,黃飛鴻也未曾聽進。“抽鴉片感覺如何?”


    黃飛鴻還沒轉過彎來,見李西來沒再問,他沉眉思索一番,進而反問。“李大哥可曾喝酒至醉?”


    “有。”


    “如何形容。”


    “渾渾噩噩,清清白白,仿佛世界與自己無關,也無需想些太多繁複的念頭,感覺整個人幹淨很多。”


    “喝醉使人空明,忘卻可望而不可及的欲望,而它不同,不僅可以徹底忘卻,甚至可以使人得到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但那隻是夢。”


    “夢也挺好,至少有過。”


    李西來哈哈大笑。“說出來聽聽。”


    黃飛鴻苦澀一笑,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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