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來還在考慮的時候,屋外傳來兵戈碰撞之聲,其中夾雜馬匹嘶鳴聲。


    老板麵『色』微變,旋即不在意,興許是那個權貴子弟,由一群護衛簇擁,出門作樂。


    然而很快,老板麵上掛不住了,那聲響愈發清晰,似乎是直衝他這家店而來。


    李西來望了眼張英合。張英合揮揮手。“無妨。”動太極門?江湖上沒人能做到,朝廷也很難做到。


    片刻,在李西來感知中,店麵周圍圍了至少三層帶甲兵士,老板早已慌了神,神『色』緊張盯著店門。


    有人下馬,緊跟一群人下馬,微開的門被人推開,進來四名精神旺盛的兵士。


    瞄了眼店內眾人,四人一言不發,站在門後,隨即一中年男子入內。


    李西來一眼望去,麵帶愕然。“王蛇!”王蛇一喜。“原來是你!”


    王蛇說完,躬身讓位。“主子,您請。”涴瀾走進。


    一見光子,涴瀾眼中大喜,二見張英合,涴瀾眼中喜『色』更甚之前,三見李西來,涴瀾朝他點點頭。


    涴瀾沒先問二人,看向店主。“他們要買什麽東西?”


    店主還不知涴瀾真實身份,不過他也不敢放肆,拿出香囊如實告知。


    涴瀾一笑:“多少銀子,我買了!”店主猶疑片刻,還是報出一千兩。


    王蛇發飆。“大膽!二阿哥在此,仍敢信口開河!還不跪下!”店主神『色』驚變,身子一抖,跪倒在地。


    涴瀾望了王蛇一眼,王蛇會意:“如實交待,此物底價幾何?”


    店主慌忙道:“一百兩,不……不……您大駕光臨,豈敢收您的銀子。”


    涴瀾笑了笑:“王蛇,也別讓他虧了,給他一百五十兩。”


    店主聞言,滿臉呆滯,仿佛不敢相信,居然沒有白拿,還讓他有錢可賺,這……


    渾渾噩噩接過一百五十兩的銀票,店主腦中靈光一閃,二阿哥!是二阿哥,難怪,難怪。


    店主再次心悅誠服的跪下,涴瀾淡淡教育道:“做生意最主要還是誠信,這信口開河的『毛』病以後不要再有。”


    店主答應不迭,他十分清楚,他犯了什麽錯,如果不是涴瀾,換做別人,他恐怕不僅香囊白給,恐怕一家子,都有危險。


    因為他欺瞞了主子,這是多麽大的罪孽啊!誅九族,都不為過。


    王蛇將香囊交給李西來,事了,涴瀾邀請道。“山田小姐,張老弟,李西來,請出去敘話。”


    聽到山田小姐四字,李西來縱然早有準備,心中依然顫動不止。


    兵士讓路,一行人乘上馬車,李西來兩人默然無聲,涴瀾望著張英合:“張老弟,真沒想到會遇見你。”


    張英合微微一笑,他自然是不信涴瀾的話,他和師傅到北京已有幾日,想必多數人都得知這個消息。


    涴瀾繼續,態度十分隨和,似乎是將張英合放到同等地位對待。“今日大喜,不如同去喝上一杯。”


    “承蒙二阿哥厚愛,不過家師有令,還需速速迴去。”張英合拱拱手,竟是直接拒絕。


    王蛇眉頭一皺,涴瀾身份何等尊貴,即便是太極門傳人,也不該如此放肆!


    瞥了眼明勁巔峰的張英合,王蛇心中頗有些猶疑,涴瀾這時向他使了個眼『色』,王蛇眼觀鼻,鼻觀心沉默。


    車內沉寂下來,隻聽馬蹄不輕不重的敲擊地麵,發出‘篤篤’聲響。


    眾人表麵上閉目養神,心中卻各有所思,張英合想到師傅以前幾句話語,似有見一見涴瀾的意思。


    張英合斟酌一番,輕聲道:“家師今日下山,現居於形意周師傅宅中。”


    遠方傳來快馬奔騰之聲,恰似涴瀾心中翻騰的歡喜,他緊盯張英合。


    張英合緩緩道:“家師年歲已高,不過也聽過二阿哥的大名,心中十分敬佩。”


    涴瀾已是喜不自禁,大聲道:“過獎過獎,張兄弟,你看我後日辰時四刻如何?”


    張英合笑著點頭,涴瀾亦是含笑迴應。


    王蛇微有不悅。“主子,您千金之軀,何必屈尊去見,何不召那老……”


    涴瀾低聲嗬斥。“閉嘴!”王蛇告罪出了車


    張英合聽到王蛇沒說出的老頭子三字,心中不喜,但礙於涴瀾顏麵,沒有多說什麽。


    太極門在百姓中,名望極高,勢力也是數一數二,現任掌門,張守玄,更可謂是江湖神話,涴瀾從小就聽聞,張守玄一生事跡,眾人口口相傳,說其乃是真仙人轉世,涴瀾雖不盡信,但張守玄是個厲害人物,毋庸置疑。


    如今大清內憂外患,百姓苦不堪言,阿瑪卻依舊沉浸,甚至未立儲君。


    涴瀾想還大清一個朗朗乾坤,苦於沒有名分。


    盯著名分的人,不止涴瀾一個,四周兄弟勾心鬥角,相互打壓。


    涴瀾想要從中得勝,任何的支持,他都不會放過。


    而如果一直中立的太極門,能夠倒向他,涴瀾的成功幾率,憑空增加數成,畢竟,太極門的支持,相當於大半個江湖站在涴瀾身邊,如此,他的兄弟,還拿什麽跟他鬥?


    思忖一番,涴瀾心中恨不得現在就是後日辰時四刻,強自按捺住心底欣悅神『色』。


    快馬奔騰聲消散,來人已到車前,王蛇掀開一角簾子,低聲道:“主子,那兩位到了。”


    涴瀾微微點頭,不久之前,他得到消息,是一年輕人買布,見到那人,自覺跟榜文上十分相像,便上報。


    涴瀾當即賞了他,帶人趕來,沒想到不止遇上光子,更有張英合,順帶還有李西來這個贈品。


    同他想得到太極門支持一樣,涴瀾也不介意得到日本人的好感,光子身份特殊,牽動整個日本皇室的心。


    現在他找到人,有助於緩解兩國緊張的形勢,或許阿瑪那邊,也會覺得他能力可靠,無形之中,再添籌碼。


    李西來訥訥開口:“誰到了?”


    王蛇笑道:“山田小姐的父母。”


    光子眼中喜憂參半,李西來敏銳察覺,強自一笑。“太好了。”


    “光子?”車外傳來男人穩重中帶這些顫抖的唿喚,光子身軀一僵,望了眼李西來,不知如何迴應。


    “是你父親麽?”光子無言點點頭。“那快出去吧!”光子走過來,拉住李西來的手。


    張英合見此,微歎口氣,他已經勸過李西來,涴瀾不得其解,難道光子不是張英合帶迴來的?


    似乎明白涴瀾的意思,張英合搖頭,涴瀾瞄了眼兩人,尤其是光子,那眼中的顏『色』,難以三言兩語說清,一時間,涴瀾心中急轉,神『色』變換不定。


    光子拉著李西來出了車子,一眼見到那騎在馬上的男人,男人也見到光子,當即翻身下馬,迴頭望向轎子。“是光子,光子迴來了。”


    轎子裏一陣響動,那美『婦』眼睛通紅,兩頰邊有條鮮明的淚痕,見到光子的一瞬間,便急步上前。


    李西來放開光子,望著母女二人相擁而泣的情景。


    山田鬆人眼中隱有淚光,卻不落下,他緩緩走來,『摸』了『摸』光子的腦袋,而後端詳眼前的李西來。


    他剛剛看到,自己的女兒,緊緊抓住此人的手。


    涴瀾也下車,打斷鬆人的注視。鬆人躬身相謝。“多謝二阿哥。”


    涴瀾忙迴禮。“山田先生,不必如此,我隻是借花獻佛,主要還是這位李兄弟,您有什麽疑問,盡可以問他。”涴瀾沒有貪功,他也貪不成,光子和李西來兩人心知肚明,不如把話說白,使李西來歸心。


    果然,山田鬆人望向李西來的眼中,更為詫異。


    片刻,母女二人情緒平穩,光子眼巴巴的瞧著李西來,如此明顯的目光,眾人看在眼裏,不由都望著李西來。


    山田鬆人拍了拍李西來,轉向涴瀾。“二阿哥,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事盡管開口。”


    涴瀾笑道:“山田先生言重了,隻希望你在貴國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山田鬆人道:“應該的。”


    兩人說了番話,涴瀾便迴車,李西來抬腿也想走,光子大喊:“別走!”


    山田鬆人微驚,思緒一轉,便邀請:“小兄弟,不如去寒宅一敘?”李西來點頭。


    上馬車時,張英合從涴瀾車中鑽出。“李西來,明日記得過來,可別讓我師傅久等。”


    車內涴瀾聞言也是有些錯愕,看來李西來當初沒選擇和他北歸,是正確的,現在幾月沒見,此人不僅認識了光子,看上去關係不淺,更和太極門搭上關係。


    此人,或許日後有大用!涴瀾暗思如何讓李西來入他麾下。


    這方上車,周邊十數家臣開路,山田鬆人沒有再騎馬,他親自駕車,李西來坐在他旁邊,兩人沒有交談。


    車內是光子母女二人,正在竊竊私語,這輛馬車隔音不錯,但瞞不過李西來的耳朵。


    隻聽光子母親櫻凜開口。“光子,你受委屈了。”光子連忙搖頭。“母親大人,一路上,即使有危險,他也能夠護著我,你別擔心了。”


    櫻凜笑了笑。“是啊,挺俊俏的,他叫什麽名字?”光子有些臉紅,垂下腦袋:“李西來。”


    瞧見女兒這副模樣,櫻凜心中也是無奈,她怎麽不知道其中的含義?“他哪裏好?”


    光子支吾道:“很多,很好。”櫻凜見此,也知不是一日兩日能改,便岔開話題,聊些家常。


    進了山田鬆人一家暫住的宅院,鬆人拉住李西來,似要來一場言語上的交鋒,光子擔心的望了李西來一眼,櫻凜笑了笑,拉著她進了內房。


    鬆人十分隨和,進了家裏後,他臉上總有淡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不像在外麵一般嚴肅。


    廳內,鬆人也沒有使什麽下馬威,親自沏好茶後,邀李西來落座。


    倒是李西來不習慣。“沒有凳子?”鬆人輕笑,李西來知道沒有,無奈跪坐在地。隻覺腳板有些疼痛。


    兩人相隔四尺對著跪坐,鬆人見李西來一臉忍痛的表情,有些好笑,“怎麽?不適應?”


    “確實,還是覺得凳子舒服。”鬆人瞥了一眼。“要是如此,你盡可站著。”


    李西來笑道:“現在好多了。”鬆人道:“你這小子,真是有趣。”


    兩人便互飲清茶,鬆人放下茶杯,“光子對你似乎十分有好感,說說吧,你是怎樣帶迴光子的?”


    李西來早已準備好說辭,便開口,剛說一句,鬆人麵『色』微變。“北上?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從佛山起,帶著光子走了數千裏之遙?”李西來點頭,鬆人麵『色』沉下,伸手示意他繼續說。


    李西來繼續,沒說鬼神八一和紅會等具體名稱,隻是說許多神秘人覬覦光子,途中艱險一字不落。


    這也讓傾聽的鬆人,麵『色』愈發不好看,沒想到光子遇到生命危險不止一次,而是數次。


    當提到七竅玲瓏之時,鬆人道:“光子出生時,確有異象,不過我們一家不知福禍,遮掩過去。”


    李西來道:“這是好事,但也因為這顆七竅玲瓏。”李西來便說苗祭祀欲取光子之心。鬆人狂怒:“是誰?”


    李西來搖搖頭,不說名諱,鬆人強忍怒火,李西來帶過這兩筆,談起途中遇到的兩隻狐狸精。


    鬆人道:“妖精鬼怪,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古籍中記載不知凡幾,應是有的。”


    再講脫險一事,鬆人臉上已是沉黑一片。“光子手中抱著的小貓,是那白虎的後代,希望你們好好待它。”


    鬆人示意自然。李西來便接續,一直說到今天發生之事,完罷,望著鬆人,似乎不準備再說。


    鬆人問道:“你所說的罪魁禍首,讓你二人不敢乘船,隻能步行的那兩股勢力,究竟是誰?”


    李西來眼神一變。“我說了又怎樣,你能如何?他們膽敢覬覦光子,難道還不清楚?”


    鬆人咬牙:“請說!”


    李西來望了眼這個失卻淡然的男人,“其中之一,名為紅會,首領孫逸黃剛,就是他們劫走了光子。”


    “紅會?”鬆人顯然沒聽說過。“一股暗中想要造反的勢力,旨在挑起你們的不滿,他們從中撈好處。”


    鬆人點點頭,將紅會與孫逸黃剛的名字記在心裏。


    李西來此時目光,漸漸危險,他聲音壓低。“如果他們如願,可會引起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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