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他身形剛動,葉輕魂便立刻跟著變招,那一爪如影隨行,死咬住他不放。


    祝秦暗暗咬牙,身形後傾,腳掌踏地,整個人瞬間便好似一發火箭般彈了出去,硬生生從葉輕魂的封鎖之中突破而出。


    然而下一秒,眼前忽然一花,卻是葉輕魂又施展剛才那八步趕蟬的身法,陰魂不散地追了上來,又是一爪打出!


    這一爪,竟帶給祝秦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沒辦法,拚了!”


    眼見這一掌速度與力道俱全,若是挨中,隻怕非要受傷不可,祝秦把心一橫,縱然對自己沒有多少信心,可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迎麵一掌對了上去。


    轟!


    一掌轟出,祝秦頓時感覺自己掌心一麻,不由變色,連連後退幾步,這才將剛才交手帶來的勁力抵消。


    “唿……”


    他微微鬆了口氣,猶有些後怕,剛才若是自己反應慢些,隻怕就要掛彩了。


    “不過……我居然能夠接下如此高深的爪法,一定是運氣……”


    他本能想道。


    “感覺如何?”


    這時,葉輕魂終於收功,含笑而立,淡淡問道。


    祝秦苦笑一聲,搖搖頭,老老實實地道:“剛才險些就招架不住,葉先生,那是什麽爪法?”


    葉輕魂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灑然一笑道:“你覺得那掌法該處在什麽層次?比之你自身武功又如何?”


    祝秦想了想,很快便篤定道:“一定是江湖上的一流武學,我自身的武功哪能和它相提並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剛才,若非葉先生你爪下留情,恐怕我現在就要躺著說話了。”


    說完這話,他忽然感覺葉輕魂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是在憋笑,忙不解問道:“葉先生,怎麽了?難道我的猜測有什麽問題麽……”


    “當然有問題,問題簡直太大了!”


    葉輕魂臉上笑容收起,搖頭,肅然道:“祝秦,你武學天賦雖然不錯,卻沒有一顆堅定的武道之心,才被我打敗一次,就開始認為自己的武功不值一提了麽!”


    祝秦低下頭,心中一片赫然,苦澀道:“不是我武道之心不堅,而是事實確乎如此。”


    “我這一身微末武藝,本就是江湖上最粗淺的功夫,數十年辛苦於此道,等若是一番苦練,到頭來一場空而已。”


    他抬起頭,深深凝望葉輕魂,誠懇道:“若非得您點撥,隻怕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如今大夢初醒,隻求能真正踏進武道大門。”


    “請您教我!”


    葉輕魂默然無語,淡淡看了他幾秒,終於輕歎一聲,搖頭道:“你錯了。”


    “我剛才用來攻擊你的爪法,不過是隨手施為,根本不是江湖上任何一路的武功絕學,最多帶有一些我個人的感悟罷了。”


    “試問,這樣不成路數的武功,哪怕你自身的武功本身再不入流,又怎會比不過?”


    “什麽……隻是隨手施為?”


    祝秦猛然一怔,好似被一道驚雷當頭劈下,瞬間便思緒一空,整個人呆立原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明明感覺葉輕魂剛才的招式精妙無比,似籠罩了自己周身天地,讓他根本無處躲逃。


    這樣的武功,怎麽會隻是一個人的隨手施為?


    難道葉輕魂對於武道的理解高深到了這種程度?


    不,隻怕是自己的內心出了問題,開始強烈的懷疑起自身,並對葉輕魂充滿了敬畏。


    祝秦心緒頓時變得異常複雜起來。


    葉輕魂見狀,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來,按住他的肩膀道:“若是有心,不論何時,從頭再來都不算太晚,但若是失了對自己的必勝之心……”


    “你還是不要繼續習武了罷!”


    言罷,他鬆開手,越過呆立當場的祝秦,頭也不迴地離開。


    祝秦猛然如夢初醒,轉身看著葉輕魂離去的背影,張口欲言,滿肚子的話卻堵在了嘴裏。


    “你自己好自為之,若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良久,一道平靜聲音悠悠傳來,不是葉輕魂,卻又是誰?


    祝秦神色複雜,一陣變幻,忽然猛地一咬牙,似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朝著葉輕魂離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旋即,他徐徐起身,如初次學武的稚童,將自己這些年來所掌,早已習練得滾瓜爛熟的武功,一遍遍重新習練。


    第一遍時,速度極慢,好似第一次練習般小心翼翼。


    第二遍時,速度稍快,已然無有生疏。


    第三遍、第四遍,越往後速度越快,到最後幾乎看不清動作,隻聽得到隨著拳腳帶動,身上衣物所發出“啪”的脆響聲。


    當速度達到最巔峰時,祝秦忽然長嘯一聲,聲音激越,隨後動作猛然一頓,好似狂飆的火車突然由極速狀態轉為靜止,給人一種格外難受的突兀感。


    祝秦卻好似完全沒有任何察覺,雙目緊閉,停頓稍許,而後重新將自身武功打了一遍。


    這一遍速度又歸複極慢。


    一遍打完收功,祝秦雙目陡然張開,其內精光四射,再不複先前迷茫低落。


    “是我錯了,竟完全否定了自己的根基。”


    “我這一身武功,雖然粗淺,但我多年專心一意,苦練不綴,其中早已融入了我的精氣神,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底蘊。”


    “今後,當以此為本,兼采眾家,最後走自己的武道之路, 如此方可抵達巔峰。”


    想通了這一關節,祝秦隻覺心中迷茫不再,心思輕靈活潑無比,良久不能突破的內功竟然也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隻是他所習練的內功畢竟等級太低,相當粗淺,所以內勁也分外薄弱,難以衝破關隘。若是換了一門內功,或許眼下便已然突破。


    念及於此,祝秦雖然心中仍對學習其他高深武功充滿渴望,但已不似之前那樣魔怔了。


    他充滿感激地往葉輕魂離去方向望去,忽然感覺有一道目光似乎遠遠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禁一愣。


    抬頭一看,隻見金茂大廈之上,一扇巨大落地窗前,葉輕魂正含笑望著自己,視線似乎始終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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