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蔡瑁對這個外甥女婿起了點好奇心。正好今天無事,來考較他一番,看看他是不是可用之才。


    把黃月英送去了內宅,蔡瑁帶著諸葛亮來到了書房。


    "孔明,看來你對荊州的情勢頗為觀注,那我倒要考一考你了。"


    "舅父請說。"


    "你對劉景升怎麽看?"


    諸葛亮一愣,沒想到蔡瑁上來就是送命題。


    "這個……舅父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劉景升,守成之主而已。"


    "哦?看來孔明對劉景升不是很看好?"


    "劉景升還是有一定治政能力的,但是如今處於亂世,隻有治政能力遠遠不夠,隻能說劉景升生不逢時。"


    蔡瑁微微點頭,他這個外甥女婿還真是目光如炬,看劉表看得很準。


    "那孔明對於韓家怎麽看?"


    "韓家?舅父說的是哪個韓家?"


    "還能有哪個韓家?當然是權傾朝野的那個韓家。"


    "不好說。"


    "哦?孔明這是什麽意思?"


    "那要看韓家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嘶……"


    蔡瑁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他這個外甥女婿已經看到那麽遠了。這一刻,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諸葛亮一番。


    "那韓家如果更進一步會如何?不進這一步,又會如何?"蔡瑁進一步追問,目光閃爍,意味莫名。


    "舅父,你這可就是難為我了。這事太大,豈是我這山野村夫所能預料的?"


    "哈哈,孔明太謙虛了。咱們自己家人,關上門閑聊而已。你就隨便說說,即便不對也無傷大雅。"


    "那好,我隨便說說,舅父權當一樂。"


    說到這裏,諸葛亮雖然嘴上說是隨便說說,但是臉色卻鄭重了許多。


    “舅父,如果韓家滿足於眼下的地位,那麽以韓家父子的能力,可保韓家興旺百年。尤其是韓建軒,年紀輕輕,就戰無不勝,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如果將來平定天下之後,韓家不甘於屈居人下,想要效仿王莽取代劉氏。那麽,結果會如何,就真的不好說了。”


    諸葛亮的一番話,聽得蔡瑁連連點頭。雖然諸葛亮沒有說出韓家更進一步會如何,但是以他這麽年輕的年紀,能看得如此透徹,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孔明,那麽荊州現在的局勢你怎麽看?”


    如果說之前蔡瑁還抱著考較諸葛亮一番的心態,那麽諸葛亮的一連串精辟的分析,徹底引起了蔡瑁的重視。現在,他已經不知不覺的開始請教諸葛亮了。


    “荊州?舅父是擔心韓建軒嗎?”


    “咦?孔明你竟然也知道這事?”蔡瑁詫異地問道,張繡的事情現在可還是絕密,什麽人泄露的?


    “知道什麽?”諸葛亮一愣,反問道。


    “呃......算了,孔明也是自己人,知道也無妨。不過,眼下這事還是絕密,孔明不得再對任何人提起,連月英也不行。”


    “舅父放心,我曉得孰輕孰重。”


    “嗯,那就好。據暗探迴報,駐防宛城的張繡和韓建軒的特使在私下裏接觸,可能會有異動。”


    “這樣啊,韓建軒的眼光倒是很準,下手也快,令人不得不服。”諸葛亮不禁感歎了幾句,這個韓建軒下手真是穩、準、狠。


    “孔明好像對於張繡和韓建軒聯係並不意外?”


    “沒錯。舅父你想,張繡是什麽人?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董卓舊部、西涼餘孽。他會和劉景升一條心嗎?”


    “這倒是,劉景升也早有防備,所以暗探才能那麽快就傳迴這個消息。”


    “其次,當初不可一世的李傕,現在已在鄴城養老。隻要他不犯渾,眼看是能得到善終的。而且,曾是西涼同僚的賈詡,現在也被韓家任命為長安令,鎮守曾經的都城,這不能不說是重用了。有這兩個案例,想必張繡會很心動。”


    “不錯,孔明所言極是。韓家在這一方麵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從不趕盡殺絕,總會給人留有餘地。除了自己找死的呂布,其他如曹操、劉備、李傕等人,隻要歸順,都得到了善待。這一點,更是顯得氣度不凡。”


    聽到蔡瑁感歎曹操、李傕等人的遭遇,諸葛亮心裏一動,看來蔡瑁也是有了別的心思。


    “舅父,那劉景升是如何應對的?”


    “老夫建議劉景升,寫信去提醒張繡防備韓建軒使用離間之計。”


    “這......”


    “孔明有何看法?”蔡瑁摸了摸胡須,頗為自得地問道。


    “舅父莫非是想讓張繡快點投降韓建軒?”


    “孔明看出來了?”


    “舅父這是準備......”


    “未雨綢繆而已。韓家一統天下之勢已成,難以阻擋。我等身逢亂世,當順勢而為。至於日後韓家是否能夠更進一步,那離我們太遠了,現在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舅父今天和小侄說這麽多,想必是有事情交代於我?”


    “哈哈,孔明果然是聰明人。不知孔明有沒有興趣去見見韓建軒?”


    “舅父是有書信要交給韓建軒嗎?”


    “不錯。”


    “孔明此去,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建立咱們和韓家的聯係。你可以告訴韓建軒,我們會全力勸說劉景升向韓家投誠。總之一點,就是向韓建軒表達咱們的善意。想必以孔明的聰慧,一定可以做得很完美。”


    “諾!”


    當黃月英從內宅女眷處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她的夫君,已經在剛才正式踏入了以“天下”為名的棋局中。


    宛城。


    張繡得知韓罡已經率領大軍向宛城過來,也開始召集部將,準備迎接韓罡。


    這時,劉表的信送到了。


    “嗬嗬,劉景升的消息還真是靈通,看來他在我這裏埋了不少釘子。”


    “主公,發生什麽事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正是張繡麾下的猛將胡車兒。


    “沒什麽,劉景升在咱們這裏埋伏了暗探監視我。”


    “什麽?豈有此理。是誰?主公放心,隻要找出來,末將一定替你砍了他。”


    “現在這都不重要了。”張繡走到胡車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韓建軒快要到了,劉景升也對咱們起了疑心。當務之急,就是要在劉景升對咱們動手之前,把宛城交到韓建軒手裏。”


    “主公,末將不懂這些。末將隻知道,主公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好,做完了這件事,今後你就跟著我,一同享受榮華富貴。”


    “諾!”


    韓罡率領大軍離開許昌之後,一路急行,終於看到了宛城的城牆。


    城頭上還是插著張繡的大旗,韓罡又查看了係統,宛城還在張繡手裏。他這才鬆了口氣,看來劉表反應還是有點慢,宛城到手了。


    聽到部下報告韓罡大軍已到,張繡連忙打開城門,親自出城迎接。


    有了之前賈詡等人的鋪陳,韓罡大軍接受宛城的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看來,張繡是真心實意想要歸順。韓罡暗自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學老曹,把好事給辦砸了。


    張繡的嬸嬸鄒氏,還是不見為好。


    為了防止自己走上曹操的老路,韓罡幹脆一心撲到了整編接收張繡的軍隊上。凡事親曆親為,十分勤勉。


    張繡麾下的兵將,是從他叔叔張濟那裏接收過來,還都是原來西涼鐵騎的底子。除了軍紀差點,實力沒得說。這倒是讓韓罡有了意外收獲,手裏可以調動的兵力,總算是充裕了一點,不用再東拚西湊了。


    韓罡在這裏忙著整編軍隊,而諸葛亮告辭蔡瑁迴家之後,找來了好友徐庶,商議今後的對策。


    “元直,事情就是這樣。看來韓建軒的動作,比咱們預想的還要快。”諸葛亮把自己從蔡瑁那裏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徐庶。


    “這個韓建軒還真是厲害,咱們已經把他下一步的計劃判斷的差不多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是啊,他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可是人家已經縱橫捭闔、戰無不勝了,咱們卻還隻能在這裏以預判他的計劃為樂。這也正是我這次去接觸的蔡德珪的原因,再不出去,天下都要被韓建軒平定了。”


    諸葛亮歎了口氣,眼下荊州的這些掌權者,他是一個也看不上,包括之前和他相談甚歡的蔡瑁。他年紀輕輕,自視甚高,常以管仲、樂毅自比。本想待價而沽,找一個自己滿意的明主輔佐,成就一番大業。


    可是,天意弄人。偏偏橫空冒出來一個韓建軒,文武雙全、戰無不勝。而且家世又好,老爹是當朝司空,遠不是自己這個父母雙亡的沒落世家子弟可比。


    既生亮,何生罡?


    這次他急匆匆地跳出來,就是因為諸葛亮發現,韓建軒已經在打荊州的主意了。自己再不出山,天下就要被韓建軒平定完了。


    如果真到了天下太平的時候,那自己還到哪施展才華去?以自己現在的家世,估計要從小官做起。


    士可忍,熟不可忍!


    至於輔佐劉景升來對抗韓建軒,諸葛亮還從來沒這麽想過。


    一是他看不上劉表,二是他不想剛出山就給自己找一個地獄難度的對手。


    想來想去,沒得選,隻能去投韓建軒了。


    “孔明,你想清楚了?真要去輔佐韓建軒?”徐庶問道。


    “沒錯。別的人選毛病太多,我想了想,實在忍受不了。元直,你先迴家等我消息。我先去探一探路,如果韓建軒確是值得追隨的明主,你再一同前來。”


    “好!”


    這一天,韓罡正在軍營中監督軍隊整編訓練。忽然親衛跑來報告,有襄陽來的信使求見韓罡。


    “哦?你確定是襄陽來的?”


    “迴稟公子,來人確實是這麽說的。”


    難道劉表也願意投降?會有這種好事?韓罡帶著好奇迴到了城裏。


    當韓罡看到被親衛帶進來的年輕人的時候,愣了一下。好一個豐神俊朗的年輕人,顏值竟然隻比自己差了一丟丟。荊州現在人才那麽多嗎?信使都用這種素質的人了?


    “琅琊諸葛亮,見過韓公子。”


    我去,韓罡眼前一亮。既周都督之後,武侯也出現了。不對啊,這個時間節點,諸葛亮應該還在草堂睡懶覺,沒有出山才是。難道因為自己這隻蝴蝶收服了劉備,把諸葛亮提前扇出來了?


    “莫非是諸葛孔明?”韓罡故意問了一句。


    “咦?公子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諸葛亮一愣,不應該啊。自己還沒出山,默默無聞,韓建軒竟然知道自己的字,怎麽迴事?


    “孔明才華橫溢,有管仲、樂毅之才,我聞名已久。本想平定荊州之後親自去拜訪,沒想到孔明竟然來到宛城。上天讓你我提前相見,這真是意外之喜啊。”


    說著,韓罡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諸葛亮不放。


    諸葛亮被韓罡的熱情徹底搞懵了,受寵若驚。自己的名氣有這麽大嗎?能讓堂堂司空之子,豫州牧韓罡如此重視?


    “公子,在下此次前來,是奉了蔡瑁將軍之托,給公子帶一封信。”


    “蔡瑁蔡德珪?”


    “正是。”說罷,諸葛亮把蔡瑁的親筆信遞給了韓罡。


    韓罡一目十行,心裏頓時有了數。這個蔡瑁和前世沒什麽變化,對於北方強大的勢力,還是願意歸順的。


    “德珪將軍所說的事情,我已知曉。不知孔明是否願意來我這裏屈就?”


    諸葛亮又是一愣,怎麽迴事?蔡瑁信裏所寫的內容他是知道的,這關係到荊州的得失,如此大事,韓建軒竟然一句話就帶過了?反而提出想要招攬自己,自己什麽時候這麽重要了?


    “公子,德珪將軍信中所說荊州的事情,您有什麽意見沒有?我可以帶迴去轉告德珪將軍。”諸葛亮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哈哈,孔明,你還是先迴答是否願意來我麾下任職吧。在我看來,區區一個荊州,遠不如孔明重要!”


    “這個......”


    諸葛亮這下徹底傻了眼,他雖然一向自視甚高,但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比一個州還重要的地步。


    一時之間,諸葛亮心中五味雜陳,震驚、疑惑、喜悅、感動等交織在一起,竟讓他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這個韓建軒,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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