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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梓航從這天開始沉默,坐在病床發呆,一呆就是一個上午,甚至更久。


    起初嶽珊跟他說話他還迴應,時間越長,他的迴應慢慢變少。


    第三個月,就連白起都察覺到不對勁,趕忙給他聯係了心理醫生。


    白梓航發了脾氣!


    “我說了我沒事!看什麽醫生?”他大吼大叫,雙眼猩紅。


    白起和梁婉婷輪番勸,也不頂用。


    他不屑一顧,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稍有不甚,就是激烈的反抗。


    他摔東西,能摔的就摔,因為除了摔東西他沒辦法抗議。


    他舍不得傷害親人,也不會傷害自己讓親人擔心,他的不正常一直在他的情緒。


    看見醫生就暴走,就連嶽珊,他都排斥。


    無奈,看醫生的事情隻有擱置。


    心理醫生也說,隻要他情緒穩定,不說話沒問題,人都有心情糟糕的時候,不要故意去刺激。


    三個人聽話,沒有再對他提看醫生的事。


    白梓航也平靜下來,進入到日複一日的沉默中,偶爾心情好了迴兩句話,大多數時候,誰也不理。


    嶽珊麵對他就像一個會重複指令的人偶,她不知道他這樣的狀態要持續多久。


    她不氣,也不怪。


    她從第一天認識他就是這樣,他有病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就是心疼。


    好好的人,為什麽總是要受這些苦呢?


    他是那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偏偏命運多桀。


    她想是不是因為他生的太好,就連老天爺都嫉妒?


    她還想起一句話——美人苦命。


    也許,指的就是他們。


    *


    白起找白冰算賬是在白梓航休養的第二個月末。


    他先是找到了小七,抓了他的人,沒有報警,而是送給了葉少卿。


    葉少卿此時正在黑三角。


    那裏有多亂,是個人都知道,小七到了那一沒有證件,二沒有人脈,而葉少卿做事又出了名的心狠,從不拖泥帶水。


    小七想要再迴來,絕對不可能。


    然後就是白冰。


    據說白起當天迴商園往客廳裏一站,當著老爺子和兄長麵前直接開口:“我把她送去國外而不是黑三角,就算是顧念親人間的情誼,她這些年來的表現究竟怎麽樣,大家心裏清楚,無需說破,我隻要求一點,從此以後,這個家,沒有她白冰這個人,她在國外,再也別迴來!”


    白盛當大哥,教女無方自然有愧於弟弟,他一口答應,毫不猶豫。


    大伯母也不是好歹不知的人,知道事情沒有轉還,她當著大家的麵保證:“我跟她一起去,以後好好看著她,保證她不會再迴來!”然後她看向白盛。


    白盛心虛的將臉別到另一邊,不與她對視。倒是剛剛和他領證,轉為妻子的杜蓉,向她頷首致意。


    大伯母卻露出一絲嘲諷。


    她上位又能怎麽樣?


    私生子到什麽時候都拿不上台麵!


    以為送去進修就可以在家裏爭一爭?


    做夢!


    他們所有人加起來,全部,都不如一個白起。


    他要是決心拿那塊蛋糕,老爺子就敢頂著偏心的名義,悉數送給他!


    他向老爺子一鞠躬,拉著白冰就走。


    一如既往決絕的,不與這個家扯上一點兒幹係……


    白起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一句,無論是白盛還是白臨,他們之間的鬥爭,他從來不屑參與。


    他迴到t市繼續守著自己的老婆兒子過與世無爭的日子。


    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兒子快點好。


    ……


    白梓航在休養滿三月順利出院,那之前醫生給他的腿做了診斷。


    傷及神經,積極治療應該很快就會好。


    當時白梓航很認真的問,“如果不會好呢?”


    當時一屋子人都屏住唿吸看著他。


    他卻看著醫生,陡然矢笑……


    點著頭,他自顧迴答:“那以後就這樣了,我知道。”


    梁婉婷趕緊往好的方麵勸:“兒子你別亂想,醫生都說康複的幾率很大,對不對?”她看著醫生的眼神充滿期翼。


    醫生便給他做思想工作:“是的,你也不用太消極,這類治愈的例子很多,況且你也不是很嚴重,康複的幾率還是很大。”


    白梓航這才沒再緊張,可同樣,他又開始不再說話。


    迴到鳳凰穀,他整天悶在屋子裏,嶽珊不定時帶著他出去曬太陽,他也是沒有多少興趣。


    後續的治療還是手術,在他骨頭完全長好以後,才可以進行。


    陸續輔助藥物,慢慢休養,大概兩三年。


    也就是這期間,他務必要坐輪椅。


    這時候,先進技術有了用處。


    葉少卿送給他的輪椅確實好用,上麵配有語言識別功能,會聽口令,按照吩咐前進還是後退。


    嶽珊每天都推著他在外麵轉一會,有時候也後悔,當時不該急躁去惹葉少卿的不快,也就不會刺激到他的情緒。


    她知道他有情緒和那一天有脫不開的幹係……


    走神,讓她沒有注意腳下,推著輪椅差點絆倒。


    眼看著車子推出去,她心下一慌想要拉住,白梓航的身體卻因為慣性快要栽倒在地上。


    她下意識用自己的身體去給他做肉墊。


    男人的表情在這一瞬間有了反應,緊張她的安全,準備開口。


    嶽珊卻對他道:“我就知道你沒事。”摔到地上的時候她還“咯咯”的笑,手臂抱緊他保護著:“還會擔心我?怎麽不繼續裝酷啦?”


    真好,她的大笨豬沒事。


    真好,她現在也可以保護他。


    男人的眼睛漆黑的注視她,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她卻能聽見他的交流,像是在問她有沒有事。


    嶽珊顧不得腰上的疼痛,向他身後看了眼,輪椅也倒了。


    “退,退……”她發出指令。


    輪椅便向後退去,這樣她也好動作,雖然力量不夠,可是白梓航的手臂可以支撐,她先從地上起來再去扶他。


    長時間的配合,他們有了不需言明的默契。


    唯獨扶他坐輪椅的時候,一隻屬於男性的手,托住了白梓航的另一隻手臂。


    她轉過頭,看見一張年輕的臉,客氣的朝她笑。


    大腦裏一瞬間電光火石,嶽珊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她認識!


    可是是誰,她想不起,腦海裏有千帆過盡的感歎與領悟,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她成熟了。


    “不認識了?”男人彎起好看的眼,像是一位久久不見的老朋友,向她詢問。


    被說破心事,嶽珊一陣尷尬,腦海裏自動把他規例到中學同學裏,“嘿嘿”一笑:“這麽巧啊。”


    “巧?”那人一挑眉,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是沒想起?”


    嶽珊心虛起來,不再和他對話。


    白梓航已經冷肅起臉,渾身的氣勢覺醒,像一隻見到宿敵的豺狼,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孫一銘悵然,後退了兩步,沒有再和嶽珊說話,隻對白梓航一頷首,轉身往小區裏麵走。


    嶽珊磨磨蹭蹭的望著他的背影,腦海裏不停搜尋著,這個人她什麽時候認識,不熟,絕對不熟。


    難得的是,白梓航竟然在這時對她說話。


    “又心不在焉的,剛才沒摔疼?”


    嶽珊忙迴神,想起剛才腰被石頭硌一下,有點痛。


    邊揉著,邊推著他往前走,不過是錯身而過的人,很快被她拋到了腦後。


    *


    時間,臨近聖誕。


    蘇哲迴國是婚禮之後和孫一睿探親戚,因為白梓航車禍,讓嶽珊錯過了他的婚禮,有些遺憾,所以她特意征求了白梓航的同意,在商園宴請他們。


    這天白起和梁婉婷都不在。


    理解嶽珊隻有蘇哲和梁涼這兩位狗友,白梓航對他們倆的態度還算友好。


    除卻他很少說話。


    是真的很少那種,蘇哲私底下問她:“那家夥是不是又犯病了,沒傷害你吧?”


    嶽珊搖頭,“沒有,我覺得他沒病,他隻是心情不好。”


    蘇哲點頭讚同,“是啊,這家夥整天板張死人臉,虧得你也能看下去!”


    嶽珊瞪他一眼,又開始護起犢子:“你要再這麽說別怪我不認你這個朋友!”


    “得得得……我不說了還不行?”蘇哲翻起了白眼,沒心沒肺的念叨:“本來我還想著他要是不好你幹脆把他甩了,正好睿睿他弟弟從國外迴來,你倆湊合湊合……”


    “你說誰?”嶽珊醍醐灌頂!


    一下子想起是有這麽個人!


    可不就是那天在小區裏見過的年輕人嘛,她說怎麽那麽眼熟,可愣是想不起。


    蘇哲發現她表情怪異,問道:“怎麽?你才知道?他之前不是來過這裏,你們沒見過?”


    嶽珊“嗬嗬”的笑出聲,不在意的搖頭,“見過。”


    “那怎麽……”


    “我當時沒認出來,就覺得他眼熟,想不到是他那個備胎老二,哈哈,怪不得他當時那個表情。”


    蘇哲立馬好奇道:“他什麽表情?”


    嶽珊用手擋住嘴,湊近他耳邊,防止過來的孫一睿聽見。


    “見到大笨豬就像耗子見了貓,尾巴夾的死緊,估計是怕當年勾引我的事情露餡,怕被報複。”


    “還有這事?哈哈哈……”蘇哲說完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下一秒看見孫一睿過來,忙住嘴。


    “在笑什麽?”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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