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倒黴君上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跟白澤去鬧騰的時間還有精力。


    畢竟,哪怕是執掌著第九天闕的落黎音,哪怕他的修為再是高深,精力也定然比不上身為萬獸之祖的白澤。


    這可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落黎音又不是那等狂妄自大的人,他是瘋了才會想要與白澤去比這個呢。


    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覺得自己快要叫那個倒黴君上給氣死了,若非他自問自己是一個良善之人,若非白澤實在是不忍心看著那個人一直都是孤軍奮戰,他早就反了那倒黴君上了。


    分明,他們是生死與共的袍澤。


    白澤一直都知道,自己身為一界之主,本來就有那個責任護著自己的臣民,畢竟這平日裏……白澤可是沒少拿人家的供奉來著。


    那看起來好拿的很的供奉,實際上卻是真的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東西。


    這是白澤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這是他的責任,無可脫卸,也無從避免的責任。


    落黎音收起了調笑的神色,眉眼間帶了幾分的凝重,這倒黴君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跟白澤開玩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對‘寒亭’說過,我現在與你關係已經開始惡化,我叫他去神獸界查探一翻,你一定要安排一個能叫他抓住一個小小的機會的人。”


    白澤:……


    白澤自然是萬萬沒想到,落黎音竟然還真的打著要叫人去神獸界的主意。隻不過……落黎音什麽意思他還是能聽的明白的。


    說起來,這倒黴君上可還真的是壞的很呢,分明這裏有那樣多的法子,可事實上,每一次落黎音選擇的定然是那最會叫人後悔的法子。


    眉眼精致的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看向落黎音的眼神還帶著幾分幽怨,“你想怎麽做?”事實上,若非沒了法子,白澤都也願意幫這個忙。


    笑話,難不成落黎音以為他會上當嗎?有過慘痛經曆的白澤表示,那是不可能的。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上這個倒黴君上的當了。


    落黎音會這樣問他,當然不是因為那倒黴君上想要來聽聽他的意見然後來作為參考,落黎音這個世界上從來的就是一個沒有朋友今日夫人。白澤認識落黎音這麽多年,熟知那人的惡劣性子。落黎音這分明就是已經想好了,可卻還非要引著承認,當真是惡劣的很。


    落黎音淺笑,似乎是有點懊惱的模樣,他像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倒黴吉祥物竟然還能不上當。


    白澤輕哼一聲,恨不能叫那倒黴君上好好的睜大眼睛看看,現在的他哪裏是當年那樣好糊弄的樣子。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落黎音說的輕描淡寫,隻是他越是這般,與他相熟的白澤便越是擔心。


    落黎音是一個什麽人他還不知道?那人麵上看上去無辜的很,可事實上,那根本就是一個黑心兒的!


    他越是表現的無辜,那這事兒便也越是叫人難以接受。這已經是白澤這麽多年以來的經驗了。


    落黎音挑眉,似乎也不在意白澤是不是信了……反正到了最後,那個倒黴吉祥物是一定會妥協去做的,這一點落黎音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白澤從來都是嘴上抱怨兩句,心底卻是在柔軟不過的一個人了。就算……他有時會不明白落黎音想做什麽,卻從沒有拒絕過落黎音。


    落黎音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案,眯著眼睛問道:“你現如今該是能使喚得了那位大長老的吧?”


    白澤知道落黎音說的是誰,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落黎音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來。不過,現在他能使喚那兄弟四人倒是真的。


    原本在神獸界德高望重,幾乎能一手遮天的幾人現在還得仰仗著白澤才能過著舒坦日子,哪裏敢不聽話。


    見麵前美顏精致的青年頗為無辜的點了點頭,落黎音那雙瀲灩的桃花眸一下子便亮了起來。


    “那我們的人選……這不是便有了?”落黎音說著,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位青龍長老,可謂是神獸界的地頭蛇。


    白澤不知道落黎音說什麽,卻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便都要怪他從前養成的習慣了,他早就已經被這倒黴君上給訓了出來。


    畢竟……不管是白澤願意還是不願意承認,他們都得承認一件事兒——落黎音的確是天賦奇佳之人。不管是在修為之上,還是權謀算計,落黎音都是佼佼者。


    白澤雖然還不太明白……那人恨他入骨,怎麽可能會願意幫助他們,卻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省得叫那倒黴君上又給算計了。


    落黎音頗為無辜的看著白澤,又想了想,大約是真的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點的過分,這才開口道:“你該是還記得那一次是怎麽叫他乖乖的束手就擒的吧?”


    白澤有點遲疑,他當然是記得的。


    隻是那一次,連白澤自己迴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沅枳上神到底和青龍族長說了些什麽,竟然能讓方才還咄咄逼人的青龍族長直接放棄了他在神獸界千萬年的經營。


    落黎音淺笑,挑眉問道:“你以為……他的修為這麽多年一直未曾增長過,可卻為什麽能一直身體健壯的活到現在?”


    白澤心思微動,心底隱隱的有了一點的猜測,卻根本不敢確認。


    他試探著問道:“難不成……他用了什麽歪門邪道的法子?”神獸一族的性命固然長久,卻也不代表能永遠的活下去。


    哪怕是他自己,也會有大限之日。隻是大約是在第九天闕待的時間久了一點,白澤身上多多少少的還是沾染了一點的所謂“道”,故而他修煉起來比常人要快了不少。


    若是修為寸步不進,一定會漸漸的維持不了身體的運轉,自然便會衰老直至死亡,可青龍族長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都未曾見過老態……


    白澤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法子才可能做到的事情,卻也明白這不會是什麽好事兒。


    這定然不是簡單的續命之法。


    若隻是用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續命的法子,那青龍族長現如今大約是苟延殘喘的狀態,哪裏會那樣的精神煥發?再加上……隻是憑借著這一件小事兒,就能叫青龍族長乖乖的束手就擒來看,這根本就是一樁足以叫他身敗名裂的醜聞。


    所以他還會那樣的諱莫如深。


    所以才會在落黎音叫沅枳上神隱約的提起那件事的時候,他才會那樣的驚慌失措。


    因為他,一直都有很心虛。


    白澤半眯著眼睛,心底卻又多了幾分啞然。


    他原以為,那幾位老祖宗,是在後來的這麽多年裏漸漸的生出了野心,他以為……他們不過是不在乎他罷了。卻不曾想,不隻是他一個人。


    或許在他們的眼底,從頭到尾,就從來都沒有過旁人的死活與悲歡吧。


    落黎音抿了抿唇,輕歎了一聲,他當然是知道,以白澤的通透想通這些並非難事,那個青年縱然是單純,卻也不是某些人心目當中的毫無擔當。


    或許一時間白澤會覺得自己接受不了,可他總會冷靜下來的。


    這是落黎音,對自己多年的好友的篤定。


    他相信白澤可以的。


    那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輕輕的歎了一聲,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麽一般。


    “我……當真是想不到,會有人願意因為那些東西,對自己身邊的人舉起屠刀。”


    “你不是想不到,你隻是……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幾個人罷了。”


    畢竟,在白澤的記憶裏,那是真的疼愛他的長輩。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白澤忽然間有點訝異,更多的卻是坦然。


    或許,在他心裏,從他知道那幾位他一直以來都當做是最最敬重的長輩的人竟然都把他當做是一件工具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對他們抱有任何的幻想和期待了。


    所有一切的溫情,早就已經被打破了。


    故而現如今,不管他知道了什麽,都能冷靜的應對下去。


    落黎音略顯訝異的看了白澤一眼,倒不是落黎音對白澤那般沒有信心,隻是能這樣快的從之前的事情當中緩過神來,本就不是一件易事兒。


    落黎音隻不過是略微猶豫了一瞬,轉眼間便迴過了神來。他朝著白澤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我並不知情。”


    這可不是落黎音拿來故意誑白澤的,他是當真不知道。


    而且……最初的時候,其實落黎音還是猶豫過的。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可……若一味的看著白澤沉溺其中,對白澤來說,才是一件真正的錯事。


    尤其是在現在。


    在這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時候,若是不把所有的問題都提前拔除,大約到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會以一種更為慘烈的方式爆發出來。


    還不如早早的叫他知道了,還不如能夠做到及時止損。


    白澤一愣,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微微斂眸,瞧上去倒是多了幾分落寞。


    白澤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但這樣也好。


    白澤輕歎了一聲,那雙好看又通透的眸底一如從前,未曾蒙塵。


    落黎音的心神驟然便放鬆了幾分。


    這倒黴君上就算是麵上再是半分情緒都不漏的,心底也還是在擔心著自己多年的好友的。白澤可謂是這整件事兒裏最為無辜的那一個了。


    對於白澤來說,他當那些是真心的為他好,真心的關心著神獸界存亡之人,他怎麽可能對自己的長輩們生出懷疑之心來?


    從頭到尾,他都是無辜的。


    但落黎音卻不會說出什麽安慰的話來。


    不是因著他太不體貼,而是……落黎音明白,白澤的骨子裏還是驕傲的。


    就像是他自己,像是天界的兩位上神,這等天資卓絕之人,骨子裏若無幾分傲氣淩神又怎麽可能逆天而為,走到今天的位置?


    “阿音,你想我做什麽?”青年昳麗的臉上隱著幾分的愧疚。


    落黎音自然知道,哪怕白澤著實是收了無妄之災,哪怕他確實是無辜的,可以白澤的性子,怎麽可能會心安理得呢?白澤總說他喜歡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在身上,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


    到如今,白澤還是希望他能彌補一二的。


    “既然人選也已經有了,你便適當的把這空子給漏出來,且先不必拿什麽好處,叫他多少的得到一點東西,隻是那些不該他知道的拿到的,半分也不能叫他知道。”落黎音神色認真了幾分。


    白澤眼底帶了幾分疑惑。


    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落黎音一定要那人漏出破綻來。


    按理說,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那人到底是誰了,在捉他的破綻做什麽?總不能把那些證據丟到“寒亭”的臉上,來逼迫他得到更多的線索吧?那根本就是不可取的。


    白澤是個存不住事兒的人,他心底的這般想的,便也直接的問了出來。白澤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坦坦蕩蕩的看著那倒黴君上,似乎一段都不怕那人會懷疑他的目的。


    落黎音倒也沒覺得不耐煩,一點一點的倒是叫落黎音給解釋的清清楚楚的。


    “從一開始到如今,阿澤,我們一直都處在一個被動挨打的環境裏,雖不至於毫無反擊之力,卻也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們必須得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雖說關於那人的身份現在還沒有定論,隻是落黎音和白澤卻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若他們想的不曾出錯,那麽那人位高權重,若是貪戀權勢,又何至於到如今這境況?也非是落黎音太過自負,心底覺得自己的猜測便全然不會出錯,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的人,除了他,這世上根本沒有第二個。


    落黎音想不通。


    白澤卻看了落黎音一眼,似乎是終於想通了什麽一般。


    他就說,落黎音這樣“好心”又“輕易”的把所有的謀劃都說出來是為什麽。


    怎麽可能是因為落黎音終於覺察出了自己的錯處呢,分明就是落黎音需要他的幫助,見實在是瞞不過了,這才咬牙切齒的拉他入夥罷了。


    不過……白澤也得承認那人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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