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什麽?”落黎音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這句分明是帶著冒犯意味的話給激怒,甚至,這個人的眼底還掛著幾分明晃晃的笑。


    落黎音輕睨了天後一眼,眉眼微斂的樣子看上去帶了一點沉靜。


    隻是在現在的這個時候,落黎音的動作,卻仿佛夾雜著幾分嘲弄。


    尤其是對天後來說。


    畢竟,她從一開始,就已經認定了一件事——落黎音是不懷好意的。


    落黎音一點都不介意麵前這個人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他甚至還難得的好脾氣的笑了笑。


    天後一愣,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見過這個人這樣笑了。


    不是用在應付那些不甚重要的人的虛假的笑,也不是他平日裏臉上慣有的清淺笑意。


    就像是……那人心底的歡喜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已經星星點點的從他好看的桃花眸裏漫了出來。


    原來,這個人其實也是會笑一笑的啊。


    可天後高興不起來。


    這個人的笑,從來就不是給她的。


    他會變得身上沾染了煙火氣,都是因為那個,天後曾經很看不起的小狐狸。


    一直到現在,天後都有點不太願意相信,曾經那個待她很好很好,好到她幾乎以為,她對落黎音而言是不同的那個人,會這樣狠。


    直到看見落黎音對待阿酒到底是有多妥貼周到,天後才知道,當年的落黎音,對她的好,從來就不是歡喜。


    那是那個人的責任。


    他以為她救了他,所以他才會,那樣理所當然的對她好。


    天後說不出自己這一刻到底是難過多一點還是嫉妒多一點。


    可落黎音卻沒想叫她在想下去。


    “從前聽旁人誇過娘娘聰慧,我也曾那麽覺得,”落黎音似笑非笑,“隻是不知道,天後娘娘現在可清醒?可還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麽嗎?”


    天後抿唇,心底一下子慌的厲害,倔強的不肯開口。


    落黎音輕嗤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了,裝傻有什麽用呢?”他似乎是歎息了一聲,可嗓音裏卻還滿滿的都是嘲弄。


    “那你便不要在這裏,與我浪費時間了。”天後瞪著落黎音,竟還隱隱的帶了一點委屈來。


    落黎音覺得自己都快要忍不住想要把這個女人直接抹掉的衝動了。


    真是……君上覺得自己很好奇,到底是誰給她的臉。


    竟然叫這個人以為,他還會心軟向著她?


    不過想來,天後連冒充救他一命的小妖的事兒都做的出來,還能大搖大擺的帶在第九天闕,一點都不心虛,似乎便能理解了。


    畢竟,這位天後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呢?


    君上自己想了想,忽然發現,好像還真的沒有。


    “看在你現在好歹還算是天後的份上,”落黎音嗓音淡淡的,隱著幾分惡劣,“我現在是不會對你用搜魂術的。可想來,這麽多年,你也見識到了不少的手段了。能撬開嘴的法子多的是,滋味……你也清楚的很。”


    這倒黴君上明明知道,天後這輩子,最最看不上的,大約就是天帝了。


    可他還非要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給挑明。


    非要把天後能活到現在,都不過是大家礙於天帝的麵子上手下留情的事給戳出來。


    天後果然臉色一變,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了落黎音一眼。


    她沒想到,這個人能這樣麵不改色的戳她的傷疤。


    落黎音垂眸,掩蓋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諷刺。


    其實他還是給過天後機會的。雖說,落黎音自己對這個“救命恩人”其實不是很上心,可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分明是她自己,貪戀天後那個位置的權柄。


    當初分明是自願的,怎麽現在看來,她就顯得那樣委屈了呢。


    落黎音覺得自己幾乎都要被天後給逗笑了。


    好在落黎音不是一個真的會不分場合的人。


    “怎麽?天後娘娘,這是又忘記了,您曾經把那個救我一命的小妖給殺了的事兒了?”


    落黎音輕笑,“雖說,我生來便較旁人更涼薄了幾分,可好在承蒙我老師教導了些時日。正好——知恩圖報這事兒,我就學的很好。”


    那人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很平常的跟天後說一句“今日天氣不錯”一般,全然不知,他輕鬆又隨意的話到底在天後腦海裏宣起了多大的風浪。


    天後是真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天後從來沒想過,那樣的看起來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事情,為什麽會忽然暴露。


    還那樣巧的被落黎音給知道了。


    “唔,”落黎音桃花眸微微彎了起來,“那這樣看起來,我還真的沒猜錯。”


    天後嘴唇囁嚅了兩下,腦海一片空白,幾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先罵落黎音狡詐,還是該直接認下來。


    她其實,一點都未曾想過,會有像現在這樣的把從前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攤在落黎音麵前的時候。


    所以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天後一下子根本便沒有反應過來。


    這意味著,不光是現在,落黎音連那些從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了。


    天後原本還覺得,至少,她曾經得過一點那人的另眼相待。


    她原本以為,頂著“救命恩人”的名頭,哪怕落黎音心底在不願意,多少也是要收斂一點的。


    可現在,她卻忽然間發現,她和落黎音之間,連那最後一點的羈絆都沒有了。


    落黎音臉上的笑意甚至還更深了幾分,就那樣的好以整暇的看著天後。


    “怎麽,藏不住了?嗯?”君上的嗓音一如從前,可天後卻沒有之前的旖旎心思,那張仍顯出了幾分俏麗的臉,竟顯出了幾分驚恐。


    她甚至還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


    天後終於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會對她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大約,現在落黎音,怕是連直接殺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不得不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天後還真的是最了解落黎音性子的那個人。


    “你,你……”天後身子微顫的,臉色寡白的看著落黎音。


    落黎音嗤笑,眼底透了幾分鄙夷出來,“嘖,就你這點膽子,竟也敢做出這樣欺騙本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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