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落黎音在心底吐槽這些事兒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他自己是第九天闕的君上。


    第九天闕這四個字,從來就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它既然代表著整個天界甚至是五界之內最為至高無上的規則,那落黎音本身,在受到許多限製的同時,也不是一點甜頭都嚐不到的。


    至少,在天界,這位君上是受到了一點點的“偏袒”的。


    落黎音跟在自己靈陣的後邊,慢悠悠的走著,那人神態自若,甚至還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值得他帶迴去給自家小姑娘瞧瞧的。


    可這黑黢黢的一片,實在是無趣極了,唯一的那一點光亮,還是落黎音自己友情提供的。


    落黎音歎氣,好像……他最近,不管做什麽,都有點不順呢。


    這來一趟天宮,還順路把自家小姑娘給丟了。


    隻要一想起這事兒,落黎音就覺得自己哪裏都不那麽痛快。


    說到底……還是他太過自信了。


    這樣一點法子都沒有的,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從自己身邊離開的無力感覺……反正落黎音是不願體會第二迴的了。


    他本來是……想把自家小姑娘護的好好的。


    就算阿酒無恙,可落黎音自己心底的那道坎,卻是一時半會兒邁不過去的了。


    不管緣由是什麽,反正倒黴君上現在,是在自己心底給天帝記上了好幾筆。


    誰叫……他家小姑娘,是在天帝這丟的呢。


    落黎音才不講理呢,左不過,天帝得罪這倒黴君上的事兒已經不少了,多這一樁,也不算什麽。想來,那倒黴陛下也不會去與落黎音理論——他算是怕極了落黎音。


    莫說是與落黎音論一論孰是孰非了,現在自己那條小命都捏在落黎音手裏,陛下一日日的恨不得能把那位君上給供起來呢。


    落黎音有恃無恐,自然更不把陛下放在眼底了。


    也就是他們這位陛下遲鈍的很,哪怕是落黎音的態度在不好一點,他都不見得能覺察出來自己又得罪了那倒黴君上。


    落黎音指尖微動,掐了個訣,原本漂浮在落黎音身前小小的靈陣霎時間像是受到了什麽指示一般,直接的運轉了起來。


    落黎音神色淡淡的看著他的小靈陣吸收了不少的靈氣,銀光一時間大熾了起來,整個空間都布滿了那樣有點冷冰冰的銀色。


    落黎音抬眸,細細的看了看四周。


    那雙向來含笑的桃花眸,在觸到牆壁的人那一瞬,倏然縮緊,這,這是什麽東西?!


    天帝的密室裏,為何會有老先生的畫像?!


    落黎音愕然,薄唇緊緊的抿了起來,他下顎繃得有點緊,輪廓一時間竟顯出了幾分鋒利。


    向來無法無天百無禁忌的落黎音,一時間連上前的勇氣都要沒了。


    落黎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猶豫些什麽,可他卻莫名的,不願意去看。


    就好像……他知道,那麵牆上,刻著什麽,他一點都不願意接受的殘酷真相。


    不過想來也是有點可疑,那位老先生的本事,身為徒弟的落黎音,在清楚不過了。


    他絕對絕對不可能,會無故的喪生。


    而且……在老先生遠遊之前,他壓根就沒有留下什麽印記的想法,就算是落黎音出言詢問,也被老先生四兩撥千斤的給糊弄過去了。


    可就算,那時候落黎音覺得不對,他們三人也壓根沒法子去改變或是阻止老先生。


    那不像現在。


    再加上……沒有人覺得,他這一去,會再也不迴來。


    他日夜相伴的徒弟,他窮盡半生的心血,都還在這裏。


    隻是老先生要比落黎音以為的還要狠絕的多,不光是對旁人,亦是對他自己。


    當日的情形,落黎音自己其實已經忘了許多了,至少,他以為自己忘了許多了。


    可現在,乍然瞧見那人栩栩如生的畫像……落黎音終於無力的承認,他壓根就,沒法子忘掉。


    那幾乎算得上,他唯一的一個長輩的人。


    與他的最後一次相見,又怎麽會忘的了呢。


    又有誰,能忘的掉。


    其實那之前,老先生也外出過許多次。


    多到叫落黎音,幾乎都要數不清。


    他本以為,那也不過是一次稀鬆平常的外出而已。


    可卻不想,早有端倪。


    老先生那日,現在的想起來,還是有點反常的。


    他一反常態的,很是鄭重的換了一身隻有他在第九天闕真正落成那日穿過的衣服,還很是鄭重的單獨見了他們幾人。


    隻是,沒有人覺察到罷了。


    或者換句話說,他們這位強壓著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畢竟,老先生平日裏,也有這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時候。


    直到過了一日兩日,一年兩年,甚至到百年千年,那人真的再也沒有半分音訊傳迴來的時候,落黎音才真的確定了。


    他不會迴來了。


    再也不會了。


    說不清那一刻到底是什麽感覺。


    落黎音本以為,自己會有些怨恨他。


    可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他一點都不怨恨。


    不管,他曾做過什麽叫他覺得難以接受的事。


    落黎音半垂著眸,眼底劃過幾分掙紮。


    他……好像,不是很敢去看。


    他很怕,站在他們對立麵的,當真是那個人。


    雖說……曾經在極暗之域,落黎音曾一臉冷淡的對著那幕後之人說,他永遠都不會懷疑那個人,可此刻,落黎音依舊是猶豫了。


    實在是……太像了。


    若是說,這世間最可能了解落黎音會做什麽決定的人,那一定是那位曾經悉心教導落黎音的老先生。


    甚至,那位老先生根本就是一個移動的書庫,他所知道的,所涉獵的,幾乎要比整個藏書閣都要多得多。


    那些失傳的上古秘書,或許旁人會不懂,可他不會。


    第九天闕許多的傳承,都是由那位老先生給傳下來的。


    落黎音麵無表情,他本就不是一個習慣來迴糾結的性子,又很是不喜歡做無用功。落黎音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決定好了一般的抬眸又望了過去。


    管他是不是,他總要先把這裏的信息給搞清楚。


    落黎音抬眸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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