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很清楚。


    大約是從前被放棄的太多次。


    她一點都不擅長欺騙自己。


    有時候狐狸都會在想,她的這份通透,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分明有時……她是可以選擇開心幾分的。


    “阿酒,”重明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眼底帶了幾分笑意,這小姑娘,是真的很對她胃口。


    平日裏瞧著乖乖軟軟,可卻不是真的良善可欺,該下手時一點都不含糊。雖說落到重明眼中,小姑娘的心黑都變成了可愛,可誰都沒有辦法否認,她是真的很討喜。


    不管是沅枳上神還是重明,骨子裏,都是真正的將士,這樣的人,骨子裏喜歡的,還是磊落直爽。


    她們喜歡這樣的,哪怕是有自己的小心機,可卻不是毫無底線,哪怕黑心也是帶著幾分磊落的姑娘。


    若照沅枳上神來說,哪怕阿酒選擇的是,躲在她們的身後,她也還是會對她很好,可到底,會少幾分真心。


    很快,這一日便過去了。


    魔界總是一片死氣,哪怕是在清晨之時,也沒有半點曦光。


    小姑娘的麵容明明滅滅,她有點猶豫。


    阿酒又呆坐了片刻,似是終於想好了一般,她眼底帶了幾個堅定,抿著唇沒有驚動任何人,很快便失去了蹤跡。


    沅枳上神歎了一聲,她便知道。


    這狐狸,果真是落黎音親手教養的。


    從前,落黎音可不隻一迴的做過這等事。


    那時,君上的性子有點擰巴,其實,直到今日,落黎音骨子裏還是帶著幾分執拗的,都說時間會磨平一個人的棱角,可落黎音不光半分溫潤都沒添,反倒是越發隨心所欲。


    隻是,他學聰明了。


    從前落黎音做過的事,阿酒又做了一次。


    沅枳上神雖說發現了,卻一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狐狸根本就沒想瞞過她。


    有的事,彼此心知肚明便好。


    不必挑清。


    阿酒的想法倒也簡單。


    雖說,是她自己選擇的進三千秘境,本就是生死由命的事兒,隕落也怨不得旁人。


    可人心,卻從來不是這般簡單的事。


    她若無事,自然是皆大歡喜。


    若當真有什麽事,且不說旁的,親手送她進秘境的沅枳上神,便不會真的釋然,也許平日裏不顯,可這是心魔。


    它會一天天的成長。


    這不是阿酒想看到的。


    就算他們都清楚,這事與她無關。


    但她自己偷偷溜進去便不一樣了。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阿酒覺得自己也真是煞費苦心。


    那日她央著重明帶她出來之時,便存了這樣的心思,狐狸打一開始,就沒打算按著他們想好的去走。


    這條命是她自己的,無論結果如何,那都是她該承受的,哪怕那是條死路,那也是她自己願意的。


    她不會後悔。


    隻是牽扯到旁人,便始終不一樣。


    不管過去多少年,她骨子裏,永遠是從前那個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沒有人應該為她的決定負責。


    好的壞的,都是她自己的。


    她和沅枳上神彼此是心知肚明了,倒黴三殿下差點沒被自家妹妹給折騰死。


    重明默了默,她還想著,跟狐狸來個告別呢。


    卻不想,小家夥自己跑了。


    沅枳上神沉默了一瞬,最後卻在重明公主要炸毛的表情裏,擁了她一下。


    重明身子一僵,表情幹巴巴的威脅道:“你在不放手……我,我便動手了!”


    重鐸:……


    慘不忍睹。


    他妹妹怎麽就這麽沒出息呢。


    一個狐狸,一個上神,他妹是哪個都沒抵抗力。


    真是……怎麽看怎麽丟人。


    來日戰場相見,她們誰都不會手軟。


    ——————


    “所以,”桃夭挑眉,“君上今日,是為何而來?”


    落黎音扯東扯西的,說了半天,桃夭上神也沒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麽有用的。


    而且……倒黴君上,大晚上的非要她一起來琉璃台做什麽?!


    “君上,我沒有聽牆角的愛好。”桃夭上神麵無表情。她堂堂上神,就算平日不怎麽插手天界事務,她也是上神!聽人牆角這種事,她當真做不來!真想知道,倒黴君上,是怎麽適應的那般好的。


    桃夭不知道落黎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若非她也對近日的情況有些了解,而她自己又已經牢牢的綁在了第九天闕這條船上……桃夭上神肯定要打這倒黴君上一頓的。


    要她幫忙便也算了,竟還要她聽牆角?


    她若想知道什麽消息,哪裏用得到親自上陣?


    還是……還是這般不入流的手段!


    桃夭簡直被落黎音驚呆了。


    她從前是知道落黎音臉皮厚,可卻沒想到,落黎音是真的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


    “天後為何還在這?”落黎音蹙眉,眼底帶了幾分不解。


    桃夭上神咬牙切齒,這君上是不是不太正常了?


    他跑到人家天後的寢殿——還要問人家為什麽會在這兒?


    落黎音也沒解釋,隻是一味的皺著眉,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天後還在這,難道……他從前想錯了?


    其實天後一點都不知情?


    還是說……這是那人故意留給他的破綻?


    畢竟——身份本就敏感的天後,若在受了疑心,那能發揮的作用便更小了。


    落黎音拿不準,他一個男子,進出琉璃台本就不好,“桃夭,你去探探天後的底。”


    桃夭:……


    這倒黴君上,使喚她使喚的很順手啊。


    桃夭上神是知道輕重的,不疼不癢的瞪了君上一眼。


    她好歹是上神之尊,在這九重天內,也沒人真的敢攔她。


    桃夭上神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天後的寢殿,說起來,這還是桃夭第一次來琉璃台。


    “桃夭上神?”雍容華貴的女人眼簾微掀,雖說嗓音裏帶著幾分驚訝,可那雙眸子卻平靜的不行。


    桃夭怔了一下,她怎麽覺得,天後變了些?


    從前天後什麽樣子,桃夭又不是沒見過。


    哪怕是做了天後,得了幾分天地庇佑,雖說看起來是雍容華貴像模像樣的,可她骨子裏始終有點抹除不去的小家子氣。


    可如今她麵前紅唇豔豔,一眼驚華的人,卻分明也是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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