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細雨綿綿。


    樹葉輕輕擺動,發出婆娑之聲。雨點順著枝杆流下,停在了哪一分叉處。


    它過了會兒,又朝兩邊流去。


    “小心!”


    在傲天的唿喊聲中,林幻琴仰頭倒下。


    傲天飛身一躍,接住了林幻琴。


    “你沒事吧?”傲天忙問道。


    林幻琴的身前已添了一條紅色的劍痕。她的麵目猙獰,額頭冒出冷汗。伴隨著急促的唿吸聲,她慢慢道:“小……小心……”


    傲天點點頭。


    他自當小心。因為剛剛他看到的,的確是這些年來從沒見過的劍法。不,厲害的不是劍法,而是那把劍。


    莫不為自己都為之驚訝。因為他不過是揮了揮劍,竟有這麽大的力量。倘若不是林幻琴剛剛用折扇擋了一下,興許整個人都會被那把劍砍斷。


    莫不為驚訝之餘,便是惺聲大笑:“傲天!你看到沒有,這就是泣血劍的威力!”


    傲天看著他,失望地搖了搖頭。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什麽劍俠了。他就像一個被力量所吸引,又被力量所屈服的瘋子。


    傲天淡淡地道:“或許這把劍的確有它獨特的地方。”


    莫不為道:“那還用說!它就是世界上最強的劍!”


    “沒有最強的劍,隻有更強的劍客。”說時,傲天隨手撿了一根樹枝。


    莫不為咽了咽口水。


    沒有人可以在泣血劍的壓迫之下,還如此從容淡定!


    莫不為喃喃道:“你……你想用那根樹枝跟我打?”


    傲天看了看手中彎曲簡單的樹枝,淡然道:“它在我的手中,那便就是我的劍。”


    “荒唐!”莫不為大喊道,“樹枝若也能當劍,那還要鑄劍師做什麽!”


    傲天微笑道:“做他們該做的事。”


    秋雨已停,一切卻還不平靜。因為微風不停,樹葉便要懶散而舞。


    莫不為擦了擦額頭,也不知抹去的是雨水,還是汗水。


    傲天道:“我本不想傷你性命,不過你傷害了太多我在意的人。所以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莫不為怒道:“口出狂言!”


    說罷,莫不為一劍襲來。雖然他已經斷了一條腿,不過鬥誌讓他依然氣勢洶洶。


    “啊!”


    “砰!”


    一劍下去,地上開了一條裂痕。


    然後傲天卻早就避了過去。


    莫不為見勢又平揮一劍,傲天豎立樹枝,擋住了那一劍。


    泣血劍竟然被樹枝擋了下來!


    莫不為驚訝之餘,傲天淡然道:“果然,這把劍沒有傳言中那麽鋒利。”


    “啊!”


    莫不為不服氣,一聲大喊。出力之時,傲天手中的樹枝果然已經兩半。


    莫不為冷笑道:“看來這把劍比你的樹枝要好用多了。”


    傲天看著手中剩下的半段樹枝,默默道:“或許這還能算一把劍。”


    心思未定,莫不為又舉劍而來。


    傲天被他逼的直退數步。


    而莫不為單腿不便,追的也慢。一會兒,便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我若不是腿腳不便,早就取了你的性命!你如今這般打法,不過是耗我體力。就算你贏了,那也是勝之不武!”莫不為大吼道。


    傲天站住了腳步,道:“好,既然你想正麵跟我打,我就成全你。”


    “大哥……”北淩寒擔心道。他倒不是怕傲天不是莫不為的對手,隻是兩個人的武器相差實在太多了。


    傲天微笑道:“四弟,倘若我死在莫大俠的手上。你且記得不要幫我報仇,還有,讓世人知道,莫大俠才應該是英雄榜的第四位。當然,旁邊的幻琴兄弟也可以為你證明。”


    傲天之所以這麽說,便是為此時倒地的北淩寒和林幻琴留一條後路。倘若自己不敵敗在了莫不為的手上,他們可以將此事告訴世人。這樣一來,莫不為便不會殺了這兩位見證者。


    因為沒有人,可以放得下名聲。莫不為自然也是為了名利而活。


    北淩寒道:“大哥……”


    傲天正色道:“你還當我是大哥,就照我的話做。”


    北淩寒無奈地低頭,卻不做聲。


    林幻琴心裏著急,可是疼痛卻已經讓她打不出聲音。她隻好看著傲天,在內心祈禱他可以贏這場戰鬥。


    莫不為冷笑道:“想不到傲大俠也有怕的時候。倒是先給旁人找好了退路。”


    傲天微笑道:“怎麽,莫大俠不滿意這樣的決定嗎?”


    莫不為橫著劍,自信笑道:“滿意。”


    傲天淺淺一笑,揮劍而來。


    不,他揮的不是一把正常的劍,而是一根樹枝!


    莫不為看到那半段樹枝,險些沒笑出來。舉起泣血劍直接砍過去。


    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間,他停頓了。


    因為他看到的傲天,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是幾個傲天在向他襲來!


    這便是傲天的中通劍法,變化莫測。


    林幻琴看到此劍法,驚歎之餘,她的心裏像被什麽刺激到一樣。腦子裏不停地浮現一些畫麵,讓她疼痛,讓她嘶聲裂肺。


    “刺!”


    莫不為瞪大了眼睛。他的胸口,插著那根短短的樹枝。


    那把泣血劍從他的手上劃落下來。掉在了地上,發出鐺鐺聲響。


    他也倒地了,倒得那麽直接。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即將走完了。伴隨著那把泣血劍。


    那把劍就在他的眼前,可惜他伸直了手,也再也碰不到它了。


    他的目光有些模糊。興許那是雨水遮住了他的視線,因為秋雨又不告而來了。


    他幹脆閉上了眼睛。聽著雨滴打在草地的聲音,聽著夜風吹動著樹枝樹葉的聲音。


    這短暫的一生,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


    或許隻有快死的人才會考慮這些。因為活著的人都在忙著經曆。


    他的腦海裏,出現了那些村名朝著自己笑的樣子。他們的笑,好美麗,就像是寒冬裏的一縷陽光一般,扣人心弦。


    自己真的討厭“劍俠”的稱號嗎?


    或許不是。或許自己真的一直以來都享受這個稱號。隻是一時被利益遮住了雙眼罷了,隻是一時認錯了自己罷了。


    人最怕的不是被別人誤會,而是誤會了自己。因為被別人誤會的時候,自己還是自己。但誤會自己的時候,自己就也不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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