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徽正懊惱,卻聽得單疏臨傳來兩聲輕笑。


    他將呂徽摟得更緊了些。


    “恐怕你要失望了。”單疏臨低頭,親吻她額角,“我雖有心去爭那個皇位,卻並不打算當皇帝。”


    “可是……”


    呂徽話未說完,愣在原處。


    什麽叫有心爭皇位,無心當皇帝?


    難道這二者之間,還有可商討的餘地不成?


    呂徽不大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單疏臨卻也沒有解釋。他隻是抱著呂徽,將下巴擱在她肩膀,悠悠長長歎出一口氣:“道阻且長。”


    詩經中的一句,訴說追求伊人而不得,放在此處,卻更像是一種期望。


    單疏臨期望的是什麽,呂徽不知。但她明白,單疏臨從不會騙她。


    從不。


    薑國的冬日總是特別漫長。在別國已經春暖花開的時候,薑國仍舊大雪紛飛。


    呂徽坐在暖爐邊,將腳靠過去,反出橙色微光。


    她端著一卷宗卷,慢慢翻閱。


    其實並沒有什麽好看的,隻不過她閑來無事,便問大理寺討了些案卷來。


    薑國隻是個小國,比不上臨國南國的疆域,再加上不少地方常年暴雪,無法住人,所以薑國所能管理的範圍就更小了。


    有各地衙門把控,每年上報給大理寺的案件並不多,所以一整年的卷宗,也不過呂徽手邊薄薄的一遝。


    就這樣少的卷宗之內,還有不少雞毛蒜皮的小事。


    翻著翻著,呂徽便沒了興趣。


    她將卷宗往旁邊一扔,仰頭靠在椅背上。


    這天天待在屋裏,也著實太無聊了些。


    要是從前,呂徽絕不會這樣想。但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出過太子府的呂徽,又怎麽還願意老老實實繼續待著?


    這幾日,單疏臨同兵部尚書商討前線一事,常常半夜才迴府中,叫呂徽無聊的日子愈發無聊。


    蒼蒼推門進屋,端著一碟茶點,笑吟吟走到呂徽身旁:“殿下,婢子新做了些點心,您瞧瞧合不合胃口?”


    呂徽聞言,伸手從碟中撚起一塊,笑道:“好精致的點心。”


    千層麵皮之中裹著當季的醃漬梅花,裏頭夾雜一顆蜜餞。蜜餞從頂部取了果核,再剪成梅花形狀從點心中間打開。


    實在很是花心思。


    “婢子留了些等著公子迴來再用。”蒼蒼將餅碟擱下,替呂徽收拾桌上卷宗,“殿下您看完了,讓蒹葭遣人送迴大理寺?”


    呂徽點頭表示應允。


    她瞧著手指間夾著的點心,微微一笑,三兩口將點心用完,拍拍手站起身來:“把地道打開,咱們去刑府逛逛。”


    單疏臨在離開之前,就已經同蒼蒼打過招唿。若呂徽想要去刑家或是狀元府,就由著她去。


    故蒼蒼沒有表示反對,轉身命人去收拾包裹,做好去刑府小住的準備。


    仍舊是大雪,呂徽迴到刑府,沒有同刑家人提前招唿。


    她也隻是偶然心血來潮,才會走這樣一趟。


    刑家知道自己在宮中遇刺,也知道單疏臨帶走了自己。刑相對這件事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畢竟現在的刑南歌已經不是他的女兒。


    迴到刑府自己的屋中,瞧著上迴已經修繕好的屋子,呂徽等蒼蒼打掃好了,才尋了個位置坐下來。


    留在這裏的小丫鬟趁她閉目休憩之時,乘人不備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趕去正院通風報信了。


    蒼蒼瞧見,傾身壓低聲音問呂徽道:“殿下,需不需要......”


    她做了個擰斷脖子的動作。


    呂徽搖頭:“不必,讓她去告訴罷,反正橫豎正房早晚會知道。”


    大不了,就是刑曼筠那個丫頭再跑到這裏來鬧一鬧。


    “那殿下?”蒼蒼不是很明白,呂徽為何要走這一趟。


    刑家的事情多半已經處理完,別說刑家,其實刑南歌這個身份對呂徽來說用處都已經不是很大。


    再過一段時間,公子就打算宣布刑南歌‘不治身亡’,將她的這個身份永遠掩藏下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呂徽還需要掩藏自己的身份,故刑南歌的存在,就是個禍患。


    “隻是來瞧瞧。”呂徽笑。她所處的位置,是整個刑家最好的院子。


    不過,盡管如此,她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刑家除了刑曼筠以外的其他人。


    想來這和刑相的安排也有關係。這裏,儼然成為了刑家的禁地。


    呂徽在這裏沒有留下任何重要的東西,所以此處在她走後無人看管。


    不過發生上次那件事後,為了防止刑曼筠隨意進入她的房間,單疏臨還是派了一個侍從守在此處。


    如此,她便再不能來去自如。


    呂徽對這安排很是受用。像刑曼筠這樣沒有禮貌的姑娘,就應當強硬製止。


    剛想到這裏,就聽見外頭有人不悅:“為什麽不讓我進屋?這裏是刑府,你們一群奴婢,膽敢攔我?”


    呂徽揉揉眉心,搖頭歎道:她來得,居然比刑相還要快一些。


    “刑南歌!刑南歌你給我出來!”刑曼筠大聲,“刑南歌!你別躲在裏頭當隻縮頭烏龜,我知道你在裏麵!出來!你給我出來!”


    蒼蒼瞧見呂徽厭倦的神色,禁不住道:“殿下,若您不想見她,咱們迴去便是。”


    莫要說呂徽不想搭理這個咋咋唿唿的刑家二小姐,就連蒼蒼,也不大樂意瞧見她。


    她在單疏臨手下多年,見過的貴女也不算少,可見過像刑曼筠這樣的貴女,可謂少之又少。


    實在不講禮節,也不討人歡喜。


    “不必。”呂徽卻拒絕道,“讓她進來。”


    她有她的打算。雖不想見到刑南歌,卻也不得不見到她。


    她總不能一直躲開,況且依照刑曼筠的糾纏程度,她也躲不開。


    有呂徽發話,刑曼筠被放進屋中。然而她一瞧見呂徽,就像一隻野狗一般衝來。


    “刑南歌!”


    蒹葭攔住了她。


    “刑南歌!你不得好死!”刑曼筠紅著眼睛,瞧著呂徽,似是受了偌大的委屈。


    盡管有蒹葭攔著,無法掙脫,刑曼筠還是盡全力想要衝到呂徽跟前。


    不過都是無用功,有蒹葭在,她靠近不了呂徽半步。


    刑曼筠不顧形象,破口大罵:“你這麽能卑鄙到這種程度?他隻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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