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聲——”


    它們發音似乎很不熟練,發出來的音節像是唱歌那樣子彎來繞去,尾音拉的長長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有一副好嗓子。


    空靈且聖潔的音色,像是降臨在海中的神明。


    它們一發聲,吵鬧著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一個頭上係著白色汗巾,光著臂膀,膚色略深的男子又往海水裏淌了幾步,使他自己獨立於眾人之外,然後道:“請降下指示。”


    那一群光點用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晌,終於有一個光點朝著那白汗巾男靠近了些,發問:“你是這個島嶼的大祭司?”


    大祭司這詞的出現讓樓囚蟬一激靈,聽得更認真了。畢竟之前浮屍說到的故事裏也有一個大祭司的存在,而且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一個島嶼上怎麽還會有大祭司這個職業。


    “是。”男子很恭敬。


    “先前不是你。”


    “是,前祭司已經壽終正寢,去到你們身旁服侍了。”


    光點愣了一下,突然又切換成了那種聽不懂的語言,似乎是在詢問自己身後的同伴是不是確有其事。等得到了迴應,才很勉強地說:“那行,大祭司,聽好,今年的指示是,瑞血兆豐年。”


    這會輪到白汗巾男子呆住了:“這、這、這,我們島在南方,從來沒有下過雪呀……”


    光點哼一聲,遊迴去和同伴聚集,沒有表態。


    或許是他們這裏耗費的時間太久了,又或許是人群太厚,外圍的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有人開始吵嚷著,說:“前麵的,在幹嘛呢!怎麽磨磨唧唧的還不開始捉魚人啊?”


    有一個聲音輕笑一聲:“捉魚人?”


    “可不就是啊,這島上隻要一漲潮就會有魚人來,我們等這麽久不就是為了捉魚人嗎?我還專門去買了高質量魚叉呢!”那人似乎認為是有人湊巧來玩,不知道魚人的事,專門解釋了一下。


    可他不知道,問他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捉的“魚人”,也就是海上的光點。


    “大祭司?解釋一下。”魚人的聲音輕飄飄的,聽不出情緒,但是充滿了不可違逆的威嚴。


    大祭司往先前說話的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腰彎的更低:“這、這……這我們也不清楚啊……”


    “是嗎?”魚人道。


    “是……是……我這就把他們趕走……啊!”大祭司的腰愈彎愈低,在他的發絲垂入海水中的時候,他猛然直起身子,大叫了一聲。


    樓囚蟬被前麵的人群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原地蹦噠了兩下,才看清發生了什麽:以離大祭司最近的那個光點為中心,憑空出現了綿密的泡沫,不斷地向外擴散出去。


    站在前麵的人嚇了一跳,連忙迴頭往岸上跑,生怕被這個泡沫給碰到。


    可是擠在海裏的人太多了,他們這麽一跑,連帶著後麵的人也跟著跑起來。


    一時間摔跤的摔跤,尖叫的尖叫。


    有些人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跟隨著大流跑到了沙灘上。


    而有些人,直接被踩進了夜晚冰冷的海水裏。


    樓囚蟬艱難地在一群慌亂往迴跑的人中維持平衡——她在看大祭司。


    大祭司並沒有逃跑。


    他不住地鞠躬、不住地鞠躬,任由泡沫蔓延過來,從他的胯骨處往上爬。


    “請海神息怒請海神息怒!!請寬恕我們的疏忽,請寬恕我們的疏忽……”


    “請海神息怒請海神息怒!!請寬恕我們的疏忽,請寬恕我們的疏忽……”


    “請海神息怒請海神息怒!!請寬恕我們的疏忽,請寬恕我們的疏忽……”


    直到他完全被泡沫包住,他都一直在重複著這一句話。


    不隻是他,還有一些人在成功跑上岸之後直接跪了下來,一邊拜,一邊喊著。他們是島上的原住民。


    但是,沒有用。


    海風一吹,泡沫散去了,泡沫包裹之下的人也消失不見。


    光點也已經不見了。


    樓囚蟬挑眉,低頭看了一眼幾乎要碰到自己膝蓋的泡沫,最後沒有往後退。


    她的身後已經亂成一團了。


    哭泣、質問的聲音層出不窮。


    那些上島的遊客揪住原住民的領子大聲地質問他們,問剛剛那是什麽鬼東西,為什麽他們沒看到魚人,明明網上說魚人身上都是寶,不管是吃肉還是抓住供著都是可以給自己帶來好運勢的。


    原住民聽到之後瞪大了眼,原本的不明所以都變成了驚訝與憤恨。


    他們反過來抓住遊客的衣服,問他們網上的傳言是哪來的。


    他們本來以為最近這麽多人登島是知道了魚人能夠保佑祭拜他們的每一個人的事情,以為遊客是過來祭拜的。


    結果現在祭司不成,反而還惹怒了魚人。


    要是……要是魚人發怒了……他們以後該怎麽辦啊!


    惹怒了掌管海域的神明,這座海嶼還會繼續存在嗎?


    沙灘上,兩個立場的人打成了一團。


    樓囚蟬沒管。


    她的手輕輕的碰了一下爬上她身體的泡沫。


    ……戳不破。


    泡沫爬到她腰間就不再往上了。


    最頂上的泡沫尖尖被樓囚蟬觸碰到之後還左右晃了晃。


    似乎是在疑惑樓囚蟬為什麽不害怕。


    畢竟剛剛有一個被泡沫包裹的人消失在了她的麵前。


    而且一旁因為被推搡跌倒沒來得及跑上岸的其他人也被泡沫給蔓延包圍住,他們的反應就和樓囚蟬截然不同,他們害怕的像是被父母責打的小孩,無力地撒著潑打著滾,明明知道無用還一直咒罵著剛剛把他們推倒的人。


    泡沫很快把他們裹得密不透風,像是剛剛那個大祭司一樣,讓他們消失在了海風裏。


    見此,樓囚蟬又戳了一下泡泡,似乎是在疑惑,為什麽這些泡沫不再向上了。


    她本來的猜測是被泡沫包住之後可以去到另一個時空,但現在泡沫就是不上來,那她的計劃也被打斷了。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泡沫尖尖說:“快上來啊!”


    泡沫尖尖左右晃晃。


    真不知道是真有意識還是單純被海風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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