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院地兩個拿著竹掃帚的老人微笑。


    他們好心提醒年輕人玩鬧可以,但是不要玩得太過,很危險的。


    “我其實……眼睛就這樣,但是我能看得見路。”


    閉著眼睛的男子輕聲道,臉上有熟練得讓人心疼的人。


    “你開眼了?”


    蔣二喜驚訝,


    李振寧站在旁邊也是露出驚訝之色。


    旋即,兩位老人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李振寧笑嗬嗬揮了揮掃帚:“開著就好開著就好,沒有的話確實不行,小夥子來廟裏是拜拜嗎?還是就是參觀?”


    “都是。”


    周重耳輕聲道。


    “那可以啊,小夥子喝茶不,我們住附近的每天來廟裏喝茶,等下你要是拜拜完可以來辦事處那邊,我們泡茶給你喝啊。”蔣二喜笑嗬嗬,為自己剛尷尬的事情找點救贖。


    周重耳臉上露出微笑:“好,等下拜拜完找兩位大爺。”


    他向兩位老人點頭,走向廟堂。


    蔣二喜和李振寧站在原地。


    “有點尷尬了。”


    蔣二喜無奈:“早知道我不說了。”


    “你也是好心,畢竟萬一真的閉眼走路玩,那確實不好,你看看現在年輕人都在幹嘛,動不動發神經,他們說這是什麽,拍視頻?我聽你女兒說,這個叫博流量?博人眼球,這確實博人眼球,可是太危險了。”


    “是這樣的,不過他真的開眼了?”


    “開了。”


    “那今天也開眼了。”


    蔣二喜搖頭苦笑,話語內容讓李振寧哈哈一笑。


    周重耳進入廟堂,撲鼻而來的香火味道,令人心神寧靜。


    他摸了摸背後的吉他包,掃視廟堂布局和景色,他也去過不少廟,這城隍廟和其他的廟沒有太大的區別,有幾個香客請願人,有男有女,老婦人、小孩子,也有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廟堂有中庭,前方是正殿兩邊有側殿。


    三座殿內擺放神像,牛頭馬麵、黑白無常等等。


    周重耳身軀一震。


    他看到一個神像,判官紅服,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筆,端莊肅穆,與三天前見到的那道鬼神身影是那麽的相似。


    判官神像放中央偏左一點的位置,是在城隍金身神像的左側,猶如陰司殿中判官站位。


    周重耳走向正殿,仰頭看著城隍金身神像。


    雙手合十。


    他恭敬的一拜。


    隨後周重耳又向崔判官的泥像拜了一拜。


    “周重耳感謝城隍爺、判官的救命之恩。”他說著拜完後,從背包取出很多水果,大大小小很多,他之所以三天後才過來是有一些事情處理。


    默默擺著火龍果、蘋果等水果,還有放上一些看著很好吃的小點心,比如蛋卷、長條餅幹。


    “本來應該早點過來的,但是我想著空手過來不好,我去做了三天兼職,買了這些貢品,我知道這些貢品和我的命比起來價值差很多,我現在隻能出這些,我沒有多少錢,接下來我會多賺錢……”


    “我賺多點,到時候多供奉點,這些都是我的小小心意。”


    周重耳擺放貢品時口中不斷念叨。


    他拿出來的東西很多,他每一句話都是說的真實,他其實不是很有錢,以他的本事想要有大錢很簡單,但是他都花光了,他需要花很多錢去找線索,甚至花錢買線索,每次賺了都會很快花完。


    某種意義上,他算是為國家的gdp做出巨大的貢獻,他手中的資金流水很高,不是一般的高。


    “你不用刻意上貢品,周重耳。”


    熟悉的鬼神聲音響起。


    周重耳身軀一震,霍地看向聲音的源頭,那是中央偏左的方向!


    是崔判官的神像。


    “是崔判官麽?”


    周重耳詢問。


    他說完後再次開口,看著崔判官神像,而後仰頭看著中央端莊威嚴的城隍神像。


    “我知道不用刻意供奉貢品,但是我覺得應該認真準備貢品,我也想好了,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我是真的感謝你們的搭救。”


    周重耳恭敬一拜。


    “周重耳你還打算繼續以前的事情嗎?”


    鬼神崔判官的聲音傳入耳,周重耳沉默片刻,緩緩抬頭。


    “有些人罪惡滔天卻遲遲不被製裁判決,我想要繼續做下去。”


    “我不在乎手殺上沾滿多少血,我隻知道世上所有惡人都該死,他們一天不死絕,我一天不會放棄。”


    “你可以殺死惡人,但是你終究隻有一個人,你調查得到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有錯誤,如果那時候錯殺了一個好人會如何?”


    “惡人該死,你殺死惡人,我不反對,我支持你這麽做,賞善罰惡,惡者理應伏誅,你終究是一個人。”


    “有些地方確實腐敗腐朽,可有些地方還是有良官,歲明市內有,其他的地方也有。”


    “朝廷方士機構有不少善者,他們在努力,而朝廷中的普通人一樣有善德之人,一人獨行,與多人同行,不一樣。”


    “眾人拾柴火焰高,這一個道理你可知?”


    “可我信不過,哪怕是有良官,他們做事也是千難萬難。”


    周重耳怔住。


    他看著崔判官神像,眼微微睜大,重瞳半露:“有太多的阻礙了,我一人行事反而簡單。”


    “確實會有阻礙。”


    “可,他們為什麽還在前行,還在那朝廷中為官,如果人人都是你這樣想,當代的朝廷早就腐朽,然而並不是真的完全腐朽不是嗎,你走過多少地方,去了多少地方,你應該比我清楚。”


    “當世,是一個個可愛的善德者構建朝廷,中間也許有崎嶇,他們還是在朝著自己想法邁步,他們一直在朝著自己的理想行走。”


    “你也有自己的理想,但是你的這個理想有一些錯誤,我支持你殺惡人,但是惡人殺不完,與其殺惡人,不如培養善良的人,與其一人獨行,不如團結而動,你一個人調查得惡人,會全是惡人嗎?”


    幽幽聲音蕩漾於殿內。


    周重耳失神沉默。


    下一刻他看著崔判官的神像。


    “我調查的時候都很仔細,有錯殺過好人嗎?”


    “至今未曾有過。”


    “惡意侵占村民田地,退田建房建廠謀取暴利,田地私有化,理應斬首。”


    “仗勢欺人,孩子強奸女子多人,靠著權勢壓下名聲,顛倒黑白,反汙蔑女子是妓女,將良家道成娼婦,讓女子最終自殺,事鬧大,但是躲藏下來,事情隨著時間推移最終不再被提及,依舊逍遙法外安然無恙,該殺!”


    “權者不為百姓,反而貪汙受賄,勾商陷害大廠,逼得大廠破產,最終和商人勾結收購,轉為自身私產,為夫,做不到夫者該有,毆打妻子致死……罪多,不可饒恕,該死。”


    “開車酒駕撞死無辜老人,肇事逃逸,逍遙法外,該殺!”


    “還有其他的事情,我與城隍爺皆知曉,城隍正是憐惜你這般俠士,命我前去救你。”


    “你所做至今為止未曾錯殺過好人。”


    崔判官一字一句重重入耳。


    周重耳看著崔判官神像,最終吐出兩個字:“謝謝。”


    他所做的事情到現在一直沒有被承認,至少沒有和別人說過,有人敬佩他,但是那隻是在網上說說,他怕牽連其他的人,一直沒怎麽交友,至今無一朋友。


    “你的俠義心,純粹……”


    “你這樣的俠義人,不該活得如此勞累。”


    “你終究是一個人。”


    “一個人肯定會有錯誤的可能,但是多人不會,你可以借助外力,一些可以借助的外力,而他們也願意為你出力,那些人你應該清楚他們,這樣的人不會少,不是嗎?”


    “他們缺的東西,你可以補足。”


    “你可以在暗處,隻是那樣你的名字難以被人知曉,可是我相信,終有一天,暗處默默無聞的人都會被人知道,被人歌頌,受他人稱公!”


    周重耳低頭沉默。


    下一刻他看向崔判官:“崔判官大人,我未來是不是有一天錯殺過好人。”


    麵對這個詢問,崔判官卻沒有迴答,廟殿幽幽安靜。


    這一幕。


    讓周重耳麵色一變。


    “你錯殺過。”


    崔判官聲音幽幽蕩來。


    聽到這話,周重耳再次沉默,眼皮下遮住的重瞳情緒起伏。


    …他未來竟然意外錯殺了好人。


    這是真的嗎?


    “城隍大人……您看如何?”


    俄頃間,崔判官聲音響起。


    話語內容讓周重耳猛地抬頭望向正中端莊的城隍神像,他有一種錯覺,崔判官似乎在抬頭,在看身邊的城隍神像。


    城隍爺在嗎?!


    周重耳瞳孔驟縮,緊緊注視著端莊、威嚴的城隍神像。


    “重瞳者。”


    威嚴、溫和聲線陡然間在正殿中迴響,聽不清是哪一個方向,但是周重耳知道這是哪裏,是城隍神像在說話,是城隍在說話。


    “你做事純粹,卻始終有錯誤,這樣錯誤行事是當年執念所致,然而這並非壞事。”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去香爐帶上一炷香,迴你母親最後在的地方,子時,最近十字路口點燃,去問問,問問教育的那位偉大母親,該如何做,問完後你要繼續獨行罰惡還是做其他的事情皆由你。”


    殿中聲音空靈,浩蕩振聾發聵。


    周重耳身軀顫動。


    他看著城隍神像,麵色呆滯。


    聽著這一些話,他不敢置信,身軀不斷顫抖,肩膀抽動…我能見到媽嗎?


    十字路口點香,這樣的做法是要做什麽,熟讀了解鬼怪知識的人都會有一個大概的概念想法,這是要做什麽!


    可是他母親明明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但是別人做不到,不代表祂做不到。


    周重耳嘴唇顫抖,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一些話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城隍說讓他問母親未來怎麽做,這真的是要問母親他要怎麽做,再教育他嗎?


    他雙膝跪在地上。


    蒲團不在腳下,他依舊是跪下去。


    砰砰——


    重重磕頭,他站起來。


    “周重耳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今日判官、城隍爺對我的所有話語,周重耳銘記在心,我會認真考慮,不會讓我這條命白白活著,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周重耳站起身朝著香爐走去。


    站起來時。


    他看到旁邊站著一個高中生男孩,正一臉錯愕的看著他。


    高中生看到他在看著他,眼睛下意識的眨巴,周重耳對此笑了笑,露出友善的笑容,朝著香爐走去。


    他走到香爐麵前。


    本來還在思考要拿哪一株香。


    香爐內。


    插了許多香,有一些在燃燒,大部分都是燃燼,其中有一隻散發金色光暈的香格外的矚目。


    周重耳伸手取出香。


    他小心的收起來,這是一炷完整的香。


    收起來後,周重耳又看向香爐,往裏麵繼續瞧,踮起腳還伸手扒拉了下似乎企圖找到第二隻。


    很可惜!


    隻有一個。


    周重耳搖頭苦笑。


    他走向廟堂外,經過中庭的時候停下來。


    殿側廟會辦事處,有五個老人在泡茶閑聊,甚至有人摸出來一種紙牌,那不是撲克牌,和牌九差不多大小的紙牌,這是這邊南方有些地方還保留的東西,有些老人會玩這種紙牌。


    李振寧和蔣二喜看到眯眯眼的周重耳走出正殿,正看著他們,連忙抬手朝他招了招。


    周重耳想了一下,隨後麵帶微笑走過去。


    “大爺我等下就要走了,不過現在有點口渴能要杯水喝嗎?”


    “那肯定可以呀,坐坐坐。”


    “烏龍茶喝不喝?還是要清茶,或者是白開水。”


    蔣二喜和李振寧先後開口。


    “大爺你們喝的什麽?”


    “烏龍茶鐵觀音。”


    “我和你們一樣。”


    “好喔。”


    李振寧笑著去拿杯子,蔣二喜則點了熱水壺開水鍵,讓涼下來的水在滾燙一遍。


    周重耳坐在蔣二喜身邊,坐得端正,坐得板正腰直:“大爺,你們是本地人嗎?”


    “是的,從小到大都在,我們老家夥沒本事一輩子就都在點大的小地方,沒外出過。”


    聽著胖老人發言,周重耳擺手:“沒有的事,大爺你們閱曆比我們就厲害。”


    “走那麽多地方也沒啥用,其實都那樣的。”


    他微微搖頭。


    “小夥子哪裏人?”


    “我呀,南安那邊的。”


    “南安?那算是北方了吧。”


    “算的。”


    “那你大老遠來我們這邊是做什麽呀。”


    “算是旅遊吧,大爺你們在這本地,一直在廟裏廟會這邊做事?”


    “是呀,我們沒事做,小時候窮,最喜歡就是來廟裏麵,小夥子什麽時候走?再過一個月,我們這邊有天宮遊神,你可以來,很熱鬧的,我們十幾個村子一起組織的遊行。”


    “一個月?”


    “具體是一個月多點,你要來嗎?”


    “可以呀,那時候和我應該在。”


    “你要來我給你安排個舞龍的,你要是願意舞的話,你跟著他們走就行,你們北方那邊平時沒我們這邊一個月月初月末月中都要拜一次神,這麽頻繁吧?我們信這個,你參加遊神舞龍,對身體好哦。”


    李振寧將杯子放下來。


    周重耳雖然是北方人,但是他對封建民俗很了解,很多廟會、寺廟、道觀等舉辦特殊活動,通常來說參與者都會得到保佑,意思就是會身體健康,財源廣進,這也是為什麽現在年代廟會活動更加被看重。


    現代人沒有以前那麽艱苦,有了更多的時間,自然就有其他時間去看重對自己有益的事情,比如近些年清明節就逐年增加清明人數,越來越多人在乎祭祖。


    要知道以前的人生活苦,哪有那些額外開支去處理這些。


    哪怕是有心也無力。


    他笑著應答說一定來、一定來。


    驀然。


    周重耳身軀一振,猛地轉頭看向正殿內走出來的高中生男孩!


    他眼睛睜大了,重瞳顯露,看得人毛骨悚然。


    高中生男生正在和家裏人視頻。


    “爸,我馬上迴去了。”


    “好的,爸,我要給你當個平安符嗎?可以呀,我給你帶。”


    男生懂事的點頭。


    這一切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對勁,可是在周重耳的眼中卻格外的不對勁。


    那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黑色的人影,根本不是人!!


    周重耳盯著男孩的手機,有著極其明顯的灰色光輝,那種像是某種黑色的火焰!


    “汪!”


    一直窩在周重耳懷中的白犬魂冒出來,齜牙朝著男孩叫。


    “被鬼迷了。”周重耳低喃,口中道出一個嚇人的事情。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世間不平,怪異作祟,誦我真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臨塵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臨塵下並收藏世間不平,怪異作祟,誦我真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