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宮宴過後,百裏初雪便沒有見過銀巽。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麽,連人影也沒有見過。


    她還一直在想,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了!?


    可是,想想那夜他抱著自己迴來,既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讓她覺得好不可愛!她知道,他心裏是有她的。隻是,她自私的希望自己是他心裏唯一的愛罷了。


    她以為他生氣了吧!卻又不像,隔了兩天他又派人送了一隻渾身雪白的狸貓給她。一雙翠綠色的小眼珠很是機靈,雪白雪白的毛發又滑又溜,不禁讓百裏初雪愛不釋手。


    她見那小狸貓渾身雪白,連一雙小耳朵也是滑白滑白的,不禁好笑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雪耳。


    京都連續半個多月的雪,今日前終於停了。


    屋頂樹梢上積澱的厚雪也還是融化,薄薄的一層霜雪覆


    蓋在琉璃瓦上,屋簷掛著晶瑩的幾滴水,偶爾一陣冷風吹來,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聲音成了亭台樓閣安靜間唯一的動靜。


    大將軍王青風站在聽鬆園,一襲玄色的大麾在輕風中飄樣,一張俊朗的臉依舊麵無表情的看不出絲毫情緒,一雙淩厲的鳳目也斂去了鋒芒,清冷的看著青鬆雪落,唯有負在身後的大掌,食指緩慢而又節奏的摩挲著大指姆上佩戴的祖母扳指。


    當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他才抬頭將目光投向曲曲折折的長廊上,視線透過彎折的九曲迴廊,看著那一個素雅至潔的女子緩步前來,記憶模糊中,這一幕是那樣的熟悉,可是卻偏偏不是同一個人。


    如此嫻靜美好的一個女子,希望銀巽能懂得珍惜吧!每個人都應該得到屬於他的幸福,不是嗎!?他娶了精靈似的翡翠,方直愛上了賢淑的菊香。那位爺已經能功成身退與深受的女子歸隱田園。


    如今,便隻差王爺了。希望他能懂得珍惜擁有的幸福。


    “末將見過攝政王妃!”百裏初雪走出長廊,下了白玉階,停在距離青風五步之遠的位置時,他忙作揖行禮。


    “將軍免禮。”百裏初雪伸出玉手虛抬一把。她懷裏的雪耳調皮地翻了個身,換個更舒服的姿勢睡起覺來。


    青風站直身子,沒有在說話,隻是細看她眉目間似乎與當年那個小公主已經霍然不同了。多了些許滄桑和無奈。


    縱是出身皇家的她,怕也深知這侯門大宅中的生活不好過吧!再加上,王爺如今已經不止一個夫人了。


    “在南澤時,幸得王妃出手相救,末將才能免去蠱毒之痛;也多虧王妃在,大軍才能渡過難關。”


    青風緩緩的抬起一直掩蓋在大麾下的手,一個雕工精美的檀香木盒出現在百裏初雪麵前,“略備薄禮一份,聊表心意,多謝王妃救命之恩。”


    “將軍破費了!”百裏初雪伸手接過長長的檀香木盒。她知道青風不會單單是來送禮的,以她對這位聞名的大將軍王性子的了解,若是隻想答謝她,這禮早就已經送到她手中,也不必他親自來一趟。


    “不知王妃可滿意?”青風見百裏初雪接過後,就沒有動作,於是又問道。


    百裏初雪會意,將紫檀木盒遞給身後小桃,而後親自打開。裏麵是一卷畫卷,百裏初雪始終含笑不語,拿出畫卷,徐徐的展開。


    畫卷每展開一寸,熟悉的景物便多一分躍入她的水眸中。那是一幅少女牡丹亭圖,百裏初雪神色微變的欣賞著,好似畫內的那個容貌未張開,卻笑靨如花,與她極為相似的少女與她無關,好似那個她曾經鍾愛,日日留戀的牡丹亭她不曾見過,而那熟悉得刻入骨子的作畫的筆鋒完全陌生。


    “畫工細膩,觸筆潤色獨絕。”百裏初雪理性而又客觀的評價。


    “王妃不覺得這畫中的少女與你極為相似麽?”青風一直緊緊的盯著百裏初雪,將她展畫過程的情緒盡收眼底,看到她陌生的神情,毫無波瀾的淡漠平靜,不由的又問了一句。


    “經將軍這樣一提醒,本宮倒是覺得,是有幾分神似。”百裏初雪淡淡的笑道,而後抬眼看著他,“想必這畫中人便是將軍口中的那一個故人吧?”


    “不。”青風依然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微微頷首,“這畫出自攝政王爺之手。於兩年前的舊作!開將也是無意間得到的。”


    “王爺的舊作?那將軍為何做送本宮之禮!?”百裏初雪小心的將畫卷起,將它裝好遞給小桃。


    “末將想,這世間再不會有人比王妃更有資格擁有它。”青風微微一笑,很是意味深長的說道。


    “願聞其祥!”百裏初雪清淺一笑。


    “從畫意上看,王爺應該對此女子很是在意。可惜不知因為何故卻隻作遠觀,不願靠近。”青風終於將投注在百裏初雪身上的目光挪開,重新負手,“王爺的性子清冷而固執,一旦他不想收的,就絕對不會收,一旦他不想做的,就絕對無人可以勉強;一旦他憎惡的,就覺得不迴去觸碰。”說著,目光掃過百裏初雪手中的畫卷,“有時候一個人的心,比他的一言一行更讓人信服。”


    “多謝將軍的指點!”百裏初雪優雅一福身道。本來,她還不清楚他今日之行的意圖,如今怕已經很是明了了。隻是,她卻仍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關心銀巽和自己之間的感情。他,不像這麽多管閑事的人。


    “你……”


    “青風突然來了,也不早早的知會本王一聲,讓王妃招待怕是失禮怠慢了。”青風正待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被驀然響起的清潤聲音截下。


    百裏初雪循聲而望,看到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長廊口的攝政王銀巽。一襲純白錦袍儀態萬千,步態優雅的邁下白玉階梯。


    “王爺迴來的真快。”青風看向銀巽,漆黑的鳳目幽光閃爍。


    “心在這兒,人走的再遠,也離不開。”銀巽不鹹不淡的迴道。


    “能讓王爺上心,當真是難得。”青風目光掃過銀巽身邊的百裏初雪。希望他與王妃是真心相待,不然,他怎麽向蘭城那位主子交待!?他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


    “青風可知,一刻鍾前,本王已經擬旨,由你擔任欽差,前往涿州賑災,整頓貪汙之案。”銀巽突然轉口說道。


    青風聞言眸色加深,漆黑的鳳目冷冷的看了銀巽一眼,甚至連招唿都沒有打,轉身疾步而去。


    這家夥,真是小氣!人家隻不過多跟他的王妃說了兩句,這麽快便報仇了。趁機將他派去涿州賑災,這不是要他的命嗎!?家裏那個小老虎又得嘮叨他了,他也沒迴來多久啊!


    “你,公報私仇。”百裏初雪看著青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轉過頭,目光閃爍的看著他。


    銀巽沒有說話,而是目光柔和的迴望著她,伸寬大的手掌,執起她的手,將她冰冷的雙手包裹在手中,責備的語調繾綣著無盡的柔情:“天這般冷,為何不攏上手籠?”


    “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將青風將軍派遣出去?”百裏初雪知道銀巽最近都在忙於與胡人的周旋之中。青風一直是他難得的左右手,辦事能力也很強。有他在京都,能幫他不少的忙。也不至於他整天裏忙得腳不沾地。


    就算涿州一案,能夠讓青風獲得不小的政績功勞,可是這個事情牽連極大,青風處理好了,自然是功不可沒,但是卻會將滿朝親貴得罪光。若是處理不好,可是件麻煩事啊!


    百裏初雪知道銀巽不會將涿州一案交給別人,很明顯,這事兒以她所了解的銀巽,必然應該派遣不為人所知的某位心腹大臣,如此退可守,進可攻,才應該是他的行事作風。


    可是,此次如此倉促行事,會不會遇到什麽費神的事了!?


    “雪兒,既然不喜歡這些,就無需為這些費神。”銀巽的聲音依舊溫柔如三月春風,對她的話卻


    避而不答。


    百裏初雪也不在意,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不願與他人啟齒之事。若說現在她與他什麽都不是,就不同。但如今她已經下嫁與他,她得同樣尊重他,於是善解人意的點了點頭。


    “王妃,有人求見。”就在此時,小桃上前,對著百裏初雪道。


    自從她在宮宴上露麵後,上門求見的人不計其數,她都是來者全拒,小桃應該知道如何應付才是。可此時上來詢問,自然這個人非同一般。


    “什麽人?”銀巽自然也想到了,於是問道。


    小桃見百裏初雪並沒有異議,於是迴道:“諸葛侯府老夫人攜慶元侯夫人前來拜見。”


    百裏初雪倒是極為詫異,這諸葛府的老夫人她倒是沒有銅陵過,聽說是如今鳳棲命婦裏份位最高的女眷了。不過平日裏甚是深居簡出,今日為何突然到訪!?再說,這慶元侯夫人又是何人!?


    銀巽抿嘴想了想,接著開口道:“諸葛府的老夫人好像是慶元侯夫人的親生母親,而那慶元侯是夏清顏的父親。”


    “哦!?你是說如今住在你那的夏清顏,人家的祖母、母親找上門來了!??”百裏初雪沒好氣的笑了笑。


    “好像是那麽迴事!”銀巽略帶尷尬的撓了撓頭。


    “帶她們去前廳,我隨後就到。”百裏初雪笑的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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