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之後,一道黑影竄進了北苑。


    "哼,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真給幽冥宮丟臉!"碧水指著她的鼻尖劈頭蓋臉的罵了下來,"要不是你哥哥吩咐,打死我也不會來救你!你看看你,迴來這裏不到半年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碧水姐?!"百裏初雪猛的上前抱住她,嗚嗚的哭了起來,心裏堆積了太對的委屈和不甘。


    碧水胸口的怒火被她的淚水澆熄得一幹二淨,長歎一聲抱著她削瘦的雙肩,歎息道:"你瘦了……"


    百裏初雪哭得更厲害,卻又時不時的發出嗬嗬的傻笑,弄得碧水連最後一點怒火都沒了,沒好氣的說道:"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二愣子,任由那對狗男女欺負你,就不知道反擊迴去?你平時在幽冥宮作威作福的本領去哪裏了?"


    "有哥哥和你在,幽冥宮誰敢欺負我……"百裏初雪低聲嘟嚷著,碧水揚手真想劈開看看她那破腦袋裏裝得什麽,最後看著她那一副委屈到家的模樣,隻得一掌拍在了*沿上。


    碧水從懷裏掏出一顆紅色藥丸塞進她嘴裏:"這是烏蠱的解藥。"


    百裏初雪一聽,連忙將口中的丹藥吐了出來,搖搖頭:"不行,我不能吃。本來他們就以為是我下的蠱,我最後要是還沒事,那不是更坐實了麽?"


    "你!"碧水豁的站了起來,翦瞳發出兩道戾光瞪著她,扒著她的肩膀,"你連命都快沒了還顧著那個狗男人的看法?"


    碧水是真的生氣了,聲音平靜而冷酷到了駭人的地步。百裏初雪不敢與她直視,垂下頭輕聲道:"也許,我死了,他就會愧疚一輩子,一輩子都記住我……"


    生前沒能在他心裏留下一席之地,死後能霸占著他心頭……那也很好。


    百裏初雪揚唇輕笑,自己愛他竟然卑微到了塵埃裏。


    "你就不想想宮主,不想想幽冥宮那些人?為了一個視你如草芥,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你就寧願去死?百裏初雪,你太讓我失望了!"碧水猛的將她推開,頓時覺得自己心肺都要被氣炸了,背對著她冷冷道,"你要死要活我再也不會管了!"


    說話間碧水已經離開了。


    宮主明知她在王府幾次深陷危機,都不出手相助,說什麽這些都是她該經曆的,他是不會插手的。


    這次實在是弄得命懸一線,自己實在是忍不住了,出手幫她,沒想到那死丫頭竟然不領情,簡直要氣死她了。碧水憤恨的想著,身影動得更快,恨不得立刻離開此地。


    百裏初雪望著手心那顆紅色藥丸,苦笑起來,將它收拾到瓷瓶裏麵。


    話雖如此,可她也並非真的不願意吃解藥,她在賭,銀巽是不是真的想讓她死!伍大夫說她最多還有三天時日,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不是還有兩日麽?


    銀巽,你真的那麽絕情麽?百裏初雪拉著被子躺下。


    次日清早,銀巽就喚了玄武進來,額下胡茬一片片的,雙眼也帶著血絲,急迫問道:"藍衣什麽時候能傳迴解藥?"


    "爺,昨日屬下立刻就給她傳了消息,想必今早她已經收到了,最快也要等明日。"玄武相當不讚成銀巽將藍衣暴露,畢竟她安插在番邦已久,傳迴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你擔心的本王早就想到了,本王自有打算!"銀巽一揮手示意玄武下去,隨後梳洗完畢進宮,畢竟,番邦來使即將進京都。


    屋外又刮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風,漸漸變大,卷起地上的枯枝,發出啪啪啪的聲響,隨後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屋內,李若蘭坐在矮榻上,抿了一口熱茶。


    "這鬼天氣……"青杏抖了抖身上,將油紙傘立在一邊進來屋子裏,"小姐,王爺清早就進宮了。"


    李若蘭嗯了一聲,望著飄進屋來的幾滴雨水,心中感慨著:今年的冬天真是漫長,直接從夏天跳到了冬天,秋天感覺都沒過兩日。


    用完午膳,李若蘭站在雅樓樓頂眺望,眼前的景物依舊一片蕭瑟蒼涼,她拉了拉身上的狐裘,靜靜的凝望著。


    "青杏,你說為什麽他最後不願意繼續查下去?"李若蘭望著遠方灰白的天空出聲詢問。


    "奴婢不知。"青杏聲音木然而僵硬,垂頭立在一側。


    "他喜歡上她了。"她語氣篤定,咬牙切齒中帶上了幾分委屈和不甘,緊緊的捂著自己的下腹,而後猛的抬頭,"我要懷上他的孩子!"


    她心中的危機感一點點的增加,竟然不得不走這一步,李若蘭嗬嗬的笑了起來,那笑聲飄散在空中,仿佛蛇信子拂過一般,讓人膽戰心驚。


    "夫人!不可!那藥副作用太大!"情急之下,青杏連忙跪下。


    李若蘭環著雙臂勾出一抹冷笑,幽幽道:"我自有打算。"她可沒傻到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一次偶然,她發現了銀巽竟然將歡愛後留在她體內的精業逼出了體外,不然她還一直都盼望著能懷上他的子嗣。


    可笑的是,他根本就沒讓自己孕育的打算!想到這裏,她眼中的陰鷙又深了幾分。


    青杏猶豫著,最終還是從懷裏掏出黑色小瓷瓶:"這藥隻能用一次!多了會終身不孕!"


    李若蘭將小瓷瓶在手中把玩著。


    "她還沒死?"李若蘭伸手劃過側臉的傷痕,似無意的詢問著。


    "奴婢已經催動蠱蟲在她體內快速運作,若是小姐不放心,奴婢今晚再次催動蠱蟲。"


    "此時不宜節外生枝。"


    "小姐,她若真死了……"


    "我不會讓她死的!"百裏初雪若真死了,必定會在銀巽心裏留下痕跡,活人爭不過死人,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她要銀巽對百裏初雪深惡痛絕。


    原本她以為百裏初雪禁足北苑沒人管,就算中了蠱毒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會有所影響,可是照目前事態的發展,若百裏初雪真的死了,銀巽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真查到自己頭上來可就不好了。


    要不是銀巽後來親自去無印山采摘紅珠草為她解蠱,她也不會假裝自己中了蠱毒將解藥騙了過來。不過,不管怎麽樣,至少銀巽選擇了自己。


    她李若蘭想要除掉的人,從來就沒有逃掉的,拂梅是,溪瑤也是。


    從雅樓迴來之後,百裏初雪便不曾開門,也不讓人進去,小桃沒辦法最終隻有將飯菜和伍大夫開的藥放在外麵,有幾次她想推門而入闖進去看看都被默秋拉住。


    這還真讓人體會到什麽是度日如年。


    入夜時分,天色變得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北苑裏的杉樹投下濃厚的樹影,讓四周變得更加黑暗。


    百裏初雪咧出一抹慘笑,心中蒼涼到了極點,銀巽竟然真的如此絕情,難道真的讓自己在這北苑毒發身亡,甚至……都不來見自己……


    與此同時,北苑外竄進來兩道人影,接著兩人在杉樹林間打鬥起來,兩人身影在黑夜中若隱若現,隻聽得見拳腳摩擦的聲音,沒多久,一人從樹上落下,捂著肩頭離開,另外一人待確定四周無人後才如蛟龍出遊般,進了屋子裏。


    百裏初雪抬了抬頭,看見眼前人時,忍不住拿身邊的被子蒙住了頭。


    "初雪,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啊?"來人一邊慢悠悠的搖晃著手中的骨扇子,一邊踱步到*邊,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扯下百裏初雪蓋在頭上的棉被,隻見她如驚慌的小兔子,整個人縮成一坨,將臉埋在膝蓋間,雙手縮進衣袖裏,甕聲道:"我現在樣子很醜啊,你趕緊走,趕緊走……"


    耶律顏嘴角笑意更濃,將臉上的疲憊驅散了些許,伸手將她的腦袋從膝蓋間拉起。


    百裏初雪本還想睜著,卻被他手心的溫暖感化,帶來一種淺淺的舒適的,如春風拂過大地般的感覺,慢慢的抬起頭,隻見他一身青衣玉冠,染上了泥土的氣息,額前有幾縷發絲淩亂的落了下來,好像很倉促,漂亮的鳳眼下有著一圈圈黛色,眸子惺忪而懶散,嘴角帶著敲到好出的淺笑。


    她看了一會就低下頭,小聲道:"阿顏……"她開口說話,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沙啞,近乎幹裂,猶如風幹的土地,一片片的龜裂開來。


    耶律顏似乎被她眼中的死寂驚到,心中慢慢的湧起酸澀,歎息一聲將她圈在懷裏。


    百裏初雪一怔,微微掙紮了幾次啊,他卻將手扣得更緊,隻聽得他在頭頂道:"初雪,若你這次大難不死,就離開吧……"


    "離開能去哪裏呢?"她才不想迴去幽冥宮的,那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再怎麽也要晃蕩過了個三五年才迴去幽冥宮。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悲涼,耶律顏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霸道,還有溫暖的味道:"哪裏都行,總比在這王府的好!以你的能力,不應該困在這小小的巽親王府。"


    百裏初雪嗬嗬的笑了兩聲,像隻懶貓一樣在耶律顏懷裏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聽著他胸口強勁有力的心跳,緩緩開口:"我一直想著像現在這樣,我能在銀巽懷裏,靜靜的聽他心髒的跳動,可是,他從來都不曾好好的看看我,總是討厭我,難道我就這麽讓人討厭麽?我隻是喜歡他而已,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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